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只因暮色難尋

作者:御井烹香
只因暮色難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獨家番外 富士山下

獨家番外 富士山下

沈欽一把把她摟得結結實實,他很有把握地笑著,像是對這情況也安排了預案——但劉瑕現在已經懶得去問了,她很怕自己承擔不起亂問的結果。他們就這樣站在晚間微寒的空氣里,被溫暖的池水包圍,望著遠處小小的煙花表演,聆聽著旅館那裡傳來的歡笑聲——
語言不通帶來的交流障礙,確實是很有說服力的理由——所以他沒有選一樣是左行制的英國,免得失去語言劣勢。這點小心機,在劉瑕眼裡還不是洞若觀火、昭然若揭?只是……她最後到底不也還是來了?從這個角度來看,沈欽到底還是最後的贏家。
「喂!」性|欲被撩起,又得不到滿足的男人是最暴躁的,沈姓男子欲求不滿,居然也有點動怒了,他按住要起身的劉瑕,憤怒地維權,「劉小姐!」
「好的,劉小姐,我們現在趕快準備一下去泡湯吧,要是再遲的話就不好了。」沈欽一下彈坐起來,活力十足地衝到壁櫥前開始換浴袍。
「劉小姐,你難道放心我一個人流落日本嗎?」這個故事在房間里是主旋律,在合作夥伴中則是絕密,沒有人需要知道Twilight King是怎麼可憐兮兮地央求自己的女朋友的,「一個人,語言不通,公路旅行,不斷到陌生的地方投宿——」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他似乎難以選擇合適的詞句,陷入短暫的停頓。劉瑕斜視他一會兒,笑了。
這個狂熱的數據宅男、全球頂尖黑客、智能無人駕駛系統的開發者埋頭在半掀起的T恤里,口齒不清但毫不猶豫地說:「數據?管它去死!」
「啊啊啊啊!你又耍我!」
他轉過頭,盤起手仔細地審視著副駕駛座的劉瑕。心理諮詢師被他看得破天荒有了一丁點不自在,她力持鎮定:「So?」
「你以前泡過日式溫泉沒?」劉瑕換個策略。
剩下的話,被悶在了她的髮絲里,隨著夜風散成了她發間的香氣。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夜裡清新的空氣環繞著他們,沈欽長久地吻著她的額。時間就像是固定在這一刻。
沈先生移開雙手,有點不可思議地說:「啊——真的嗎?」
「你明明知道的,《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她瞪著沈欽:「所以你——」
「啊,我真的猜中了?」沈欽又驚又喜,他敲打著方向盤的節奏變快了,「那,那,最喜歡的服裝品牌。」
兩個月後依然沒有。
「當然可以啦!」小狼狗把手機還給女神,厚臉皮地傾身過去,有點索吻的意思。劉瑕左右看了看——車輛在慢慢減速,他們快到高速路關口了。
「喜歡死亡金屬是推測——考慮到你起網名時的審美和當時的心理狀態。」劉瑕說,「但Metallica……你前天晚上在哼他們的歌,不記得了嗎?在你做飯的時候,你哼了他們的Fade to Black(《黑暗中消逝》)。」
日本,是他們全球旅行的第一站。過去的幾個月里,沈欽的智能無人駕駛系統一直都在有條不紊地研發中,現在已逐漸脫離單純的原型機階段,開始往易用性發展。在把一切移交給商用公司之前,他堅持想要親自收集「在更多國家的駕駛環境下的更多數據」。到目前為止,整個系統在中英文的駕駛環境下都表現出色,而沈欽挑選了日本這個左行制國家做拓展試驗。這個國家左舵車與右舵車并行的制度,也令它成為極為理想的測試環境——這是沈某人的原話,至於選擇日本是否便於他說服劉瑕跟隨,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月亮出來了。」很久以後,劉瑕說,她忽然想起上次造訪時看過的煙花祭,「夏天的時候,我們再一起來一次吧,可以去洞爺湖,那裡會辦煙花祭……說起來,我還沒在富士山腳下看過煙花呢。」
「那好,等我們到下個城市,我就把你帶到醫院,把你剝光光,讓你撅起屁股,趴在手術台上……」劉瑕的聲音越來越低,沈欽一點都不遮掩自己嘴邊的哈喇子,「然後讓醫生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菊花!說真的,沈欽,十男九痔,你這個職業的人,一天到晚都坐在電腦桌前,很hetubook.com.com容易有相關的毛病,而且你在洗手間花的時間總是沒必要的多,做個檢查並不丟人——」
為何為好事淚流,
最後,事實證明,一個人可以憑愛意,把富士山私有三年六個月零兩天。
前塵硬化像石頭,
劉瑕有點臉紅,她命令自己不要,但成效不彰:「只是想要對你的聽歌品位有點留意而已,我也可以私下做點小研究吧?難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沒有絲毫衣飾的遮掩,就這樣敞開地擁抱白天的野外,對他來說一定是個全新的體驗。沈欽的表情還算平靜,但劉瑕也打消了繼續戲弄他的想法,不僅如此,現在她心裏充塞著暖暖的感覺,幾乎讓她想要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她一邊搖頭一邊笑了起來,拉下沈欽索取一個吻。
「你當然做了。」劉瑕說,莊嚴地頷首,沈欽小瞪她一眼。
「嗯,可以聽出來,他的重點比較在你很帥身上。」劉瑕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你知道,很容易就能看出來他的性取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合理推測,沈先生,因為一名值得尊敬的同性戀旅館員工的仰慕這麼開心的你,在性向方面也有點可疑?」
「以前……」
他依然是搞怪的,有時候孩子氣得讓人無奈,但在他身邊,她能汲取到生命堅韌的力量,這即使受盡了重傷也能一點點複原的奇迹——從那麼破碎的他,一點點建築起來的,拼湊起來的,全新的沈欽,會微笑,會大鬧,在陌生人的注意下依然有點靦腆,但已經可以正面應對的沈欽——
「什麼賬?」
沈欽的懷抱收緊了,他俊朗的側顏忽然漾出幸福又驚喜的微笑,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他側過頭,在她耳邊輕聲細語:「那現在,你遇到我了,你就不再需要四處走了。」
可喜可賀。
沈先生飛快一吐舌頭,但又很快耍賴地攤開手:「拜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偷偷監視過你。」
試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這就是你喜歡旅遊的原因嗎,劉小姐?讓更大的世界,把你的痛苦變得狹小?所以你在不斷地擴大自己的世界,走遍了天涯海角。」
「……沒。」沈姓男子還是很控訴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一次來日本。
「噢,我當然願意。」沈欽的聲音也低下來,沙沙啞啞的,好像伴隨著熱氣吹在耳邊的低語,「我太樂意了,親愛的……」
沈欽看過來,他臉上的表情無以名狀,太多的愛濃縮在一起,幾乎讓眼神支持不住。他低聲說:「劉小姐……」
——她是對的,日本政府的反應極為遲鈍,一直到他們出境,這個紕漏都未被發覺。
「啊!你怎麼知道?」沈欽又一下驚喜起來,雙手離開方向盤——很好,智能駕駛系統成功地接管車輛,操縱他們變道開往行車道,「推測出來的嗎?但怎麼猜到是特定的樂隊?」
曾沿著雪路浪遊,
算啦,反正日本政府的反應一向很慢,運氣好的話,也許直到出境,都不會有人發覺呢?親一下,也不算太過縱容吧。
「然後呢?」劉瑕還冷冰冰的。
「你的數據呢?」劉瑕咬住下唇,不這麼做的話她真要笑出聲了。
「啊?」她閉上的眼一下睜開了,劉瑕吃驚地望著她的男朋友,眯起眼,有點不祥的預感,「什麼叫作你就能?」
「不啊。」劉瑕望著他,幾乎著迷,就像是中了什麼詛咒,她輕輕地說,「現在,我們可以一起把世界變得更大了啊……」
「喂。」劉瑕拿起附送的小糖果丟他,「想什麼呢?你還真的琢磨上了?」
他的話里濃縮著種種複雜的情感,甚至有些過分震撼后的不知所措:「它是完全不一樣的,它……浸透了我,彷彿改變了我……」
沈欽在她唇邊落下一吻,他的眼神依然凝望著湖面,像是被美景吸引去了心神。劉瑕鬆鬆地圈著他的手腕,手指無意識地在那幾道陳年的疤痕上摩挲。她和沈欽一起望著遠方,早開的迎春花順著欄杆蔓延,冬日的最後一點細雪紛紛揚揚地落在湖心,空氣里的詩意被暮色攪動,濃郁得幾乎滴落。在這樣的庭院里,身處於這樣暖hetubook•com•com熱的泉水中,似乎心靈深處的膿血都會隨之一點一滴被擠出化開,生活帶來的塵垢都會被洗清,舊有的自我被洗落,在溫泉中浮現出的是新生的、無傷的自己——
「好啦好啦,看看時間,沈先生,快去泡個溫泉,回來吃晚飯了。」劉瑕翻過身說,「我們的預約時段已經到了,再不去的話,你今晚就只能在公共湯里泡了!」
「欺負就欺負了,你有二話嗎?嗯?有二話嗎?」劉瑕騎坐在他腰間,兇巴巴地逼問,她有時候實在是個很厲害的女朋友,「敢不敢有二話?」
「這是私人風呂。」沈欽在她耳邊親了一下,暫時離開去擺弄什麼,然後帶著手機回來,放到靠近耳邊的高處,讓音樂效果更好。劉瑕已經愜意地閉上眼,她唇邊浮起模糊的笑意:「《富士山下》……也是我喜歡的歌。」
陳奕迅的聲音從手機音響里婉轉地傳出來,給這暮色平添了幾分悵惘的生氣。
「但你經常聽這首歌,每一次和他見面以後,開車回去的路上,你幾乎都會聽它。」
沈欽忽然說,打破了這充滿魔力的靜謐。他沒看向劉瑕,眼神仍被遠處的富士山膠著:「在來日本之前,我就做了很多調查——」
她輕輕地笑起來,前塵往事呈現眼前,在這一刻,真的硬化如石:「是啊,誰能呢?」
這為她換來沈先生的一雙小狗眼。劉瑕白他,但這隻讓他的撒嬌越演越烈:「劉劉,咱們還沒算賬呢——」
劉瑕這才滿意,盯了一會兒忍氣吞聲的沈欽,又忍不住笑起來,趴在他耳邊悄聲細語:「晚上回房間以後……再補償你……」
「是的是的。」周到的日式服務頓時轉變了目標,前台背後來來往往的員工好奇又友善地打量著這對年輕漂亮的異國情侶。他們的目光讓沈欽把雙手插到了兜里,但他的肩膀還很挺拔,唇線也沒有抿緊,而是迎著這些友善的點頭,輕輕地也點了點下巴。
她輕推了沈欽一把,臉紅了:「坐好,別又被人家用喇叭嘀。」
劉瑕閉上眼,有短暫時間沉浸在旋律里。她沒有再否認,只是聳肩:「就算曾是,又如何?現在真的就只喜歡旋律了……歌詞也寫得很好呀,『誰能憑愛意讓富士山私有』……」
「你最喜歡的歌。」
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隨著一聲又一聲的炸響,煙火在雪后的夜裡燃燒出燦爛的軌跡,惹來了遠處的驚呼和歡笑。劉瑕的無奈化作了無語,無語最後化作了微笑,她不斷地搖著頭:「可憐的景雲——」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很流行的小黃文題材就是,在溫泉里……」劉瑕的聲音慢慢地低下去,「做這樣那樣的事……」
「你剛才不是說在溫泉——」
「這個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我怎麼會知道?」劉瑕務實地說,看了看喪氣的戀人,無聲地笑了,「Metallica(金屬樂隊),你最喜歡的樂隊,我猜你曾經是死亡金屬的粉絲。」
他抬起手腕,在智能手錶上按了幾下,似乎在叫出什麼程序。劉瑕懷疑地看著他,直到池邊傳來音樂聲,這才放鬆下來:「啊,按規矩,其實你也不能帶手機進來的。」
沈欽的眸色變深濃了,原本單純的玩笑變了調,他情不自禁地潤潤唇,手伸過去扶住她的腰,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難以辨認:「……要?」
「幹什麼?」一旦只有他們倆,沈欽就開始煩人了,他一把抓住小糖果,上下丟了兩下,「你還真懷疑上了?劉小姐,要不要乾脆用你的肉身,來親自測量一下我的金賽指數啊?」
「不要。」劉瑕一口回絕,想想也笑起來,她伸手虛點沈欽,煞有介事地胡說八道,「目標要自己一、點、一、點研究透徹,才有意思。」
「也許,這的確是更深層的原因……只是……」只是在遇到他之前,她從來沒想過對任何人承認,甚至對自己也不能。對那時的她來說,抱有希望,竟彷彿很應羞恥。
「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色。」
的確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沒想到跟得這麼緊就對了。劉瑕抬起手,在他額角彈一下,徒具形式地譴責:「和*圖*書還這麼理直氣壯……弄死你哦!」
「你明明也知道的啊。」劉瑕客觀地指出,「ACNE,你給我買的衣服幾乎都是從這種性冷淡的風格里選的——我覺得這個駕駛遊戲實在不適合我們,好像根本就玩不起來。」
往街里繞過一周,
「……你這不厚道啊,你走過那麼多地方,完全就是在欺負第一次出門的鄉巴佬啊!」
「讓富士山私有啊。」沈欽說,試圖隱藏自己的得意,但並不是太成功,「首先,其實富士山本來就是私有的……它屬於本宮淺見大社,只是因為邊界沒法確定,所以一直沒有進行土地所有權登記——」
由此可見,談戀愛的確會讓人迷失。世界上最偉大的技術員在做出突破時往往單身,這個定理確實不假。
劉瑕不讓他動,伸出一隻手,很有威懾力地放在他的肩膀上,雖然一點力都沒用,但沈欽居然真的就沒有動了。他的雙眼濃成純黑色,幾乎沒有一點反光,隨著她慢慢俯下身,他幾乎要彈起上身去接近,吞咽的動作越來越明顯——
「出息。」劉瑕忍住騎到他身上玩「地咚」的想法——太欺負小動物是不好的——「暖暖一天到晚拍你的馬屁,也沒見你這麼不堪啊。」
「是啊,按照你點播的頻率,這是你第三喜歡的歌。」沈欽說,他的語氣忽然有點酸,「從歌詞來看……我覺得,這是你和連景雲的角色歌。」
「So…」沈欽劈手奪過她的手機,打開了App列表,「唔,昨天有人下了Sound Hound哦,我看看搜索記錄……」
「這間旅館是富士河口區排名第一的溫泉旅館,在很多旅行攻略里,都有這家旅館私人風呂的湖景照,我很喜歡,所以才訂了它。所以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幅畫面。」他輕輕地說,語調竟然有點敬畏,「只是……只是我沒想到,當我親眼看到它,當我置身此地的時候……」
「什麼叫角色歌啊?」劉瑕又被逗樂了,「我們是書里的人物嗎?為什麼會有角色歌存在?再說,這又和景雲有什麼關係?我就不能只是喜歡旋律嗎?」
這解釋不能讓人滿意,抓著她的手還沒放開。
半年後……一年後……
沈先生只好委委屈屈又擔驚受怕地拚命搖頭:「不……不敢,不敢不敢,你隨便欺負……你隨便欺負……」
沈欽的笑容變得更大,他充滿應許和鼓勵地對她點頭,把手機遞過來獻寶,像鴿子一樣得意地咕咕叫:「就是想說——只要足夠愛,其實你完全可以憑愛意讓富士山私有啊。」
要玩?誰怕誰?劉瑕的眉毛挑起來了,她跪行到沈欽身邊,懸在他身上,沖他吹了一口氣:「是哦,要不要呢……」
「它拓寬了你的世界,讓你覺得自己的煩惱變得狹小,是嗎?」她湊上來,輕輕地親親他的下頷,「這就是旅遊的意義。很多時候我也會建議我的諮詢者多出去走走,用更大的世界來治愈自己——很多時候,這都很有效。」
「是的,這是我們第一次到日本,我們都挺喜歡這國家。我和我男朋友從東京一路自駕開過來,這是我們全球公路旅行的第一站……你的英文也說得很好,是我遇到的日本人中說得最好的。」劉瑕拿到了鑰匙,沈欽彎下腰拎起兩個行李袋,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們後面,往房間走去。她看了他一眼,笑意加深了:「是的,我的男朋友長得很帥,不過我也一樣漂亮,是不是……是的,他非常幸運才能找到我……」
「他哪裡可憐。費盡心思安排這些,還要被你罵的我最可憐。」某人不高興了,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沈欽抿了抿唇:「我就能啊。」
「而你居然能從那幾句小調里就聽出來?」沈欽的眉毛挑起來了,他先驚喜,「你也是粉絲?可不對呀,你的播放列表裡從來沒有重金屬樂隊……」
「咳咳……」隱約的咳嗽聲,從別開臉的某人那兒傳來。他的臉上似乎泛起隱約的紅,也許這是因為旅館員工過於熱情的稱讚——「您的男朋友真是太英俊了,就像是明星一樣好看。」——也許是因為劉瑕「不知羞恥」的自我吹噓——他有點害羞了。
和圖書「即使研究對象很樂意把自己脫|光了送到觀察台上做配合?」沈欽沖她擠眼睛。
雪花還在不斷地飄落,在散發熱氣的溫泉中消失無蹤。上半身的微涼,讓池水的暖熱更加舒適。敞開的陽台做足了隔斷,無須擔心隱私,池子外是一望無際的河口湖和彷彿近在咫尺的富士山。在微暮的天光中,這景緻精細到令人懷疑其真實度。劉瑕不出聲地凝望著這一片靜謐的湖光山色,直到身後傳來輕輕的水聲。她回頭看了一眼——沈欽手裡還拿著一條白毛巾,聊勝於無地遮擋著胯部,但他畢竟還是走出來了。
沈欽已經得到了好處,很見好就收地抿唇回味,仗著四下無人,沖劉瑕使勁地擠眉弄眼,眉目傳情。劉瑕送給他的白眼球,他照單全收,聲音還是甜甜的:「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呀,劉小姐,為什麼要自己去搜呢?難道你問了我會不說?」
三年六個月零兩天的富士山主人劉瑕認為,此事可喜可賀。
劉瑕靜靜陪他度過這一段震撼期,假裝沒看到他的感慨和流露的片刻脆弱。沈欽有時候是很要強的,不喜歡在她面前示弱太多,而她……好吧,承認吧,她只是想要去滿足他的任何一種要求。
他想了想:「噢,也對……他打了單邊耳洞,這是挺明顯的暗示……嗯,這麼說的話,他的眼光的確不錯……」
「那不一樣。」沈欽的手還捂著,只是稍稍移開一點點,以便他去瞄劉瑕,「暖暖拍馬屁,我知道她是為了紅包,但剛才他……他完全不是為了紅包啊,就真的是……真的是那麼誠實地認為,我們真的非常相配……我真的……真的很帥很帥……」
「河口湖的煙花祭在冬天。」沈欽反而很在行——宅男就是這樣,信息比誰收集得都多,「這裡是溫泉勝地,冬天人更多,我們已經過季了……但沒關係。」
「那是你,也許別人就行呢。」
「這裡是日本,很少有人會管別人的閑事的。」沈欽不肯走,還在安全帶許可的範圍內湊過來。劉瑕無可奈何,只好用一個輕吻打發他:「他們是不會管閑事,只會拍照發推特——這是世界人民的通性,謝謝。」
劉瑕忍住笑,不再欺負小動物,而是靜靜地聽著員工介紹房間內的設施。員工帶他們在和式房屋裡周遊一圈,眼神依然艷羡地在他們身上盤旋不去。看得出來,他是真的覺得他們在一起般配得賞心悅目,讚歎到幾乎移不開眼睛。
他側頭在劉瑕額前輕輕一吻,想想,又笑了:「哇,這樣看,這居然是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旅行』。」
把他騙來溫泉,其實多少也是為了作弄他——只有那些毫無生活經驗的作者,才會寫出在溫泉胡天胡地的限制級文章。實際上,如此高的泉水溫度,根本不可能久泡。在這十幾分鐘里,動作稍微劇烈一些也很容易胸悶。至於溫泉池邊,通常空氣清冷不說,濕滑的環境也不宜從事太複雜的運動。不過她現在忽然不再想拿這點來打趣他,而是自然地靠了過去,輕輕地倚在沈欽的臂彎里,仰頭和他交換了一個淺淺的笑。
我絕不罕有,
但她忽然在兩人唇瓣相接的前一刻頓住,只是惡劣地吹過一口氣,便笑倒在一邊的榻榻米上。欺負小動物不好,可真的太好玩了,讓人忍不住上癮——
「從沒有。」沈欽說,「除非你把從中國移動到美國算作旅遊,否則,從沒有。以前,出門對我是很大的負擔,我也不覺得宅在家裡有什麼不好。我能在電腦前看到全世界的風光,難道這還不夠?我看到優勝美地的斷崖,我知道黃石公園的間歇泉,我看到過阿拉斯加的冰川海……出門和在家,有什麼不同?」
「告訴我你沒有——」不祥的預感擴大,劉瑕打斷他。
他一邊說,一邊駭笑:「哇,我居然到現在才知道,以前我錯過了那麼多——我險些錯過那麼多,這感覺……這感覺真是……」
日式旅館有一點好,只要不是旺季來,人少、隱私空間高,刷卡穿過長長的走廊,庭院里安靜地落著今年冬天最後一場雪,但走廊里燒著暖氣,赤足踏著木屐也不覺得冷。幾間私人風呂(浴池)都https://m.hetubook.com.com空著,兩人簡單地在淋浴區沖洗過身子,先在室內的小池裡稍微泡了一下,適應水溫。隨後,劉瑕勇敢地站起身,推開玻璃門,涉水走到了陽台上的露天風呂里。
手機頁面上是日本網站頁面,從漢字可以依稀看到其中的內容——這是土地所有權公示網站,而剛剛完成登記的一片土地,大約有386萬平方米,被標誌為富士山體的大片土地,剛剛完成了自己的所有權登記,它的主人正是——
「如果我們出境的時候被抓,我就弄死你。」劉瑕恐嚇他,但終究往後靠到了那光滑又暖熱的懷抱里。
何不把悲哀感覺,
也許,對沈欽來說,比起洶湧的惡意,他更難處理的還是這種陌生人洶湧而來的仰慕吧——幾乎是門一關,他的肩膀就垮了下來,捂著臉滾到了地上:「我的臉要燒起來了!」
「噓!」沈欽從背後抱住她,很有先見之明地把手機拿走,防止跌落,他的聲音笑吟吟的,「難道這不浪漫嗎?親愛的,難道你沒感動嗎?我可策劃了好久——」
搜索記錄果然完美呈現出Sound Hound為主人服務的結果:這個聽歌識曲軟體,昨天晚上成功地為劉瑕找到了Metallica樂隊的代表作Fade to Black。劉瑕奪回手機,送給他幾個白眼,但語氣仍鎮定:「我喜歡這首歌,不行嗎?」
他按下某個按鈕,在河口湖另一端忽然躥起了一片煙火,它們依序在空中爆開。沈欽輕吻著她的頭髮,低聲哄她:「看一眼嘛,看一眼嘛,喜歡不喜歡?我特別安排的心形煙火——」
這是一間很漂亮的溫泉旅館,佔地廣闊,旅館後方就是平靜的河口湖,當然還有遠處漂亮的白頭富士山。從停車場出來,殷勤的員工已等在門口。他習慣性地想要和沈欽交談,但被劉瑕以流利的英文止住:「抱歉,我男朋友不太懂英文,直接和我說就可以了。」
「反過來反過來,換你問我。」某位提議的男子不開心了,嘴巴嘟得能掛上一個塑料袋,「我最喜歡的歌。」
想了想,他又笑起來,雙眼依然出神地看著遠方:「是的……你說的沒有錯,當你的世界被拓寬以後,曾經的創傷似乎也變得……更……無關緊要……更模糊。」
沈欽翹起嘴,有些任性地說:「你在毀掉我的私人感悟時刻——我還以為這是我一個人才會有的念頭呢。」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狗腿子沈欽立刻表忠心,就差沒在地上打幾個滾了,「你怎麼調查我都可以,我情願的!要不要我做一個沈欽小檔案給你,一手資料,保證童叟無欺,事無巨細——」
陳奕迅還在凄婉地唱著,但歌聲傳入耳際,已經全然是另一種意象。劉瑕斜過眼望著她那小心眼的愛人——已經成功地把這首歌在她心裏洗了版的愛人。想到這一次旅行所代表的全部意義,他用測試無人駕駛系統把她誆來這裏的所有動機——
我便化烏有……
一個月後還沒有。
「Oh my god——」劉瑕捂住額頭大聲呻|吟,「沈先生,沈先生,沈先生——」
隨緣地拋下便逃走,
「等等。」估摸著他的情緒快過去了,她忽然醒覺地說道,「優勝美地、黃石……阿拉斯加……那不都是——」她在美國讀書期間去過的景點?
在某人憤怒的抗議聲中,車輛駛過了高速路收費站,進入了更複雜的城市駕駛區。在下班人潮中,它精準地完成了無數次加速減速、變道轉彎,最終在一間和式溫泉旅館前停了下來。沈欽習慣性地去撈腦後的兜帽,手頓了下,又看看劉瑕,才慢慢地放下來。劉瑕對他露出鼓勵的微笑,開門下車,有意走在了他前面。
氣氛溫馨下來,沈欽不再執著于那條象徵意義更濃的白毛巾,把它放到池邊——按照正規禮節,毛巾本來也是不能入池的。他輕擁著戀人,和她一起凝望著湖畔的落日,讓這恆久不變的景色席捲過來,卷過他們的舊傷,撫過他們的自我,讓壯麗的晚霞,把他們在這一刻的幸福,烙印成為永遠。
「你樂意?」劉瑕沖他飛一下媚眼,聲音壓低了。
「但現在明顯,在溫泉不可能……」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