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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打著那人後背：「你放開我！！」

等著提行李的時候，嚴靳站在最前面，跟著同行的另一個男同事一起把大家的箱子一個一個提下來，等到霍皙的時候，他怔了一下，而後才把箱子遞給她。

小偉笑：「到了北京，記得給哥們兒來個電話，報個平安。」

讓他下手去打她，他還真干不出來。好歹，也是小了他好幾歲的妹妹。

「一開始我覺得我回來了，你就能心軟，可是直到昨天我才想明白，三年，一千多天，很容易就能把一個人的習慣和想法改變，我不該抱著過去的念頭跟你說將來。」

沈斯亮說：「那我走了。」

霍皙把頭扭過去看窗外，聲音淡淡的：「命大，沒讓人給打死，給你添堵了。」

霍皙臉燒的通紅，心驚去掰他的胳膊：「你怎麼什麼都敢說？！」

為啥，因為霍皙對這個哥，是真落下心裏陰影了。

「你能別再拿阿姨威脅我了嗎？我知道你媽媽跟許懷勐離婚了你恨我，可是好歹她還活著，你還有個念想。」

這個妹妹放在心裡，恨的時候是真恨，可是讓他心疼，又耗著面子拉不下臉。從那以後，許善宇只要一見到霍皙就陰陽怪氣鬥狠耍威風，十次，有八次說要把她弄死。

「嘿！」許善宇犯了脾氣，沖她就是一嗓子：「別跟我這兒耍脾氣啊，要不是許懷勐讓我來接你，我才不幹呢。」

霍皙定定說著：「要是以前，我還上學的時候，你讓我跟你走，我肯定心軟，什麼學業工作全都不要了，就想一天二十四小時跟你膩在一起，可是我長大了。」

倆人這麼一鬧，把周圍同事都給看傻了，一幫人圍過來不知道什麼情況，圍著男人不讓他走。

霍皙聽話，拿起行李就開門走，許善宇又叫住她，惡劣笑笑：「知道為什麼給你接到老許這兒來嗎？」

「就一句，別多想。」

他現在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開。在南京這幾天，沒了在北京的生分，較勁，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來，她還是他的二朵兒。知道心疼他，軟綿綿，可著勁兒讓他欺負的霍二朵兒。

她不想告訴他自己之前ｗwｗ•ｈeｔuboｏk.ｃｏm.com在招待所見過勞顯的事情，也不想讓他覺著自己是心疼他為了圓他心裏一個遺憾才來的醫院。

霍皙實在想不通，明明剛才在醫院里他面對著小偉的時候還那麼悲傷，那麼冷靜，從醫院一出來，反倒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別回那勞什子酒店了，跟我走吧，跟我回北京，咱倆一起回去。」

許善宇趴在方向盤上，故作玄虛：「老許要把你許配人家了，等著你去相親呢。」

東三省那一帶有幾個著名的老工業基地，初期的航校，幾大軍工產業都在那裡，最近有個邊境演習，沈斯亮的單位負責外事對接交流，劉衛江特地派他和幾個參謀過去跟著。

罵完，霍皙迅速沉默，許善宇也靜了下來。他囂張按了按喇叭，直接從崗哨闖進來，一直開到許懷勐的駐地樓下。

走著走著，沈斯亮腳步一停。

霍皙也扯著嗓子反問：「你沒事兒追我幹什麼啊！！」

霍皙去南京的事兒許懷勐知道，一開始想讓胡仲接送，可是霍皙覺得胡仲也有自己的工作，好歹也是個官銜不小的大校，每天圍著自己轉，操心這些瑣事，實在過意不去，許懷勐聽了覺得有道理，就給她找了一輛閑置的車，讓她自己開著，想幹什麼都方便。

說完，他如願看到霍皙激靈的眼神，幸災樂禍補了一句：「沈斯亮受傷了，傷的慘吶。」

沈斯亮摸了一把自己的頭髮，他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緩和口氣，給了她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過幾天我要去東北出差，有演習觀摩，先去哈爾濱，再去長春瀋陽，你等我回來。」

他跟她一幫同事比劃了手勢，頗為不耐煩：「甭管，這是我們家務事兒。我是她哥，親哥。」

霍皙緊緊挨著他，也朝著對面明眸皓齒的笑。

這丫頭長的乾乾淨淨文文弱弱，那小身子骨，使勁兒掰都能給掰折了，那雙大眼睛怯生生看著他，還帶著點戒備。

可誰知道這兄妹倆背後複雜的家庭關係呢？

霍皙不說話。

……

沈斯亮給他穿好外套，陪著他從病房出來：「不急，送你到透析室門口和圖書我就走。」

「許善宇。」

霍皙蔫了。

「還有件事兒，是老許不讓你知道的。我看你可憐，還是告訴你吧。」

「敢做不敢說，不是大丈夫。」

沈斯亮眼中驚喜，顧不上儀容儀錶，跟只猴子似的上躥下跳，朝著對面走廊招手，他喊：「小偉！！」

「對啊，您什麼情況啊？認識我們這姑娘嗎？當街耍流氓啊！」

「你信不信我把你從橋頂上扔下去？」

這回，還真是吃了個大癟。

住院處的走廊通道分為兩側，一個通往樓下的電梯出口，一個通向更深處的透析室和手術室。兩人就此分別，沈斯亮開始大步流星往電梯口走，在他的對面，小偉被妻子扶著，步履蹣跚。

對方是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兒，一看就練過，抓霍皙根本不成問題。沒幾步就把她提溜起來扛在肩上，霍皙大頭朝下，臉憋得通紅。

這頭下了飛機，報社有車來接一起回去。

許善宇這才給她放到地下，霍皙不情不願的拉著他許善宇給同事們介紹：「這是我哥。」

許善宇一隻手像拎小雞兒似的拎起霍皙的箱子，一邊又把肩膀上的霍皙掂了掂，生怕她掉下來。

許懷勐怕兩個孩子見面，特地讓人小心看顧著。

彭小偉因為身體各功能衰竭引發的尿毒症，需要隔幾天做一次結腸透析才能維持基本的生理機能。

許善宇這人，用沈斯亮的話說，人不壞，但就是沒情商。許懷勐也勸過她，你這個哥，我跟他媽離婚早，從小就沒人管他，他脾氣性格肯定有問題，但是我跟你保證他絕對做不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你就多容忍容忍。

……

沈斯亮頓了一下，慢慢放開她。

許善宇孜孜不倦的煩她，見她沒反應，用手掐了掐她的臉：「你說話啊！」

上了車，霍皙坐在副駕駛，被安全帶綁著，面無表情。許善宇開著車，一邊吹著口哨一邊跟她聊天兒。十句里有一句霍皙能應上一聲兒就算不錯了。

「我不是以前那個霍皙了，我有工作，有同事，有不能扔下的責任。你以前不總這麼跟我說嗎？咱倆的事兒我沒想清楚，你也沒和圖書想清楚，什麼時候你把你自己的事兒處理乾淨想明白了，你再告訴我。」

「告訴我你還願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還能不能跟你在一起。」

彭小偉跟他比劃大拇指，一下就有了精神，他扒著窗戶罵他，笑著笑著就哭了：「孫子！」

「什麼時候結婚了，別忘了告訴我！兄弟給你攢份子！」

對面那車主見她跑，把煙用鞋底兒滅了，身手靈活的越過中間的柵欄就過來追。

彭小偉在妻子的攙扶下吃力的往前走著，醫院人來人往的人很多，他並沒聽到，沈斯亮牽著霍皙的手，高高的搖：「小偉——！」

自從那天有過那檔子事兒以後，霍皙面對嚴靳的時候，總覺尷尬。可是嚴靳像是把那天在火鍋店的事兒忘了似的，絕口不提。

一行人出了機場大樓，等著車來。

又是這一套。

沈斯亮和霍皙一前一後回的北京，中間差了一個星期。

霍皙心裏煩悶，直爽罵他：「去你媽的。」

許善宇故作痛心：「簡直沒羞沒臊！」

久而久之，霍皙都習慣了。好在，倆人一年也見不上幾面。

那男人嘴裏罵罵咧咧，充耳不聞：「丫看見我跑什麼啊！」

這回彭小偉聽見了，他趴到窗口，看見對面站著的兩個人，沈斯亮跟他說：「你看。」

男人的劣根性，一旦在什麼地方過的舒服了，就想霸道一直佔著不放。

小偉一下就樂了。

霍皙收起剛才在醫院里笑眯眯的模樣，對他很冷淡：「回酒店，明天還得開會呢。」

霍皙被問住了。

纖細身影穿過街道，伸手攔計程車，沈斯亮站在醫院大門一直注視她上車，然後駛離老遠他才摸著鼻子轉身。

有三天兩頭就吵吵著說把自己妹妹弄死的哥嗎？！

「哥們兒，不管什麼事兒，咱好好說，你先把人放下。」

那時候許善宇才剛大學畢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聽說了他爹從南方接回來一個私生女，還就養在他小時候住過的大院里，許善宇這人霸王慣了，知道這事兒以後氣勢洶洶殺到了老房子樓下，霍皙正好下了晚自習一個人回家，在門口，倆人對視，看了一眼，霍皙就知道和_圖_書他是誰了。

因為長時間倒立，霍皙腦子缺氧，趕緊拍他：「你給我放下來，我真暈。」

本來來之前構想了一系列收拾霍皙的手段，可是一見面，許善宇又猶豫了。

從醫院出來，霍皙跟沈斯亮道別，把手從他手裡抽出來：「我要走了。」

「反了你了，還敢跟我橫？」許善宇擰起眉毛：「你信不信我把你跟沈斯亮在南京乾的事兒告訴老許？」

霍皙厭倦，一個猛子坐起來：「許善宇你有病吧！」

沈斯亮是明天一早的航班，今天是他陪小偉的最後一天，從早上一直照看他到下午四點多，小偉跟他說：「你回去吧，晚上不是說想去咱們系主任那兒看看嗎？」

許善宇樂：「真應該打聽打聽是誰乾的，回頭我給他們發一獎狀，這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沈斯亮抓著她不放：「哪兒去？」

許善宇開著車，幸災樂禍問她：「怎麼著，聽說你前一陣兒挨打了？」

大家以為這是兄妹倆開的玩笑，樂一樂就算了。

霍皙站在電梯外，靜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她換了件灰色的襯衫，很素雅，整個人聘婷裊裊的站在那裡，手裡抱著一大束康乃馨。

這是她回到北京以後，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叫她。

雖說不是一個媽生的，但是倆人是一個爹的，既然是一個爹，長的像的地方肯定是有。哥倆，一雙細細的小劍眉，一雙濃重的大劍眉，眉眼間透著颯爽勁兒，倒都是俊男美女的坯子。

他嘲諷笑著：「我媽，哎，你知道我媽在哪兒嗎？」

兩人隔了幾米，沈斯亮愣了幾秒，然後瘋狂的朝她跑過去，拉起她的手就走，霍皙被他帶著跟在後面，累的氣喘吁吁。

反正，她也不只一次在他跟前犯賤了。不差這一回。

霍皙搖頭。

許善宇煩躁給她解開安全帶，攆她：「滾下去。」

「趕緊的，不認不識的，我們可報警了啊！」

他這麼一叫，霍皙眼睛一下就紅了。

她十七歲來北京的時候，依稀聽人提起過她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可是人家說的好聽，霍皙明白，說穿了，他是許懷勐原配夫人的兒子，許家名正言順的長子。

霍皙罵他：「m.hetubook.com.com你放屁！誰是你妹妹！！」

可是沒想到，還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讓兩人正面遭遇了。

沈斯亮追著她問：「那你來幹什麼？」

霍皙假裝聽不見，她跟他揮揮手：「我走了，再見。」

「甭拿這個嚇唬我。」沈斯亮耍無賴的勁兒上來，滿嘴跑火車：「你昨天叫那麼大動靜兒都不怕糾察踢門進來，現在怕了？」

「告訴你什麼？」

霍皙被他抱著動彈不得，好氣又好笑：「這醫院附近可有糾察啊，你再不鬆手我就喊抓流氓了。」

他意有所指看她的襯衫領口，南京雖然比北京涼快，但怎麼說也是三十多度，這麼熱的天，她穿了個帶領子的衣裳，就是為了擋胸口那一片艷紅頹靡的淤痕。

她眼睛望向別處：「沒為什麼，你當我犯賤。」

樂的特別開心，特別欣慰的那種，他認識這個姑娘。很多年前，沈斯亮帶著她跟大家見過面，他聚會喝的很多，然後摟著尚年輕的面孔說，這是我將來要娶進沈家大門兒的，我媳婦兒。

走出病房沒有幾步遠，是一個很大的走廊通道，邢菲提著晚飯在不遠處等，小偉嘆氣，再度攆人：「斯亮啊，走吧，陪的再晚，也有個分別的時候不是？」

霍皙抬手摸了摸沈斯亮精短的後腦勺，忽然說道：「沈斯亮，咱倆都是大人了。」

回酒店得去馬路對面的方向乘車，霍皙走到馬路邊，想過道，她走的頭也不回，沈斯亮慌了，一把給她拉回來死死抱在懷裡。

他把頭拱在她頸窩，一遍一遍蹭著，語氣中透著濃濃的不舍：「二朵兒……二朵兒……」

沈斯亮鬆開扶著他的胳膊，透析病人經歷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他知道小偉好強，不想讓他看見。

霍皙站在路邊盯著對面一輛路虎發獃，那路虎是黑色的，車身特臟，也不知道是去過什麼地方，車主正靠著車頭抽煙，帶著副墨鏡，一身黑，腳上還踩著一雙作戰式的靴子。看著看著，霍皙眼神忽然變了，拎著箱子拔腿就跑。

他以前哪兒會跟人交代自己的行程，對待工作他嘴特嚴，從來都是說走就走，說什麼時候回來，就蹭的一下出現，不給人任何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