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陸盼盼］：嗯。
「行。」
跟父母磨，陸盼盼是在行的。
金鑫誇張地睜大眼睛：「嘿，白紙黑字簽的合同，你以為我騙你的啊？」
平時老兩口都有自己的事業，一個教書還要帶項目，一個做研究，都挺忙的，不怎麼提及陸盼盼的姐姐。
「叮」得一聲，震動還沒停歇，陸盼盼已經拿起手機。
陸盼盼一口吞下巧克力，終於感覺到了充實。
吃完了也不讓她洗碗, 爸媽趕她去洗澡早點休息。
陸盼盼坐了好幾個小時動車，到家時, 飯廳還為她亮著一盞燈。
「可是結婚後，你看你姐姐真的過得好嗎？」陸育成說，「是，他們金家是有錢，可是一個大男人不能因為家裡有錢就沒個事業，這人生有什麼意思？」
「你說他對你姐姐好不好吧，也是好的，去哪兒都帶上你姐姐，也從沒見他有哪些沾花惹草的習慣，可你姐姐都三十了，哪兒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丈夫就這麼成天遊手好閒，你說她操心不操心，那兩年我看著你姐姐成天跟他吵架，我都揪心。」
「哎，也不早了。」陸盼盼說，「你今天是住酒店還是飛回去啊？」
陸盼盼抬頭看電視，下面滾動的天氣預報正顯示著今晚的初雪將姍姍來遲。
蘇和順回屋裡看書，今晚多半也不會再出來。
電視里還在重播春晚，一派喜慶，主持人的聲音和背景音樂鬧騰得讓人心煩。
［顧祁］：嗯。
陸盼盼嘿嘿笑，拆開一盒空氣巧克力吃了起來。
「爸，我知道了，你早點睡吧。」
她擦了擦手，去陽台關窗戶。
說完又繼續折騰他的花草。
「你怎麼買這麼多東西，去年買的那什麼菌都還沒吃完。」
因此，手機的響動格外清晰。
陸盼盼抱著一整盒巧克力坐到沙發上，蘇和順在一旁看電視，陸育成在廚房忙活。
對不起。
——咚
「嗯……」陸盼盼淡淡回應，接不上話。
嘴裏的巧克力融化了一半，甜膩的味蕾好像遍布了全身。
「哎哎哎！你幹嘛呢！」蘇和順拿著剪刀過來，卻見陸盼盼已經拆開了快遞。
［陸盼盼］：你來了？現在？
［顧祁］：雖然你只有一點點想我，但足以讓我連夜趕來見你。
此話一次，陸盼盼心裏咯噔一下，緩緩抬頭，果然看見爸媽臉上都染上一層哀戚。
「爸，媽，那我先回去了啊。」
不一會兒，飯桌上擺滿了酒菜。
「你說他愛不愛你姐姐？當然愛，愛慘了，不hetubook.com.com然那會兒能因為你姐姐一句話，就上天下海什麼事兒都幹嘛？」
「毛毛躁躁的……」
他家那邊的雪應該停了，此時是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還是坐在客廳打遊戲機？
「妹妹，來陪老爸喝喝酒，剛剛他在這兒我都沒怎麼喝。」
「我不是那個意思。」陸盼盼嘆了口氣，「算了，你路上慢點。」
［陸盼盼］：美嗎？
「那就好，你自己好好考慮，我相信你是有眼光的。」陸育成又給陸盼盼盛湯，「不過你也要理解理解我們，你看你其他朋友的爸媽都還年輕，我們卻老了，生怕哪天又有個意外……」
——咚
小區的路燈早就亮了，從半空中照下，能看見紛紛揚揚的雪花。
［顧祁］：今天早上我們家就下雪了。
「晚上的航班。」金鑫說。
陸盼盼領著金鑫坐下，他局促地坐在沙發最邊上，磨蹭了會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他帶來的東西里拿出一個精美的木盒。
那人從遠處走來，看不清身影輪廓，也分不清性別。
爸媽年紀大了，她也不吵，把自己用在工作上的勁兒用來跟他們磨。
陸育成放下湯碗，樂呵呵地笑了起來：「是是是，這大過年的，不說這些，你好好吃飯。」
［顧祁］：回個話啊，一點點也行。
陸盼盼抱著快遞迴家，手忙腳亂地找剪刀，一時沒找到，乾脆就徒手撕開膠帶。
蘇和順點點頭，沒說話，領金鑫進門。
「叮——」
「等等，今晚好像要下雪，你多半飛不了，先訂個酒店有備無患吧。」
［顧祁］：一點點都沒有嗎？
於是說是在跟陸盼盼聊天，不如說是他在跟自己對話。
金鑫坐了會兒，又說要去廚房幫忙。陸育成剁著排骨，不咸不淡地說：「你別來添亂了大少爺，好好坐著吧。」
［顧祁］：沒睡的話就下樓吧，我在你樓下。
［顧祁］：你們家今晚會下雪？
陸盼盼慢吞吞地洗著碗，想著顧祁。
陸盼盼回頭，看見陸育成洗完澡，穿著拖鞋回房間。
陸盼盼點點頭。
陸盼盼放下手機望去，金鑫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
陸盼盼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這些事情發生在陸盼盼長大后，她見過，偶爾也能接上兩句，不過大多還是陸育成在說。
［顧祁］：你有沒有一點點想我啊？
金鑫說好，收拾收拾準備出門。
「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可別把我家和圖書碗摔了。」
廚房裡的人忙得很，客廳里那位又看著電視不說話，陸盼盼只得身先士卒來緩和氣氛。
但陸盼盼總覺得哪裡不得勁，她思來想去，沒想到原因。
平平淡淡地過了除夕，走了幾家親戚，轉眼就到了初六。
爸。
陸盼盼也只有在每次放假剛回家的時候感覺自己像個公主，陸育成這幾天總是變著法兒給陸盼盼做好吃的。他是大學老師，放假了比較閑，蘇和順在研究院工作，如今也快退休了, 比往些年下班早，每天都帶些新鮮的魚肉回來。
想起了顧祁，陸盼盼嗆了一下。
陸育成和蘇和順都等著她，飯桌上的菜還冒著熱氣。
蘇和順在廚房裡開著水龍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到，陸育成在陽台擺弄花草，回頭說：「路上小心。」
幾秒后，陸盼盼又發了一條消息。
陸盼盼的動作越發慢，兩三個碗洗了十來分鐘。
「誒，你那個校企合作搞得有聲有色的，怎麼樣了啊？」
只有每年這個時候，陸育成總會叫陸盼盼陪她喝酒，父女倆一起懷念懷念過去。
畢竟在金鑫進來的那一瞬間，這套房子里的氣氛都變了。
台灣鳳梨酥、空氣巧克力、馬卡龍、五顏六色的糖果。
陸盼盼低頭喝湯，不再說話。
「爸，媽，我是說……」
但和睦的日子過了沒幾天，又開始念叨陸盼盼的終身大事。
［陸盼盼］：看到了。
「你姐姐出了意外，能怪金鑫嗎？其實不能，誰知道意外什麼時候來。可我心裏就過不去這個坎兒，他要是成熟點，穩重點，或者說，你姐姐要是沒嫁給他，是不是就沒有後來這些事了？她是不是就……」
但是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
陸盼盼再往窗戶外看去，顧祁穿著黑色外套，肩膀上落滿了雪，握著手機，腳不安分地踢著路邊的小石頭。
陸盼盼回頭：「嗯？」
蘇和順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這盒子。
［陸盼盼］：那你幹嘛問我？我還以為你喜歡雪。
「哎，年輕也真是好，他追起你姐姐來，我臉上都有光。那一車車的玫瑰花往樓下送，多熱的天啊在單位門口一等就是一下午，一個恐高的人聽你姐姐說飛行員帥就硬是去考了私飛執照，吐得是臉白嘴青的。」
巧克力很甜，但還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陸盼盼］：坐了幾個小時飛機, 早點休息。
陸盼盼松金鑫出門，到樓下，金鑫裹上圍巾，說：「你上去吧，外邊冷。」
https://m.hetubook.com.com送走金鑫，陸盼盼回到家裡，飯桌都收拾乾淨了。
「那我走了啊。」
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沒事，我們不催你，你還年輕，是該好好考慮。」蘇和順拿紙巾擦了擦嘴，往房間走去。
陸盼盼說好。
但是今年好像父母也越來越倔強了。
飯桌上，蘇和順沒吃幾口就擱了筷子。
這些話，陸育成幾乎每年都要說一遍。
——咚
陸育成端著一盆雞湯從廚房裡出來，聽了會兒，也沒發表什麼意見。
「不說了不說了，人老了就愛提舊事，我喝多了困了，你也早點睡吧。」
每當這時候陸盼盼一邊強行尬聊一邊心裏想著您明年別來拜年算了。
「那你可得早點，萬一路上堵呢。」
金鑫說：「剛起步，什麼有聲有色的，慢慢來，不過你們學校那邊是談妥了，下學期開學我就給你們弄兩台自動發球機，等暑假我再幫你們翻修一下場館。」
［顧祁］：我上句話的重點是，我在想你。
年前程音找她要地址，說要給她寄新年禮物，由於快遞停運，這份禮物今天才到。
這幾天的日子，怎麼說呢，挺好的，和朋友聚會，跟親人吃飯，和爸媽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陸盼盼去廚房洗碗，忙完已經十一點多了。
［陸盼盼］：說不定哦，畢竟我家這邊三年沒下雪了。
陸育成抬頭一看時間，都快十一點了，收拾收拾情緒，讓陸盼盼把桌上整理了。
「空了空了！」蘇和順看得好笑，「這麼多零食你還不夠吃？還想掏點東西啊？」
但嘴角的笑始終沒有蔓延至眼裡。
他頓了頓，又說：「我知道在你這個年紀說這話有點殘忍，但是……浪漫不是真實，再絢爛的戀愛也不如沉穩的呵護。」
金鑫趕上去把雞湯接過，往桌上擺：「我來我來。」
顧祁再拿起手機時, 什麼跡象都沒有。
陸盼盼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上桌吃飯, 碗里的菜堆了尖兒。
「媽。」
她打開窗戶，墊著腳往外看，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一會兒學校里哪個教授的侄兒博士畢業了，考慮結婚，要她見見。那邊研究院的同事兒子留學歸來，一表人才，一定不能錯過。
陸盼盼本來還想話題就此結束, 但是想到程音掛視頻那句話, 她指尖頓了頓。
金鑫：「雙方互贏嘛，我這個俱樂部成型了以後還靠這些個高校給我輸送人才。」
冬夜很安靜，有的人家已經關了燈，對面的住房每https://www.hetubook.com.com層只有三四戶亮著燈。
［陸盼盼］：有。
真的下雪了。
當他抬頭時，陸盼盼才確定，真的是顧祁。
顧祁：「………………」
陸盼盼不會喝白酒，陸育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叫她喝酒也只是個意思，目的是想坐一起聊會兒天。
氣溫又急劇下降，到了臘月二十幾，陸盼盼已經凍得不想出門了。
陸育成端著碗醬豆子坐到沙發上，朝陸盼盼招手。
只是每當晚飯時，氣氛總有些沉寂。
「哦，今天飛美國看NBA，明天去非洲看世界盃，賭個球能輸上百萬，跟別人賽馬白白送出去兩套房子。」
［顧祁］：冷得要死，誰喜歡了。我只是看到程音瘋子一樣跑出去淋雪，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會這樣。
連續幾年的春節都是這樣，別人一家團圓，陸盼盼的爸媽總是羡慕。
手機在衣服兜里，她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看到兩分鐘前顧祁給她發了消息。
［顧祁］：一般。
「爸……」陸盼盼又看陸育成，「你們放心吧，我最近其實……有在好好考慮，正因為這樣，所以不想在沒有確定的時候跟你們說這些。」
陸盼盼點點頭，轉身上了兩層台階，又說：「今天你說的那事兒，就是翻新場館，我問你啊，你到底是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啊？要真這樣的話，我覺得沒必要，你搞那些也挺花錢的，放在允和這種前途未知的球隊上我也於心不忍。我是自己喜歡這一行，也願意進去琢磨，但是你自己有事業，沒必要來幫我。」
「媽，前段時間你說你眼睛不太好，我專門託人給你帶了點兒鐵皮石斛回來，這品種不好弄，你先吃著，完了我再託人弄。」
畢竟金鑫追她姐姐那會兒，她才十幾歲，天天在學校里，也不太清楚這些。
在家躺了兩天，刷劇看買年貨，家裡打扮得張燈結綵，一家人其樂融融。
［陸盼盼］：你彈鋼琴的時候很帥。
「你費心了。」
直到下午，她收到了一個快遞。
［顧祁］：睡了沒？
「盼盼，明年你就二十五了，也該考慮考慮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們給你介紹的，那你身邊有沒有合適的？我尋思著你從小到大也招男生喜歡，應該有人在追你吧？」
直到他站在路燈下，光照在他身上，陸盼盼心裏一驚。
陸育成說：「你也不要煩我們總是給你找相親對象，我們老了，就想看著你身邊有個可靠的人可以依靠。」
再抬頭時，她看見樓下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在和-圖-書走動。
總之, 他、把程音從房間里拎出來嚴肅教育了一頓又回琴房瘋狂自我沉醉了兩小時。
一股灼熱的感覺從腳底躥到頭頂，溢滿的衝動在胸腔回蕩。
這絢麗的愛情實在太勾引人了。
「爸！」陸盼盼打斷陸育成，「說什麼呢。」
冬天的夜格外漫長，顧祁感覺自己在琴房裡待了很久很久，出來時, 不過才九點半。
廚房裡的陸育成往外瞥了一眼，又回頭接著洗菜。
她覺得這不像真的，於是再次給他發消息。
她每年這天都這樣，陸盼盼習慣了，也不去打擾她。
陸盼盼嗯嗯哦哦地應付了，真要她安排時間去見人，她又總能找到理由拒絕。
吃完晚飯，金鑫要主動去洗碗，蘇和順讓他一邊兒去。
聊著聊著，話題總離不開金鑫。
［顧祁］：……
程音掛了視頻，把通話記錄刪除, 然後把手機放回原位。
每年初六金鑫都來拜年，沒人意外，也沒人驚喜。
手機響了兩下。
這一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開始還是該暴躁。
「哪兒那麼容易遇到合適的。」陸盼盼扒拉著米飯，「你們就先別操心我了，都說了明年才二十五，人家那些三十多還沒嫁人的都沒著急，我急什麼急。我那些同學早早結婚的，現在好幾個都拖著孩子鬧離婚呢，有意思么，還是慢慢找不著急。」
陸育成走到房間門口，又對陸盼盼說：「妹妹啊，我有句話一直想跟你說。」
陸盼盼沒理自己媽，把箱子里的東西一樣樣地拿出來。
金鑫訕訕點頭，坐回陸盼盼身邊。
陸盼盼笑：「這麼好？」
陸盼盼把東西全都拿出來，最後還把箱子舉起來朝下抖，也沒別的東西。
他關了客廳的燈，準備睡了。
陸盼盼立刻迎上去，接過金鑫手裡的禮物。
蘇和順去開門，一股寒風灌進來。
陸育成輕輕拍她的背，「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多大人了還支支吾吾的。你要是有合適的，也跟我們說說，我們來把把關，我們又沒說什麼一定要富貴人家，我們主要就是看看人靠不靠譜。只要是個靠得住的，就算沒什麼錢，只要你喜歡，我們也依你。」
蘇和順這語氣是有些重，金鑫尷尬地僵著手，不知所措。
金鑫陪陸育成喝酒，聊天斷斷續續的，時不時冷場還得靠陸盼盼來繼續話題。
回頭一想，偷|拍他彈琴, 還得了一句誇獎, 總比說他腰不好要令人能接受一點。
她站在廚房沒有動，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拿出手機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