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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重生手記

作者:御井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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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不畏雲遮眼,身在最高層 第五十九章 風露

卷五 不畏雲遮眼,身在最高層

第五十九章 風露

兩人間難得的濃情蜜意,現在立刻又消散了開去,權仲白也跟著著急起來,連問葭娘如何。蕙娘和他解釋了幾句,又道,「都出去三四天了,他們的船還快,真該糟……這一下,恐怕是追不到了!」
他本想走出草原以後,再轉道回國的,可沒想到的是,使團居然不取道俄羅斯,而是直接從北戎走到了吐蕃,再從藏南一帶橫穿進了天竺。這條線路高山峻岭,又是冰天雪地的,他就是想跑,都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能取到補給。況且這是使團走熟的路,他們走得速度很快,路上也沒有什麼能跑的動亂和契機,無奈中半推半就地,只好在天竺過了新年。過完年以後,他感覺到自己的化妝逐漸有失效的危險——準備的材料已經要用完了,而當地幾個殖民地官員的女兒,對他又是頻頻拋出媚眼,再加上權仲白歸國心切,幾次提出來都被總督否決了——他的醫術,在當地大受歡迎,他們幾乎想把他推薦回英國去——無奈之下,他只好喬裝打扮,混上一艘漁船去了汶萊,在汶萊想聯繫宜春票號,卻苦無門路,又找到一艘來廣州貿易的荷蘭船隻,便索性當了個水手,一路苦力回到廣州——這一回,卻是再不敢賣弄自己的醫術了。
此時,她便是真正地在詢問權仲白的看法,徵詢他的態度,而不是早有主意,不過做做樣子。權仲白沉吟了一會,沒有馬上給蕙娘答覆,反而說道,「我想先和楊七娘談一談。」
「你——怎麼——」她艱難地道,「怎麼——」
想到焦勛,她也不由得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和-圖-書覺得這一次回去,他應該會娶妻生子了,也許就會和文娘在一塊,也是說不定的事。」
蕙娘又哪還顧得上這個,她呆望著權仲白的面孔,幾乎連視野都要完全模糊,只覺得腳下越來越軟,越來越軟,似乎有人在她耳邊大聲說話……
「少裝了。」蕙娘白了他一眼,「你會不懂么?這一次,他終於明白,我是已經下定決心,再不會更改了。」
「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她在權仲白耳邊低聲呢喃,他還伏在她身上,沉浸在銷魂之後的暈眩中難以自拔,蕙娘以往總覺得重,可現在她覺得這份負擔簡直沉重得甜蜜。「……我一直以為,就算是你,這一次也不能活著回來了。」
「你是說——」權仲白神色一動。
蕙娘撲哧一笑,才想起來他剛從海外歸國,估計什麼事都還不知道呢。她愛憐地摸了摸權仲白的後腦,見他翻身躺下,便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牛頭不對馬嘴地道,「人總是在失去以後,才特別懂得珍惜,從前你在的時候,我老埋怨你,老想著你的不好。可……可沒了你,我都有點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
「和她們出去,我就見不到你了啊。」蕙娘忽然也有幾分感慨,她又靠進了權仲白懷裡,低聲說,「你想想,命運的安排是多麼的巧妙,如果我願和焦勛南下,只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就是三四天的差別,我很可能就這樣永遠和你擦肩而過了……」
再然後,她的世界變成一片黑暗,焦清蕙很沒出息地,在和相公重逢的這一刻,暈了過去。
蕙娘也顧不得那樣多了m.hetubook.com.com,隱約只聽得模糊幾聲輕笑,彷彿是楊七娘起身出了屋子,便把權仲白用力一拉,翻身壓到了床上,她咬著權仲白的力道,重得幾乎可以出血,權仲白彷彿是無奈,又彷彿是憐愛地談笑了幾聲,翻身把她壓在下頭,倒是比她還要熱情、還要索取了起來……
雖說很想盡在不言中,但畢竟身處許家,蕙娘畢竟還是蕙娘,她只沉默了片刻,便又逼問起了權仲白平安回歸的內幕。
「真的。」蕙娘望著他點了點頭,她的眼圈紅了。「我就覺得……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了。這日子我不知道該怎麼過了,要不是歪哥、乖哥、葭娘,我活著就連一點意思都沒有了,再找不到絲毫樂趣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權仲白,可我就是覺得,沒了你,天都不藍了……我的魂兒都和你一起去了……」
連權仲白大抵已死的情況下,蕙娘都不肯和他去新大陸,而是要在大秦折騰這個幾乎是自殺的瘋狂計劃,她的心意,難道還不夠明顯嗎?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說得那麼明白。權仲白便也沒有繼續往下問,只是緊了緊摟住蕙娘的手。
權仲白還活著,權仲白還活著!權仲白還活著!
以權仲白對鸞台會的反感,只要還有一點可能,是必定不會和他們的人有所接觸的,所以當時他是明知道自己要穿過雪原太為冒險,卻又急於離去。心一橫之下,便加入了英吉利過來和羅春談判的一撥人馬,因他的醫術高明,正巧可以緩解使團首領的偏頭痛癥狀,在北戎聖城已經略施手段,將他治得大www•hetubook.com•com好。因此根本是一帆風順、半推半就地,稍一接觸便被使團半強迫地邀請加入了。
直到此刻,這個念頭才算是真正地進入了她心底,蕙娘本想過,若是重逢她怎樣收拾權仲白,才要令他以後再不敢隨意拋下她。可現在,她心裏餘下的念頭只有喜悅和慶幸:還好權仲白還活著,只要他活著,她還有什麼可以要求的?
「不會的。」權仲白倒是很篤定,「等我回了國以後,難道不會追到新大陸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權仲白已經換上了一身道袍,他看來也清洗過自己了,氣色要比重逢時好了許多,蕙娘望著他起碼一炷香時分,才肯坐起身來——她又回到了許家,這倒是意料中事。暈厥過去以後,楊七娘肯定會出面把他們安排回許家休息的,見桂含沁的事,此時自然也就暫緩了。
要不是為了家人,他這麼著急做什麼?再多的埋怨,都化作了心疼。蕙娘緊緊靠在他懷裡,又和他柔情蜜意了一會,方低聲道,「出去的人,倒也罷了,反正只要不是遇到大的天災人禍,應當都能平安的,大不了到了那邊再坐船回來也就是了。可現在的局面又該如何收拾?桂含沁那邊,我們還攤牌不攤牌了?」
知道葭娘人還平安無事,只是出海去了,權仲白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點,不過緊接著立刻就問起了這決定背後的內幕。蕙娘也沒什麼好瞞著他的,便仔仔細細地將自己的安排告訴給權仲白知道,還有西北狼災、雪災的大背景等等。權仲白聽得眉頭緊鎖,半晌,才緩緩道,「其實,按你當時以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局勢,你是應該和葭娘她們一塊出去的……」
眾人驚呼聲中,蕙娘腳尖在馬棚柱子上一點,一個鷂子翻身,輕輕巧巧地就站到了權仲白身前。她鬧的這一出,頓時激起了眾人的興趣:如不是要逃單,便是見到什麼小偷賊子了。這大秦人愛湊熱鬧的天性什麼時候都是變不了的,呼啦啦一聲,滿樓的窗戶頓時都打開了,人頭攢動全望著樓下蕙娘的身影。
兩人久別重逢,又是生離死別後乍然驚喜重見,這份激|情自然不同以往,權仲白也顧不得什麼童子功了,倒是交代得比蕙娘還要快些,蕙娘亦不在乎自己身體上的滿足——現在能感受到權仲白在她身體里,在她身邊……她幾乎便是滿足得不得了了。
不過,揉眼定睛再看了看,確定是權仲白時,她實在是再忍不住了,連喊都不願喊,甚至不顧這是二樓,站起身便走向窗口,到了近前才回過神來。想也不想,便翻過窗口,直衝著樓下馬棚跳了下去。
蕙娘想了想,也覺得有理,心裏不知如何,更安穩甜蜜了一些,伏在權仲白懷中,只是微笑不語。倒是權仲白,過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地道,「就是對不住李韌秋了,若是幾年後又追過去的話……」
權仲白似乎是被她這熱情坦率的告白給嚇著了,他撐起身子,低頭望著蕙娘,略帶吃驚地道,「真的么?」
蕙娘擰了他一把,失笑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李韌秋、李韌秋的……」
而權仲白還有點莫名其妙呢,他問道,「怎麼,難道福壽和桂少帥沒有回國嗎?西北出了什麼事了?」
這種事有什麼www.hetubook.com.com不能說的?權仲白也沒有隱瞞的意思,一五一十說給她聽時,卻是當時在祭天聖典以前,他把葯送給福壽等人以後,見天陰欲雪,連著陰了三天,都沒有一點雪花,便猜到了這附近將有一場大雪。
她曾經苦求了多久的覺悟和承諾,現在倒是輕而易舉地降臨到了她跟前,蕙娘顧不得欣喜呢,忽然想起一事,忙坐起身道,「哎呀!不好,葭娘和文娘!」
雖說說來平淡,但這三四個月里的顛沛流離,蕙娘還能聽不出來?要知道,在這幾個月里,權仲白是走了很多人一兩年的路!
他偏過頭,在蕙娘臉上吻了一下,肯定地道,「你我這一世的孽緣,哪有如此容易了結?」
一開口,才覺得喉嚨乾澀得可怕,連聲音都是嘶啞的,權仲白忙給她倒了一杯水,扶她起來靠在他懷裡,喂她喝了幾口。蕙娘稍微潤了潤唇,便迫不及待地把水杯推開了,一轉身,抱著權仲白就直接咬了上去,權仲白被她鬧得手忙腳亂的,忙道,「喂,許少夫人——」
權仲白的眼神顯著地柔和了下來,他帶著歉意的吻雨點一樣地輕落到了蕙娘腮邊,「這一次,嚇著你了。我在路上也想,你收不到我的信,該有多擔心。我也恨不能插上翅膀快些回京……你說得對,以後,我們一家人到哪裡都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
深秋在漠北失蹤的,到了開春在廣州上岸?就是蕙娘,一時都有點崩潰了。雖說權仲白的為人處事素來都很出人意表,但這件事也實在是太超出一般人想象的界限了,深秋到開春,他怎麼走的——有些人腳程慢點的,現在恐怕都才走到一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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