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紋身
不過有個人關心自己的感覺卻也讓她有點貪婪。
「等會，姐姐，我有話……」
陳澄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視線，指尖搭在上衣扣子上一顆顆捻開，慢條斯理。
腳上是大了好幾號的棉拖鞋, 頭髮低低地梳了個髻，中間插了一支小飾品店裡買的簪子，碎發散落在脖頸上。
王赫梓一攤手：「好吧，人還是在精疲力盡的狀態下對吧。哎，這麼好的天賦和實力，當初為什麼要退出呢。」
不知道很容易上癮嗎？
他絮絮叨叨沒完，陳澄偏頭掏了掏耳朵，突然起身，毫無預兆的唰一下扒了外頭套著的手術服褲子。
「站起來！」教練喊他。
昨天沒有睡飽，臨近過年也沒有什麼新的拍攝工作，她今天打算洗完紋身就回去繼續補覺，所以打扮得極其隨便。
突然，她向前一步，低下頭，把額頭搭在了駱佑潛的肩頭，手臂卻仍垂在兩邊，身體也離得很遠。
換下衣服，他就像一條瘋狂搖著尾巴的小狼狗，陳澄一走出去他就兢兢業業地扶上，嚴肅得彷彿手裡是哪個新出土的皇后「文物」。
「把衣服褲子換上，還有鞋套和帽子。」一旁的護士把一套東西遞過來。
手術室里安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於是放大人的感官感知能力。
「雖然是從頭開始，但你沒有時間像第一次接觸拳擊那樣，必須加強訓練，逐個擊破，我會逐漸安排你在拳館進行不公開對決，你也需要儘快適應，克服陰影！」
王赫梓率先出拳，剛才的訓練耗掉了駱佑潛不少體力，反應速度也不及平常，拳風擦著下巴堪堪而過。
教練睨他一眼，涼涼地說：「他兩年沒打現在的狀態還是低谷，更何況他根本沒拿出真本事打你。」
「那就好，你這幾天都不要碰水啊，也別做飯了，我們去外面吃……」
王赫梓是拳館里一和圖書個打得不錯的拳手，已經二十來歲，在上一個月的拳館晚上的拳擊比賽中，在拳王的位置上坐了二十多天。
電話卻在這時響起來，是教練打來的。
心臟跳動，悶在胸腔，他有些怕心跳聲會不會就這麼傳遞給陳澄。
長款羽絨服束縛了她的腳步，她走路都鬆鬆垮垮的，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無知覺地帶上點撒嬌的意思。
「醫生說差不多了，還要看後續恢復，應該一次就能幹凈。」
駱佑潛想說，我不怕疼，但我怕你疼。但最終也沒說出口，陳澄不著調地懶散一笑，就拖著步子進了手術室。
「激光我們這沒設備。」紋身師傅說，「不過那個皮膚不會受損傷，反正隨您吧，說實話現在大多數人都選激光去紋身。」
教練把一般拳擊運動員全天的訓練強度都在一個下午內全部進行完。
如果真到賽場上，也是一時半會兒碰不到一起的級別。
「教練，你剛才說兩年前，他是發生了什麼嗎？」王赫梓問。
王赫梓被懟了也毫不在意，趴在圍繩上繼續說：「那小夥子以前參加過比賽吧，拳頭踢腿的力氣都是有功底的，我都快扛不住了。」
陳澄垂著眼，沒有回答。
駱佑潛剛才付款時沒有用她的卡。
「這種去紋身的方法是用弱酸溶液造成皮膚淺表灼傷, 使色素隨壞死組織一起脫落的。」紋身店的師傅說。
「誒……！」駱佑潛未說出口的話被這一幕嚇得臨時拐了彎，坐上雲霄飛車。
王赫梓坐在拳台上，兩手撐在背後，還沒緩過來。
雖說是手術室，但由於時間短操作也簡單，其實是一間操作室。
「姐姐，我……」
「行了，佑潛，今天在拳館就訓練到這，你回去大概幾公里路？」教練問。
他點頭：「知道，開始吧。」
兩人分別佔據拳和_圖_書台一角，對對方頷首一秒，便各自做出了架勢。
「需要上麻藥嗎？」護士問。
「啊……是，我有錢。」駱佑潛無意識地吞咽，有些緊張。
駱佑潛看著她的背影，瀟洒自如，他拿出手機低頭看了眼。
駱佑潛在陳澄靠近的那一瞬間就徹底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絲一毫的動靜會吵醒了這個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姐姐。
她還是被駱佑潛扭送進了醫院，還提供了一站式服務，挂號付費陪護一應俱全。
駱佑潛喘著粗氣，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重新站直，頸線拉出一條利落的弧度。
陳澄打斷他，倏得一笑：「困死我了，先回去睡覺了，就不陪你去拳館了。」
「那肯定不能避免, 過後可能還會產生水泡一類的問題，不過皮膚好的姑娘會恢復得好一點，不會留疤。」
陳澄素麵朝天，穿了件長度幾乎到腳踝的長款羽絨服, 裹得像個巨型蠶蛹。
「哎呀，真沒事兒，不就痛一下嘛，多大點事兒呀。」
「王赫梓，你上去，近距離實戰！」
她狹促地來回在駱佑潛身上掃了兩眼，無聲的說：小屁孩，就你這樣的，也敢管你姐？
「嗯。」為了忍耐疼痛，說話間牙齒都在打顫。
「不行, 姐姐，這個太疼了，也沒激光去紋身衛生安全，我們還是去醫院吧。」駱佑潛把她的手拉回來。
「很疼嗎？」
「他只要能站起來，終有一天，拳王的金腰帶，就是他的。」
護士拉開手術室門叫駱佑潛時，陳澄還坐在凳子上脫鞋套。
手腕被抹了兩遍酒精，涼颼颼的，陳澄原本就涼的手更加冷。
陳澄歪著頭靠在牆邊，極其懶散地垂眼耷耳，而駱佑潛仍皺著眉對這種去紋身的方式很不滿。
其實她再怎麼堅強，也不過只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罷了，駱佑潛一直以來小心翼翼處理這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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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澄輕輕「嘶」了一聲，也許是在傷疤上直接做激光的關係，比紋身時的痛楚還要大上幾倍。
「姐姐，我就在外面等你。」
「發生了點意外。」教練側眼看了他一眼，「別瞎打聽，打你自己的拳。」
「喂，教練？」
駱佑潛勾唇：「嗯，我現在就過來練拳了，大概二十分鐘。」
他喉結上下滾動，目光觸及她後頸裸|露的雪白皮膚，又倏忽移開了視線。
王赫梓向後撤，雙唇緊抿，額角劃過一滴汗，儘管躲得飛快，但那一腳也同樣極速而來，他踉蹌一步重新站定。
駱佑潛頓時蹙起眉頭：「灼傷？疼嗎？」
心想，而且激光去紋身多貴啊。
得，一通電話把這隻瞌睡的小獅子又重新吵醒了。
只有在付費時，陳澄遞給他一張卡，讓他替自己去繳費。
說罷，她擺擺手，拖著步子，半身不遂似的走了。
「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分寸啊，臭小子。」
陳澄頓了頓，低頭無奈地摳了摳手指，低聲道：「其實我不是容易留疤的體質……」
各種意義上的隨便。
陳澄脫了羽絨服，直接在毛衣和褲子外套上衣服，把頭髮全部塞進手術帽，護士又在邊緣貼了一層膠帶固定。
駱佑潛在手腕上纏緊繃帶，脫去上衣，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戴上拳套打了兩圈。
她想讓自己記住這一點。
養了個昂貴弟弟，果然是件破財的事兒。
頓了頓, 撈起陳澄手腕看了眼, 又說：「這不挺好的嗎，如果不想要了可以讓我們這的設計師重新設計一個圖案，把顏色覆蓋上去。」
「好了，進來吧，我先給你消毒。」
醫生抬頭看了她一眼：「做了兩個光斑觀察反應，沒有不良現象，現在開始做激光治療。」
「嗯，別怕，還是會有點疼。」
駱佑潛往他身側滑了一步，又躲和-圖-書開一拳，直接向前蹬了一腳，飛起一腿。
「不行，你看師傅都說了，走，咱們還是選安全點的方式。」
「沒事兒，就用那個洗吧。」陳澄收了手，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彷彿一會兒要灼傷的不是她一樣。
醫生摁著她的手，跟她聊天分散注意力：「那剛才怎麼不做麻醉浸潤呢，一般不管怕不怕疼都會做一個的。」
「比紋身會疼一點，不過我看外面那位這麼擔心，還以為你很怕疼呢。」
近距離實戰講究點到為止，並不像賽場上時時準備KO對手，出拳出腿也不能像那時候那麼狠，更多的考慮敏捷度與技巧。
「怎麼樣，痛不痛，已經好了嗎？」駱佑潛站在門口，蹙眉，滿眼心疼。
陳澄的皮膚挺好的，原本手腕上的那條疤除了一層光面, 幾乎已經看不到曾經可怖的蹤影了。
陳澄慢悠悠地蹬掉褲子，裏面是一條本來穿著的牛仔褲。
「佑潛啊，昨天你來找過我的吧，不是我在做夢吧？」
饒是駱佑潛，做完這一些也已經累得大汗淋漓，雙手撐在膝蓋上直喘氣，汗水順著臉側淌下來，匯聚在下巴上，一顆一顆連續不斷地滴落在拳台上。
「我也有錢啊，真是的，怎麼樣也比你大幾歲呢，這點錢還是有的呀……」陳澄嘆了口氣。
「……要這麼複雜嗎？」陳澄看到這架勢，還以為自己誤會了激光祛紋身的操作，這簡直是要開膛破肚的節奏。
「就這個吧，不想折騰了，走路累。」陳澄懶洋洋地一撩眼皮，掃了駱佑潛一眼。
組合拳練習、步法練習、技術沙袋、雙人配合練習……
沒有收到銀行卡的消費信息。
激光器被接通電源進行預熱，沒有上麻醉的手腕開始出現一陣陣的刺痛感，像細針扎入穴|口，從裏面溢出酸痛感。
陳澄抬眼看著他，目光意味難明。
紋身師傅見兩人都沒反應。
陳澄纏了紗布
httｐs://www•ｈetｕboｏｋ•ｃom.ｃｏm的手被他輕輕握著，另一隻手翻著手機。
「我知道，姐姐，我知道。」駱佑潛眉骨輕輕一揚，安撫似的，「我要重新打拳了，那個賺錢很快，我就是想，謝謝你。」
幹嘛對她這麼好。
有些話，說出來就太矯情了。
駱佑潛說著，就直接在陳澄背後推了把，直接把人推出了紋身店。
一小時后，陳澄結束了治療，手腕上被包裹了一圈紗布。
自己是精力充沛的狀態下跟他進行近距離對抗的，而駱佑潛在是魔鬼訓練一下午的情況下，他清楚的知道兩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點頭，回休息室沖了個澡，只穿了件薄羊絨衫就出了拳館。
即使外面套了一件那麼厚的羽絨服，但陳澄抱起來的感覺還是瘦的讓人心疼。
然而並沒有用。
「沒有，那就不用麻藥了。」
陳澄笑了笑：「我看現在怕的人像是你，怎麼說也是個冠軍呢，還怕這種啊。」
見她始終就著那個姿勢沒動，駱佑潛才緩緩地伸手環住了她的腰，一點點收緊。
卻在這一刻，忽然想不管不顧，萬一，她答應了呢？
「你沒聽見他說還有可能留疤嗎，你可是要演戲的啊。」駱佑潛說，「你能不能，對自己好一點？」
十五分鐘下來，兩人都挨了幾下，都累的喘著氣。
有些事，不衝動去做以後也許就不會那麼痛，就像衝動紋身後洗紋身這麼疼。
「嗯」陳澄應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擔心，很快的。」
「剛才的治療費……是你自己付的？」陳澄停下腳步。
可這樣的高手，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
「行，慢跑回去，以後來回都慢跑，練練耐力，跟兩年前比退步了。」
「接電話吧。」陳澄站起來，退了一步，「他肯定是催你去訓練的，我都耽誤你一上午了，快去吧。」
「三公里吧。」
「放輕鬆，只是為了盡量控制無菌，以防感染。」護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