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做的那些事？什麼事？」楚晗有些一頭霧水的看著喬皖。
她以為，她放下過去的種種不再讓那些沉重成為兩人之間的負累。
江北辰的姑姑姑父江子冉的爹媽常年忙於事業，很少管她。所以有些在外人看起來離經叛道的事兒在江北辰眼裡，這個小表妹做的都是無可厚非的。
褚唯願他們幾個打小就知道，跟著江北辰闖了禍被江爺爺知道沒事兒，要是被喬阿姨知道了，那可比挨揍都遭罪。這個看起來平常和藹漂亮的女人一旦要是生了氣，嚴肅的就是江北辰都不敢上前去插科打諢的。他們就常常在窗前看著江老三被喬皖罰在窗台上一遍一遍的用毛筆抄著論語。搞得這件事兒被幾人日後還常常拿來做笑柄。
「沒……只是您怎麼突然來了？」褚唯願慌張的看了看她，話都說不太利索了。
「三哥……我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一定要把我送走……我在北京有親人有朋友，還有我喜歡的人，可是為什麼他們偏偏不讓我在那裡呢？」
喬皖今天來就是為了讓自己離開江北辰，雖說現在兩人並沒有在一起。但是也確實是有哪一個母親會放任自己出色優秀的兒子來執著於她這樣一個女子呢。本該結束的一段關係卻被自己那晚的一個電話重新銜接，還真是自己的錯。
「傷好些了嗎？」
在觸碰到門把手的時候，喬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看著平靜坐在床邊的楚晗，「對了，你母親的事兒我也聽說了。以後你也不用再通過北辰來聯繫醫生了，我會讓陳醫生關照的，讓她好好醫治吧。」
哪裡能不知道呢，楚晗有htｔps://m•heｔubｏoｋ.ｃｏｍ•cｏｍ些苦澀的想。略微垂了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柔柔的響起，「我知道，因為江北辰。」
「怎麼？願願不讓阿姨進去么？」
褚唯願盯著喬皖高挑的背影，趕忙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可惜那邊卻是一道冰冷的女生提醒對方已關機。
縱然她們兩個人對過去都絕口不提，現在又怎會如過去那般毫無阻礙。原本被自己強壓在心裏的那些情緒忽然如同冰冷的海水一樣向她撲天蓋地兜頭而來。
「什麼啊？」
還真是，有點捨不得。
母親住院是他暗地裡安排的，那三條人命也是他給她最好的解釋，楚晗深知一旦出事兒以後會對江北辰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喬皖也沒想到她不知道，一時竟有些猜不透楚晗到底是裝傻還是真不懂。「你不知道嗎？他為了你和鄭家的兒子大打出手，把欺負你三個人都差點弄出了人命。」
「子冉，一個人的成長一定會伴隨某種東西的失去，而你所失去的，可能就是自由這件事。相對其他的東西，這已經是你未來的人生里最微不足道的了。」
還真是很想回去啊……江北辰這樣想著。
終究是，不能放過自己。
喬皖得體的笑了笑，「我怎麼不能來，楚晗病了我這個做長輩的聽見了消息好歹是要來看看的，何況，現在你三哥人又不在。」
她以為，之前的絕望和恐懼都在他的堅持中變為了希望。
江北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把自己多年記憶之前的那個穿著小花兜兜的胖丫頭與之重合，忽然心中一股柔軟的情緒漫上來和*圖*書，他再明白不過姑姑姑父的意圖，因為這讓江子冉學會獨立變的優秀，只是看著曾經那麼善良那麼天真的小表妹如今就要離開家，一個人獨自在這個陌生的國度生存，忍受著思念的難熬還有承受所有獨立要經受的蛻變，那是來自於他們這種家庭的必經之路。
到底是小女孩兒，江子冉看著那張薄薄的卡片一下子落了淚，鼻尖紅紅的，聲音里滿是委屈，「三哥……」
「那就好。」喬皖安慰般的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楚晗，你也算是阿姨看著長大的，今天阿姨來的原因我猜你這麼聰明一定是知道為什麼。」
江家孫子輩兒三個人跟江子冉最親的就屬江北辰了，他與她相差八歲，打小就對這個妹妹十分疼愛，兩個孩子當初一起住在江家大院江老爺子身邊，江北辰正是調皮倒蛋的年紀，有一次他和戰騁幾個闖了大禍，把院兒里大槐樹上的馬蜂窩捅了個乾淨蟄了不少人。江老爺子氣得半死，拿起藤條就要往江北辰身上招呼。還是三歲的江子冉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扯著老爺子，肥肥的小臉兒上拖著兩條鼻涕求情，「爺爺爺爺，別打哥哥。」那才免除了江北辰一頓皮肉之苦。
江北辰也不顧她的拒絕直接把東西塞到了女孩兒的手裡，「那是你爸媽的，這是三哥給你的，拿著，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多些錢總是沒壞處的。」
英國的希思羅機場上，一架巨大的波音飛機正在呼嘯著向藍天翱翔而去。
江北辰看著前方卻也沒回答，只是從大衣里拿出那張卡遞給她，「這個你拿著，密碼是你手機的后六位。」和*圖*書
「那三哥你也失去過嗎？」
受過極高教養的她被江老爺子作為教育底下一眾人的典範，待人接物的活例子。溫婉大方的她是同輩兒男性里每每提起都不禁感慨遺憾的人。
喬皖進來的時候，楚晗剛剛換好葯在系著病號服的扣子。
楚晗把臉深深的埋在腿彎，選擇了一條最殘忍也最是能把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路。
門輕輕的掩上發出咔一聲響。
喬皖一身高級定製的淡藍色衣裙，手上鬆鬆的拎了個橙色的kelly包，保養的極好的臉上除了眼角幾道細小的紋路幾乎看不出什麼歲月的痕迹。
楚晗在醫院養了一個星期，傷口正在慢慢恢復，好了不少。白天會抽出時間去沈曦和那裡看看，到了時候在慢慢的回來。就連陳儒頌都說，這娘倆跟這醫院緣分不淺。
外界流傳，江家最可怕的不是戰功無數的江老爺子江楷澤，也不是底下幾個身處高位的幾個兒女，而是這個嫁進江家三十年的二兒媳婦，喬皖。
「三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嗎？」
可是，江北辰，我到底該拿什麼報答你對我的深愛和疼惜呢。
喬皖雖說不太希望兩個人在一起，但是楚晗的人品她是信得過的。見她開口給了保證，心下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了地。「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再打擾你了。安心養傷吧，我走了。」
什麼……？是啊，到底是什麼呢？連江北辰自己也想知道，究竟是愛情，信任，還是更多？
期間鄭凱來過兩次，連門都沒進就被褚唯願攔在了門外。鄭凱對著這個小姑奶奶動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滿載
ｍ.ｈeｔubook.cｏｍ•cｏm而來又悻悻而歸。楚晗有些拘謹的回，「好了的，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
江子冉換上了英國的制式服裝，看起來十分青春可人。與江北辰兩人一起坐在河邊的長椅上看著遊船緩緩開動。
喬皖見楚晗半餉沒說話就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半，又再度開口，「你也明白，北辰現在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們做父母的也是不希望因為你再影響他……」
她以為，她可以和他在一起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打褚唯願上次晚上回了家，江北辰就沒給過她好臉色，這回得知他要去英國，她親自狗腿的打了電話跟那邊的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城池失守，拿我拭問。所以大門看的是死緊。
倫敦濕潤的天氣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潮意，兄妹倆誰也不再說話，只是怔怔的看著遊船在水面劃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伸手把江子冉摟進自己的懷裡，輕輕拍著妹妹的肩膀安撫著。低沉的聲音如同一把大提琴一樣讓人安心。
她以為，江北辰對她用情不深哪怕抽身而退也不傷人。
喬皖沒想到才三年，之前一個璀璨明亮的小姑娘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是啊，在經歷過那些之後，又如何能夠不變呢。原本有些嚴肅的臉上也不禁有了些鬆動。自顧自走到窗邊放下手中的包，「坐下吧，我來看看你。」
「我不要……爸媽給了我生活費的……」江子冉擺了擺手推辭道。
「你知道就好，阿姨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你出事兒之後我們也都很擔心，北辰作為你曾經的朋友做的這些事兒我們也都能理解，現在你傷也好和*圖*書的差不多了，我希望你們能……」
可是，她卻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
整整七天了，江北辰看著泰晤士河下緩慢的水波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
「喬阿姨。」楚晗一下子抬起頭打斷了喬皖接下來要說的話，滿面的平靜。「我明白了，我會離開他。」我會離開他，離開他的生活。
這回輪到楚晗驚愕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曾想到的，江北辰竟然為了她背負了人命這麼沉重的字眼。
江子冉到了英國之後倒是乖乖的辦了手續住進了學校，只是英國的寄宿學校要求極多，鑒於江子冉迷糊的性格以及自家姑姑的委託，他是理應陪在這裏要等她適應再走的，這是他留在倫敦的最後一天。
江北辰一大早就出了酒店去巴萊銀行兌換了十萬英鎊，存在臨出門前準備好的visa卡里打算給江子冉送去。
「當然。」江北辰點點頭，「我失去的可比你要多得多。」
褚唯願這回再傻也能聽出來了，你三哥不在，我當然要來了，方便下手。私底下悄悄攥緊了手機自知肯定是躲不過去了，乾脆把喬皖讓了進去，「楚晗姐剛剛輸了液這會兒正在休息，您進去吧，我就不打擾了。」
可是今天，褚唯願看著門口的人，卻再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
兩人聞聲皆是轉頭一滯。
楚晗一下子捂住了嘴身體狠狠地蜷縮在一起，之前所有抑制自己強裝出來的冷靜都分崩離析，混身顫抖。
她得冷靜下來想想，她要如何讓他狠下心來拋棄自己。一如多年前她決心離開他一樣。
楚晗站起身有些無措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喬阿姨……您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