第五十章 一場雪
「謝謝佳佳。」寧蓁輕輕笑，從課桌里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蘋果，「佳佳也要平安快樂。」
她想不起來……竟然想不起來這些細節……完全記不起陸明江最後什麼時候去世，也不知道陸家內部的變化。
寧蓁經不住她磨，到了第一節晚自習教室里最鬧的時候，童佳戳了戳前排人的背：「如果趙老師突然想起點名，你就說我和蓁蓁上廁所去了啊。」
她小巧的下巴被圍巾擋住，露出了的一雙眼睛烏溜溜的。「魔法？」
胡說八道，她明明沒用力。
不要臉的陸執還在說：「我總是想著，我把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我有的全部給你。我對你這麼好，你就只能愛上我了。」
她手指微顫，抬起頭看他：「你要回去了嗎？」
她雙手交握，哈了一口氣在掌心。
臉呢？陸執你的臉呢？
卧槽，好傢夥……
原諒她get不到他們的笑點。
寧蓁：「……」
好漂亮啊……
寧蓁低下頭，眼淚一瞬間沒有控制住，拚命往下掉。
陸執輕輕把她抱在懷中，她差一點才到他肩膀高。
唯一必須站出來擔當的，只剩下陸執。
寧蓁被他牽著手，忍不住小聲說：「那裡面……」
學生們的興奮勁兒從白天延續到了晚上，老師們都感受到了他們的快樂。一班向來是最嚴肅的一個班，班主任這一天心情卻特別好：「你們上個月考試表現也很好，今晚放鬆一下吧，在教室做什麼都可以，不要吵著隔壁二班就行。」
「你的、陸執他們三個的，小詩的。還有陸執病房外面那八個保鏢的。」她認真解釋道，「他們也挺不容易的。」
寧蓁搖搖頭，她那個時候還沒有轉學過來。算算時間，那個時候她還在一中埋頭和*圖*書苦讀，她怕冷，覺得雪雖然漂亮，但在戶外看看就好了，沒有和同學一起出去玩。
陸執不太能懂。
「你有沒有見過，去年三中燈光下的一場雪？」
她上輩子死了以後，他到老是不是就是那個模樣，兩鬢斑白，一個人孤零零地看雪？
她又不是蠢，看出來他在逗他，閉緊了嘴巴不吭聲。
「我可以放學以後再去。」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城市裡光卻亮如白晝，天空被渲染成墨藍色。
少年揚起眉，輕輕笑出聲：「哪用得著半年？你在這裏，我一定回來。」
他們還沒走出校門，就看見了校門外穿著黑色風衣的少年。
天地一瞬間安靜下來，他呆住，不敢置信地看懷裡的人。
女孩子臉色古怪起來，支支吾吾地：「到時候再看。」
她只是沒忍住，沒忍住那一秒鐘湧上來的心酸。
寧蓁還沒回話，旁邊的童佳樂不可支：「哈哈哈哈，陸執你也覺得搞笑對吧，蓁蓁真的傻得好可愛啊！」
寧蓁有幾分擔憂，他還能和上輩子一樣考上那個大學嗎？
她自己把眼淚擦乾：「陸執，你回去記得吃蘋果啊，他們都說平安夜吃蘋果能平平安安活到老。」
我費盡心思為你下一場雪，窮盡所有小心機讓你記我深刻一點。只怕輕易被你忘卻。
陸執走過來，忍不住揚起唇角：「你最聰明，一點都不傻。」
冬夜的風微冷，她的小臉有幾分冰涼。
去年這個這個時候，學校亮著昏黃的燈光，白色的雪花紛紛洒洒，浪漫無比。
「嗯？」
十二月下旬的時候，三中熱鬧起來。
重生以來，她第一次這樣緊張這樣怕。
「……」什麼氣氛都被這句話破壞得乾乾淨淨，她咬唇，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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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做什麼呢？
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感侵襲了她。
學校外面的雜貨鋪紛紛在賣包裝好的小蘋果和賀卡，聖誕樹上面掛著彩燈，看著特別喜慶。
陸執還友好地幫童佳叫了個車。
陸執的傷還沒有好，他一直在醫院住著。
之前陸執把何明打進醫院，陸明江都一直沒有出面，而是讓秋靈過來。陸執和陸明江兩年快沒有聯繫，再聽見陸明江的消息，卻是這樣一個噩耗。
頭上鋪了一層白色，青絲瞬間變成秋霜。兩鬢斑白的模樣。
少年唇邊的笑意苦澀：「嗯，他撐不住了，腎衰竭。」他口中的「他」是陸明江，他的父親。
今年沒有雪的襯托，顯出幾分寂寥。
而且這對她來說太久遠了，她畢竟是從十九歲重生回來的，這輩子的細節記得不是很清楚。
「嗯，帶你去看去年的那一場雪。」
她不吱聲了，悶悶埋頭在他懷裡。
但他大抵知道，她們女孩子喜歡看這個。
他覺得她這話傻裡傻氣，但還是彎著眉眼應她：「好。」
她悄悄彎唇，嗯呢。
周圍是黑暗的，她彷彿站在了全世界最溫暖的地方，寧蓁抬頭往上看。
童佳眼神飄忽：「你想啊，你又沒帶手機對吧，他們那麼吵你也學習不下去，不如你去醫院看看陸執吧。今天也算過節，他一個人在醫院應該挺無聊的。」
頭上的泡沫雪下個沒完，他聲音低低的：「寧蓁。」
童佳拿上自己的蘋果，看了眼寧蓁的課桌。
陸執要被笑死了：「噢噢，謝謝小同學啊，還有沒有什麼官方祝福的m.hetubook.com.com話要對我說呀？」
他說：「去年也是這樣的，學校外面的燈光是橘黃色的，一下雪就特別好看。」
「蓁蓁你這是買了多少？」
她聲音清甜，帶著一股堅定：「你答應我，要好好的，頂多半年，半年之內一定要回來。」
竟然這麼快，整整提前了一年。
他記得那個時候，他慵懶地靠在窗前，看著三中的女生尖叫著往樓下跑，在暖黃的光里歡呼打鬧。
一班的氛圍輕鬆起來，還有兩個星期才月考，他們可以好好放鬆一回。
她錯過的美好，他統統都想給她。
原來是陸明江出事了。
漫天的雪花，紛紛洒洒，她站在這個小世界的中央。白雪變成暖黃色，在她身邊一直下。
「你看我們這個樣子，像不像都老了？」
少年一瞬間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開口：「你要記住啊，全世界我對你最好。」
少女顫著聲音開口：「陸執，你低個頭。」
前面的人玩得正開心，聞言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暖黃色的世界里，開始飄雪。
少年單手插兜里，另一隻手包裹住她的手：「我變魔法給你看好不好？」
寧蓁不八卦，點點頭，握住自己的小蘋果，上面是粉色的蝴蝶結，粉|嫩可愛得不得了。
陸執拿自己袖子給她擦淚。
寧蓁獃獃回話：「十三個啊。」
有人忍不住喊：「趙老師萬歲！」沒想到這麼嚴肅的老師也有開明的時候。
他痞痞開口：「你覺得爽就好，要不要再來一下？」
漫天的泡沫雪，落在她的頭頂，沾上了她的眼睫。
二十四號是平安夜，白天並沒有下雪，學生們都感到失望。
寧蓁怔住，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上輩子陸執匆匆回了陸家，再見面時他很憔悴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一切都提前了嗎？
她絞緊手指，突然感到害怕。
寧蓁點點頭。
寧蓁吸了吸鼻子：「我沒事了。」
他懶洋洋地把東西接過來：「嗯，我幫你送。」他才說完，就喊童佳，「你去醫院順便把這個帶過去。」
他調笑道：「小矮子，我對你好不好啊？」
陸執呆了片刻，慌亂起來：「欸，怎麼哭了？」他慌慌張張伸手給她猜眼淚，他指尖冰涼，觸到她溫熱的臉蛋蜷縮著收了回來，怕凍著她。
她利落地包好第二個，寧蓁忍不住問：「你送給誰呀？」
她笑嘻嘻地和寧蓁說：「我待會兒包好第一個送給你，本來想買禮盒裝的，可是多了一個盒子就多兩塊錢，商家太黑心了，反正我手巧，我自己包的也好看。」
那陸執還能高考嗎？陸明江會不會死去？陸執他……還是會像上輩子一樣出事嗎？
她抬起眼睛，澄澈的眼睛映襯這燈光，比水晶還漂亮。
陸執聲音低下去，沒了之前的戲謔：「如果，我說如果，我要離開A市一段時間，你能不能別忘了我？」
她先遞給寧蓁一個：「諾，蓁蓁，要平平安安呀。」
這個公寓周圍挺靜的，墨藍色的天空，看不見星星，與這裏一牆之隔，就是這條路最喧鬧的地方，酒吧、檯球館……
寧蓁驚訝地看著她：「為、為什麼逃課呀？」
「……？」童佳抱著一堆蘋果，嘴角抽搐，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的手確實巧，包好以後還用綵帶系了蝴蝶結，看起來和外面賣的差不多。
童佳喜歡這樣的日子，拿自己的零花錢買了一大堆蘋果和彩紙。
趙軒莞爾，推了推眼鏡。
「還有一個是你的。」
此話一出教室里一陣歡呼聲。
往日伶牙俐齒，這時候他都想求她別這樣。和-圖-書
少年清雋的眉眼彎了彎：「小同學，賣蘋果呢？」
但她卻不可能阻止陸執回家看病重的父親。
寧蓁根本沒有被安慰到，他們太假了。
「嗯？」
「嗨呀，死腦筋。留這裏超無聊，走嘛走嘛~」
寧蓁怕冷，早早穿上了羽絨服，看童佳包裝蘋果。
她咬唇，學著他那樣威脅人：「要是你沒回來，我就不等你了。」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他說完就上了樓。
手足無措，茫然惶恐。
但這並不能抵擋學生們的熱情。
他嘶了一聲：「掐得我好疼。」
寧蓁愣住，抱著一堆蘋果獃獃與他對望。
她聽見少年沉沉的聲音：「我們能在一起到老對吧？」
寧蓁列舉了一遍。
脖子上突然一暖，他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圍在她的脖子上：「喂。」
他笑道：「做什……」
陸執帶她回了之前正興路的那個租的那個房子。
什麼？怎麼看？
頭頂一束暖黃色的光折射下來，把她纖細的影子拉得老長。
陸明江也出了事。
兩個女孩子帶了一堆蘋果往醫院走。
陸執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的，他勾了勾唇角：「好看嗎？」
她微涼的唇印在他的唇角。
童佳眼珠子一轉：「欸蓁蓁，待會兒他們一定玩得很瘋，我們悄悄逃課出去呀。」
陸少脾氣糟糕，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天天在外面受氣。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接，那抹白色落在手上沒有冷意，她瞧仔細才發現竟然是泡沫做的。
他們陸家，陸老爺子年紀已經大了。
陸執把那一堆東西接過來，「都是給誰的呢？」
高三的日子特別緊張，把年一過就快開春了，明年六月份的時候，考生們就要走進考場。這一世和上輩子發生了很大的偏差，陸執幾乎沒有時間好好學習。
「買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