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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氣是宜人的冬日晴好，天藍得如洗過的寶石般明凈，幾朵悠然的白雲自在的漂浮著，邊緣處漸漸模糊和透明。

路明菲不服氣的大叫：「我還以為她做了什麼！大嬸你好土！是不是還為了追上大叔好好學習來著！」

路明菲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在我們對面坐下，惡狠狠的盯著我。

周一的工作特別緊張，但最近我已經能靈活掌握這邊工作的節奏，和同事們的相處配合也日漸融洽熟稔，因此並不感到吃力。

我的心又可恥的狂跳起來，再這樣跳下去真擔心哪天它會突然罷工。

小小的姑娘，站在愛情最初的入口，燃盡孤勇。

我中槍：「是……」

「我是來給大叔送蛋糕的，我要看他吃了才走！」叫路明菲的女孩理直氣壯。

封信的笑意更明顯，他笑的時候比冬日里最溫暖的陽光更加輕盈絢爛，一瞬間就能鋪滿整個房間，衝進我的心底最深處，掃光所有的不安陰暗。

二十分鐘以後我站在風安堂對面。

「給她裝份飯菜。」封信回頭對跟過來的小岑說。

中午的陽光真暖，沒有風，路邊的大樹不畏冬日，依舊華蓋遮頂，街上車流如梭，風安堂所處的街雖非主幹道，但因地處市中心繁華段，街兩邊也很是熱鬧。

「路明菲你還不回去，呆會兒上課又該遲到了！」護士小岑跑了出來，沖那女孩嚷道。

我拿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眼看封信，他正風輕雲淡毫無壓力的喝粥。

有人的電腦發出了微弱的鈴聲和圖書提醒，中午下班時間到。

「吃飯了嗎？」他問。

十六歲時種下的蒲公英種子，此刻已經變成歲月的金砂，在我們相觸的手指尖靜靜飛舞。

我站在風安堂門口，猶豫著要不要給封信打個電話。

「你在這裏。」他目光炯炯的看定我，站在台階上伸手，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我心跳過猛無法直視。

大腦又當機。

我鼓起了勇氣，嘗試著從孫婷開始。

「我畢業的時候跑來送我明信片，要我記住她的名字……」他突然頓了一下，笑了笑：「不說了。」

真沒出息，還是只敢用這樣含糊的語氣。

整個上午我總在偷看手機，連孫婷都發現了我的異樣。

我必須讓自己相信，這未來，就是現在。

「親妹妹，有情況哦！和我推薦的哪個鑽石男勾搭上了？快招認！」

我依然堅定，也依然惶恐，怕自己笨拙，弄丟了它。

路明菲愣了一下，還是倔強：「我也可以追你九年！」

「是，相親吧……」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從這裏算起呢？我聲如蚊蚋，沒底氣，還是沒底氣。

現在，我要跨過那一步了。

這曾是我傾盡全力期盼過的未來。

他點一下頭，微微一笑，指著我向大家介紹：「程安之，安之若素的那個安之。」

她大驚：「不可能！我查過星象書血型書無字天書，你和他們幾個契合指數高達99%！」

路明菲從鼻孔里哼出一聲：「你們是怎麼勾搭上的？你倒追大叔的對不對？」

拿出手機來，號碼還沒有按下去，來電鈴聲已經響了起來，正是封信。

其實他每說一句，大家都發出高低起伏各種「啊啊和圖書啊」的尖叫，已經「啊」成了一片交響樂，外面不知情的病人一定以為這屋裡的醫生護士都瘋了。

他拉我進的是醫生護士們一起用餐的小餐間，雖然我儘力趕來，但還是已經過了餐點，看得出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是一個穿著藍色高中校服的小姑娘，高高的馬尾巴束在頭頂，一晃一晃很是青春逼人。漂亮的桃紅色波點蝴蝶結髮卡明艷可愛，讓人很容易想象出如果她轉過臉，臉蛋也一定是這樣讓人喜愛。

我賠上笑臉：「我……好像是吧。」

一點一點，串成我們的故事里，最初開始的片斷。

路明菲飛快的打開自己一直捧著的心形盒子，露出裏面漂亮的烘焙蛋糕：「大叔！我不放棄！自從那天我胃疼被送來這裏，你給我看病以後，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我會追上你的！你看，我已經會做蛋糕了，她還只會煮這麼土氣的粥！」

我想起一個月前，我也曾站在這裏，偷偷張望著對面那木紅色的木質門廊。

我用保溫桶抵住自己的胸口，接起電話：「喂。」

小護士們哇的一下尖叫起來，大概是很少看到封信有這麼八卦調侃的一面，大家的膽子頓時大起來，小岑更是戳著路明菲的腦袋笑：「早說了你不會有機會的！要是封醫生是隨便能追著的，還輪得到你，我們早下手了！」

我臉紅：「封信……」

我那些小小的心思與動作，原來全落在他的眼裡，多年以後，依然清晰。

突然一個身影從他身後躥出來，脆生生的女孩聲音：「大叔你幹嘛不見我！護士姐姐說你在午休不能進去，果然是在騙人！」

我像兔子一樣蹦起來，抱起和-圖-書藏在桌下的保溫桶，往電梯間跑。

那麼青澀，那麼跌撞，那麼茫然，那麼假裝無所畏懼。

「嗯？」他的聲音有些疑惑，突然說：「你等等。」

「在一起」，這三個漢字從唇間滑過，似乎都能感受到柔軟與甜蜜。

她發來黑煤球的表情：「誰！」

「是啊，她一直很土很呆，到現在都還是站在門口不敢直接進來。」他嘆氣，語聲溫和，卻似帶著笑意：「但是當我知道她已經這樣追著我第九年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厲害了。」

同時心裏在默默淚奔，我們應該也比你只大七八歲，為什麼就成了大叔大嬸……

我一口白飯差點卡在喉嚨里，眼淚都差點給逼出來，可憐大家都被封信吸引，完全沒人在意我的反應。

其實，膽小如我，根本不曾認真的奢望過未來。

封信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自己拿碗盛了白粥在我邊上坐下來。

走出地下通道的時候，陽光的氣息再次撲面而來。

正是中午時分，重病急病老人孩子和外地病人都已經調到上午看完，這是風安堂一向的慣例，剩下的病人也多去附近吃飯，因此大堂內外人皆不多。

封信突然抬眼，嘴角微揚的看看路明菲，又看看我，再對她開口道：「這個姐姐是你前輩，比你還低一年級就開始追我。」

封信不著痕迹的拿走了我懷裡的保溫桶，另一隻手把我牽住。

現在的我，還是不敢隨意撥打他的號碼，對他任性撒嬌，向每個人大聲的肯定的宣布他和我在一起，把這種快要撐破自己的幸福感，分享給每一個親人朋友。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封信就已經大步拉著我往裡走了。

快到對和*圖*書面的時候，從身後跑過來一個像風一樣的身影，也許是太急沒看清路，她狠狠的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飛快的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跑出通道口去了。

那時的我，只能幻想著明天的顏色，幻想著能夠與我所愛的少年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點。

我回她：「嘻嘻嘻。不是你的推薦款。」

我深吸一口氣，快速跑進地下通道。

「呃，我……」大概要回答現在正在你門前，但是怎麼有點羞於開口。

「去上課吧。」

我還在琢磨著他這個「等等」是什麼意思，就看到一身白大褂的清雅男子從內堂快步走出，手裡還拿著手機，就那麼準確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我把桌上的植物再偷偷拉近一點，常青綠葉溫柔的伸著一個個小巴掌，像調皮的小精靈，幫我遮住自己熱熱的臉，埋首在電腦前。

竟然是剛才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的小姑娘，桃紅色波點發卡在陽光下更加明艷，五官也是清秀可愛，表情更是活潑靈動。

那時的心情，依然清晰。

「她……」封信認真思考了一下，勺子在碗里劃了一個圈：「她在學校里任何一個能找著我的地方偷偷盯著我，然後把我畫成漫畫。」

我聽說風安堂外聘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但人氣最高的仍是最年輕的封信。

反應過來的老醫生們哈哈哈的調笑起來，小護士也嘻嘻直樂，我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好，恨不得給每個人鞠躬。

他總是什麼都知道，知道我在門口，知道我還沒吃中飯，我訥訥的開口：「粥……」

她好久沒有再回消息，依稀聽到行政辦公室里傳來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還伴著其他人的小聲驚叫和抱怨。https://www.hetubook.com.com

無法置信，我和封信，在一起了。

我滴汗：「那你有沒有占卜過，發現這個人雖然不是你推薦的，但也算是你認識的人……」

有多少次長大后，我都曾回頭苛責十六歲的自己，不夠美麗，不夠勇敢，不夠優秀。

「這位大嬸，你是大叔的女朋友？」聲音雖甜糯，語氣卻毫不含糊。

他才發過燒，應該吃些粥。

她偷偷摸摸發簡訊給我。

這個他也知道！我恨不得把臉埋到飯碗里。

那一天，我在路明菲的身上，彷彿看到了孤獨而倔強的站在時光彼端的自己。

「別人都送我很漂亮的禮物，她把一隻丑得要命的恐龍扔給我。」

封信遞了杯水給我，滿眼同情。

路明菲看封信終於搭理她了，頓時顯得很高興，揚著臉問：「她那時候對你做了什麼？」

但現在我終於知道，即使是那樣的我，也曾被我心愛的少年留意過。

我默默在內心驚嘆了一下她的烘焙手藝，也驚嘆她的勇氣。

我不知道封信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只能低頭猛吃飯，反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自從上次叫我替她在婆婆面前以「相親」為借口掩護她溜出去和朋友玩成功后，她就一直說我是她上輩子的親姐妹，私下裡總是誇張的喊我「親妹妹」，並且不遺餘力的給我強行推薦了幾個她朋友圈裡的未婚男士，雖然我一再婉拒，但她卻不依不饒的將人家的簡歷列印成應聘表格般整整齊齊的放到我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