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武楊惆悵：「寂寞，大半夜路上一輛車都沒有的時候你在路邊站著，看著街邊路燈，特寂寞；也膩歪，每天睜眼閉眼都是那些訓練科目，跑步，仰卧起坐，俯卧撐，打靶。」他把掌心裏厚厚的繭子晾給小誠看，「時間長了，你就覺得這事兒雖然膩歪，但你已經習慣了，長到肉里了，不做，缺點什麼。」
「那叫什麼，親愛的？還是你手機里給女朋友存的心肝寶貝小肥皂？？」
沈科和老周也隨後而至，兩人分開，小誠和他們點了點頭：「沈總監，周總。」
沈科在櫃檯前拿起這個又拿起那個, 對比一番，拿不定主意：「蔣姐，這兩個好看？」
蔣曉魯和老周一行離開香港，老周始終情緒不高，和美榮談判只談到一半，華康考慮的很多，合作項目涉及到雙方利益，沒有最終下決定。
小誠鄭重拍了拍武楊的肩膀，凝問：「你們政委前幾天是不是又給你上課了？」
蔣曉魯這才發覺是被寧小誠給騙了。
寧小誠湊過去看：「你跟我說實話，你小學真畢業了？」
「我也不知道。」小誠拿過茶几上的煙，抽出一根含在嘴裏，想了想，心裏實在煩躁，又忿忿拔|出|來。「就非得走？」
但她並沒提，過去的就過去了，那是她自己的事。
華康趁機低言：「我也真的希望你能來和我一起共事，和別的無關。」
蔣曉魯低頭翻錢包，咕噥著：「合適, 我老公腿比你長。」
老周和寧小誠握了握手，談不上多熟，說話自然很客套，問候了兩聲，就和沈科先走了。
「再往深了說。」武楊感慨望天，難得深情一回：「寂寞的時候就想想你們，丫兄弟姐妹們在家裡吃好的睡好的，我站在這兒喝西北風是為什麼啊？只當為了保護你們，愛的偉大吧。」
蔣曉魯終於推了推他：「……你和-圖-書讓我接電話。」
走了兩步，回頭，看著武楊蹲在樹下，小誠蠻不是滋味兒：「哎，哎。」
武楊哄她高興，閑著也是閑著。
武楊點點頭：「沒餘地，聽說報告都打上去了。」
武楊是個大老粗，什麼都好，就是字不好看，狗爬似的。
舌尖滑過——
蔣曉魯笑開，清脆呼喚：「小誠哥！！」
黃昏下，女人躡手躡腳走出病房，輕輕帶上門。
「哪個都不好看。」蔣曉魯正在看男裝, 手裡拿著一條褲子，遲遲下不定主意。忽然靈機一動, 在沈科腿上比劃了一下。
「唉……走就走吧。」小誠趴趴頭髮，「你能拿他怎麼辦？非要走，腿能給他打折了嗎？你跟他講道理，往大了說，他撅你面子，那是工作，往小了說，霍皙都走了，再待，他心裏也過不去。」
交握的手鬆開，蔣曉魯端莊一笑：「華先生，再見。」
妻子站在病房門口，拿著他的手機，心臟狂跳，平靜了幾秒，她打開屏幕，屏幕上還是上次兩個人一起去植物園拍的梨花。
蔣曉魯也伸出手回握，短暫接觸：「好。」
妻子在病房外，聽到電話終於接通，忽然倍感辛酸，抑制不住地哭腔：「你是蔣曉魯嗎？」
電話那邊沒人說話。
自己的東西，他能不清楚到底是信用卡還是儲蓄卡？
「行。」武楊哎呦一聲坐在地上，從懷裡掏出張紙，在上面寫著什麼：「你剛才念到哪兒了？」
「就幾句話，瞎誇唄。」小誠開著車，一派坦然：「王胖子人不錯，等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頓飯。」
蔣曉魯一回頭。
票據打出來, 收銀員核對了一下憑條，遞過筆：「您這張卡是儲蓄賬戶，沒有年效限制。」
「沒過有效期？」
跟他媽保證，再也不彈玻璃球了。
路上寧小誠和蔣曉魯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意提起：「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王波嗎，他也去了，沒碰到？」
「還——小誠哥？」沈科十分嫌棄。
「他給我打電話說看見你了，但是上回就見了一面，沒敢認。問我你是不是在香港。」
武楊最近談了個女朋友，女朋友是個大學老師，好上綱上線，因為點瑣事武楊惹她不高興了，一怒之下要他寫檢討。
蔣曉魯快人快語：「是你睡著時候自己扔我膝蓋上的，想不看都不行。哎，什麼叫小肥皂啊？滑溜溜嗎？」
沈科僵住：「你怎麼偷看我隱私啊？」
以前小誠去機場接人，都是車在航站樓外停一腳，從不下去，人上車了就走，今天來接，他想蔣曉魯可能行李多，女孩大多數要個面子，應該還是希望自己站在閘口等的。
結賬的時候蔣曉魯想起包里那張卡，遞給收銀員，在機器上劃了一下，還沒等蔣曉魯問，銀聯的票據已經在刷刷的列印了。
於是就把車停到停車場，步行進去。
收銀員微笑：「可以的。」
「我是說，找個正兒八經的工作，你炒股，股市總有好的時候和不好的時候，好的時候你興奮，天天跟打了雞血似的，可不好那時候呢？你閑著那些日子，才多大啊，人都待廢了。」
張張都是屈辱史。
夫妻間的情趣，要懂得適時體察，兼帶滿足他的虛榮心。
蔣曉魯問：「他也去參加交流會？」
晚點了二十分鐘，小誠背著手站在人群里，也沒催。
「你快點，下午我得交呢。」
發小兒沈斯亮因為家事受了刺|激，堅持要調動工作，一調，就是千里之外的甘肅，多長時間回來也說不定。他們這些人捨不得啊。
以前蔣曉魯出差要是有購物的機會，每次對自己下手特別狠，這個打折，那個是新款, 買哪個和圖書？哪個都買吧，大不了下個月獎金還信用卡。現在出門, 心裏多個惦記的人，對自己反而看淡了。
武楊蹲下問：「那事兒，怎麼辦啊。」
蔣曉魯清了清嗓子：「您好，哪位？」
「不合適，長一塊。」沈科以為她要買給自己, 還給了建議。
「希望您在考慮考慮，我們韋達在這一行口碑不錯，如果要合作，我們是很好的選擇。」
寧小誠站在隔離桿外，背著手，北京天氣轉涼了，他在襯衫外面套了夾克，挺拔站在一處，鶴立雞群。
「哎！我跟你說話呢！」武楊一腳踩在椅子的橫樑上，不讓他再晃，寧小誠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來。「有病吧！！！腳勁兒怎麼那麼大啊。」
遠遠地，就能看見蔣曉魯推著行李車出來，她一直在和沈科說話，穿著高跟鞋健步如飛，能看出來，腳是真好了。
小誠躺院兒里的老爺椅上，裹著薄棉襖，晃晃悠悠地曬著太陽，有簡訊提示，他摸過來看一眼，笑一笑，又放回去。
終於找到了。
蔣懷遠正在睡著，手上戴著輸液針頭。
妻子顫顫巍巍在通訊錄里翻找。
小誠咧開嘴笑了：「你說的，我會好好想想。」
飛機起飛之前，蔣曉魯給寧小誠發了一條航班簡訊，他沒回復，也不知道收到了沒有，要回去了，心情也變得格外好。
跟老師保證，寫拼音再也不用三根筆偷懶了。
沈科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你真噁心！」
下午的飛機, 中午拒絕了會方午餐邀請, 終於有機會出來逛逛。
接線聲嘟——嘟——
蔣曉魯輕輕仰頭，顫抖。
「曉魯。」
送他們走時，華康親自陪到酒店大堂，門外有車在等。
寧小誠接過她行李車上的袋子和亂七八糟的戰利品，微笑著：「收穫頗豐啊。」
「跟你一樣寫檢討啊？我表現好，八歲以後就沒寫過那hetubook.com.com個。擱在八歲以前，寫的也都是保證書。」
女兒曉魯。
寧小誠也站起來，脫了借他的老棉襖：「行吧，不聊就不聊了，我也該走了，下午回去給車加點油。」
蔣曉魯才不假惺惺地，哦，你給我，我要和你分得開，用一次就不用了，還是花我自己的吧。
我要是港方。
小誠沉默幾秒，妥協，但又十分孩子氣地賴著她，頭碰著頭，聽著她呼吸。
小誠用腳尖踢了踢他腰上的武裝帶：「那你干這活兒，就想過干一輩子？」
「哦——」蔣曉魯點點頭，有點忐忑。「跟你說什麼了？」
偌大的房間，地上凌亂地散落著蔣曉魯的行李，男士的皮鞋，裙子，內衣……
臉蹭在他胸口，甚是依戀。
沈科一口氣沒喘上來，翻了個大白眼。
反正給都給了，他故意說的拐彎抹角，不就是給她敗壞的嗎。
華康深深看著她，情緒萬千，最後，又化作包容。
妻子猶豫再三，眼睛一閉，按下號碼。
抑制不住的喘息從卧室里傳出。
寧小誠和蔣曉魯在後面，聊著她這趟去香港的目的：「沒成功，對方不太想給我們，最後達成我們可以介紹客戶去辦離岸業務，按抽成分利潤。」
小誠反問：「就不寂寞？不膩歪？」
武楊一筆一劃地寫，寫著寫著，開始擔憂：「誠兒，你也找點事兒干吧。」
跟他爹保證，再也不用他的軍帽裝沙子了。
華康微笑和老周握手：「好，我會考慮。」他目光轉向蔣曉魯，手又伸向她，「曉魯，我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
寧小誠一臉不爽。
蔣曉魯有點驚喜：「還可以用？」
「我叫我自己老公有什麼可噁心的？」蔣曉魯推著車子快步走，和沈科打嘴仗。
沈科臉通紅：「蔣曉魯你壞！」
辦法，就沒辦法。
手機界面顯示通話中。
……
「那咱倆晚上去看看他？」
m.hetubook.com.com蔣曉魯赤著一隻胳膊去撈手機，一個不認識的陌生號碼：「喂？」
手機鈴聲一遍一遍響起，在地上震動。
「幹啥？」
小誠找出剛才在網上搜索的模板，開始念：「通過這次錯誤，使我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
誰能陪誰一輩子呢，自己的日子還得自己過，誰都救不了你。
蔣曉魯回憶了一下：「沒有，人很多，我沒注意。」
「再見。」
……
武楊趕緊鬆開，寧小誠又是一顛，武楊抱歉撓撓頭：「我這兩天綁沙袋習慣了。」
……
「晚上不行，明天吧，曉魯晚上的飛機，我得去接她。」
「我呸！」武楊拍拍屁股站起來，「你這人就沒法談心，不聊了，咱不聊了好吧？我也算看出來了，你就是怕束縛，懶，骨子裡的懶！」
武楊摔了筆，咒罵，小誠哈哈笑。
蔣曉魯樂不可支，迎面走到寧小誠面前，毫不害羞地給了他一個大擁抱。
一句話，無意識觸動了蔣曉魯讓她想起華康。
「老周能同意嗎，辦離岸，人不用入境，你們和中介的性質是一樣的，他那麼心高氣傲一個人，恐怕要的不是這點利潤。」小誠一針見血地分析著，「要是合作，資源都在你們手裡，香港頂多是出項目，你們運營，需要三方審批手續，麻煩著呢，不如和國企信託辦事兒，我要是港方我也不同意。」
小誠嗯了一聲，道：「那邊銀行請的，想拉儲備金，走個過場吧。」
蔣曉魯躺在床上，半裸，臉頰緋紅，咬著手指，寧小誠頭拱在她胸口，正在使壞。
「你知道，那裡並不適合你，你該有更大的發展天地。」
修車杜，海生，陳鵬，……
武楊和小誠商量，看有沒有能讓他留下來的辦法。
武楊琢磨琢磨：「干到老了，干不動那天就下來唄，至少這樣每天挺踏實的。」
劉編輯，小趙，宋梅，蕙心……手指停了停，繼續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