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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斌點了點頭，岳謹元說的一點也不錯，如果一個朝廷，都是清如水，明如鏡的忠臣良將，固然是值得可喜可賀的事，可惜這個時代大部分的清官，都有一個共同的通病，那就是不懂得如何變通。

「王爺，這次江南軍來了還走不走了？」

「是啊。」朱斌顯得有些無奈：「我明明知道你是個心機深沉的小人，可又不想動你，想來先帝也對你的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可心情也與我一樣吧……」

「你牛大丞相進京后，忙一件大事是籌備登基大典，招攬門生，開科選舉，本來這倒也無可厚非，可是，你做的這一切，卻只是為擴充自己的實力。忙著吃喝應酬，紙醉金迷；在忙著賣官鬻爵，招降納叛。你牛丞相是個有心人啊，知道要當穩這個丞相，一定要有自己的班底，於是，你到處網羅官員，培植私人勢力，錄用降人，一切官員任命皆需以你牛金星說了算。而而那些被新選的官吏為了找靠山抱粗腿，也爭請宰相牛金星飲到任酒，送紅包，表示感激，你倒是一律笑納，我說得沒有錯吧？」

「你說了？」朱斌反問了他一句。

「岳御史真正好演技啊。」看看左右隨從離得稍遠，朱斌低聲微笑道。

牛金星搖了搖頭，神態從容地道：「的確沒有，可若是主上能用我之計，多聽勸說，劉希堯能不要那麼暴虐，你想要打下北京，起碼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到那時，主上平定吳三桂后，立刻返兵回京師，則天下大勢尚未可定……」

朱斌注視著牛金星，緩緩地說道：「我在想，給你權小了吧，你肯定心存不滿，得想著辦法往上爬，踩著同僚的肩膀往上爬；給你權大了吧，只怕你牛金星能成為古往今來的第一貪官……」

「王爺，依在下看來，王爺在此剿匪抗擊和圖書金虜的時候，南京那隻怕早就斗得熱火朝天，等到王爺回到江南，皇位之爭已定。」岳謹元這時的神態可不像個偽君子了，簡直就是在那為朱斌指點未來大局：

岳謹元倒怔在了那，他想不通自己定下的這個計謀有什麼好笑的地方……

岳謹元不暇思索地道：「若論資本，王爺最有資格繼承大寶，可若論資歷，王爺卻是諸王中最沒有資格的。王爺雖為惠皇帝後人，可與福王系、潞王系相比，卻實在差得太多了。因此我的建議是等，等著率先有人坐上這個大火盆上……」

朱斌連看都懶得看他們，陰沉著臉揮了揮手，說道：「都給我帶了下去，等平定了闖賊之後，再行處置。」

「是誰？」朱斌倒想不出再有第三人來。

「王爺，做皇帝是天下最不快樂的事情，最煩惱的事情，可現在我們討論的不是這個，而是必須有去坐這個位置，不管他是情願的還是不情願的。」岳謹元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朱斌愣在了那裡，他可從來沒有想過這人能當皇帝，朱國弼此人表面正氣凜然，待人寬和，可實際卻心胸狹隘，這才是個真真正正的偽君子……

……

聽到百姓問話，朱斌微微笑了下：「要走，而且馬上要走。闖賊主力正在山海關，而金虜也在山海關。平定諸逆，江南軍之責，責無旁貸！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證，京師，再也不會落到他人手裡！」

說著，他在朱斌耳邊低語了幾句，朱斌面色變幻不定，看著朱斌似乎有些舉棋不定，岳謹元輕輕嘆息了一聲，說道：

一見到岳謹元，朱斌居然從馬上跳下，還了一揖：「岳御史高風亮節，忠君愛國，堪為天下官員楷模，待新皇登基，我必為先生請功！」

「王爺，你真的不去春意樓看看hetubook.com.com？」趕來送行的岳謹元說道：「京城裡都在傳誦著絲絲，那樓，我已經派人收拾好了，絲絲姑娘的遺物，我也派人盡量找出了一些……」

「王爺，朝廷就是這樣的，你若對別人仁慈，等於是在給自己掘墓，你今天不收拾他們，將來被收拾的就是你……」

「福王品行惡劣，潞王品行端正，可是在在下看來，這兩人不管是誰，都不適合充任新君，唯有一人現在當皇帝于王爺最為有利！」

「朱由斌，要殺便殺，何須如此羞辱於我！」滿面通紅的牛金星憤怒地道。

「你進關，遭到伏擊？」牛金星的臉上一片茫然：「什麼時候的事？」

這時，人群分開，走出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官員來，見到朱斌，深深一揖：「大明左副督御岳謹元，參見忠勇武英王！」

「當初我進關和吳三桂見面，遭到伏擊，是不是你們做的？」

「本來南京的兵部尚書史可法也無力回天，但現在情況卻不同了，因為有王爺在，有江南軍在，讓福王、馬士英那些跳樑小丑盡情地表揚好了。等王爺平定了邊關，自然會有朱國弼這些人主動來找你，到時就是王爺鼎定局勢的時候了。」

本來神態自若的牛金星，被朱斌說得滿面通紅，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條縫鑽進去。他這一輩子所追求的就是權利，就是高高在上的位置，進了北京之後，眼看著夢想著的這一切唾手可得，的的確確做了朱斌所說的那些事……

朱斌微微點頭：「我猜也不是你們，沒有什麼，只是為了證明一些猜測而已。牛金星，我現在暫時不會不殺你，我會讓你見證到一段歷史的……」

「做皇帝難道就真的很快樂了嗎？」朱斌淡淡地說道：「我一直都忘不了先帝駕崩前的樣子……」

岳謹元和-圖-書也是一笑：「王爺也演得好，因為王爺比誰都清楚，要想重振我大明聲威，要的不光是猛將，不光是忠臣，也同樣需要我這樣的人……所以，王爺必須要重重地提拔我，不光要提拔，而且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的清名……」

岳謹元客套了幾句，一抬頭，卻正好看見自己的外甥黃飆，黃飆輕輕說道：「舅舅，你……這些日子苦了你了……」

朱斌以李天齊部先行，星夜急奔山海關一線，密切監視山海關各方勢力決戰之狀況，其主力于北京休整一日，而後出征，與李天齊部匯合。

「進京前也有人曾經對我進言，說你牛金星雖然為賊軍之重臣，可是的確很有才華，不如招攬到我的麾下，日夜籌劃，必能起到大用，可是我沒有答應，我也絕不會答應的！」

「王爺，先帝駕崩，各方勢力都在盯著這張位置，不知王爺，王爺心中有何打算？」岳謹元忽然把話題轉開問道。

在隊伍的中間，行進著一輛囚車，裏面關著的，正是偽大順政權的左輔牛金星，牛金星看起來倒好像坦然得很，居然在囚車裡眯著眼睛像是睡了過去。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牛金星喃喃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吳三桂一定和金虜聯手了，而後蒙在鼓的主上，勢必要遭到吳三桂和金虜的兩面夾擊，等到大家打得精疲力竭的時候，你，江南軍……」

忠勇武英王一聲令下，就看身邊近衛上前，轉眼間就把這些恬不知恥的官員全部抓起，那曹化淳張縉彥這些人面色死灰，嘴裏只顧著苦苦哀求，邊上百姓卻是罵聲連連！

「我說了你是一個聰明人了，我會把你關押到囚車裡，把你帶到山海關，讓你親眼看到李自成的敗亡，讓你親眼看到滿清的失敗。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弄清www.hｅtubｏｏk.ｃom•ｃom楚一件事，希望你能夠老實地告訴我。」朱斌沉吟了下，說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好久，然後用力轉過頭來，看著正在行進著的江南軍，忽然一夾戰馬，戰馬發出聲聲嘶鳴，很快就消失在了岳謹元的視線之中！

「你以為我是在羞辱你嗎？不，你錯了。」朱斌遞給了他一盞茶，說道：「我在告訴你你們為什麼會那麼快敗亡的原因，同時我也是在提醒我自己，千萬不要走你們的老路了……你認為李自成會在山海關取得勝利嗎？他不會的，而這將是你們大順軍真正滅亡的開始！」

朱斌留徐軍與駱養性、岳謹元幾人，領兩萬軍暫守京城，自己親率主力向山海關方向進發，這是一次決戰，無論對朱斌本人還是對大明朝廷而言……

「你錯了。」朱斌喝了口茶：「人總會看到別人身上的缺點，卻永遠也看不到自己的毛病。你說李自成不停勸說，你說劉希堯暴虐，但你自己也未必好到哪去了。按理說，你們好不容易打進了北京，大家心裏都高興，好好歇幾天，打打牙祭這也無妨，可之後得趕快忙正事，安撫百姓，鞏固邊防，這才是坐天下的樣子，畢竟百廢待興啊！可當時你們都忙些什麼呢？李自成住進了金鑾殿，做起了皇帝夢，劉宗敏只想著收羅美女，搜刮錢財，嚴刑殺人，那麼你牛大丞相呢？」

……

東方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到了京城，在北京城外江南軍已經率先開拔，城內數萬江南軍將士正排成整齊威武的隊列緩緩開出京師！

「不是，我想的不是這個……」朱斌的臉上忽然露出了古怪的神色：「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有趣，真的太有趣了……」

「保國公朱國弼！」岳謹元不緊不慢地說道。

對於朱斌來說，牛金星這個人他還是很感到好奇的。和圖書李自成能夠打進北京，這個人的確有很大的功勞，足智多謀，甚至可以用詭計多端這幾個字來形容他，可是這人的品行卻未必是那麼端正的了！

看著對面安靜坐著的牛金星，朱斌笑了一下：「牛丞相，想過北京這麼快又回到大明朝廷沒有？」

像岳謹元這樣的人，若是能善於駕馭，早晚都會成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他本身沒有做過什麼大奸大惡的事，不過沽名釣譽，善於鑽營，若是把他這次的舉動，如同個菩薩那樣供在那裡，未嘗不是一種選擇……

朱斌的神色暗淡了下來，他看著春意樓的方向，緩緩搖了搖頭：「等我回來，等我平定了闖賊，平定了金虜后，我，我一定會去好好陪她的……」

說到這，牛金星滿頭的汗水都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終於知道朱斌為什麼要詐死了，可是，現在不管他弄清楚了什麼，一切的一切對於李自成和大順軍來說都已經太晚了……

朱斌說著站了起來，走動了幾步說道：「山海關這一戰，將是我大明中興的一戰，這一戰，不管是李自成還是滿清韃子，都會在這一戰中遭到沉重的打擊……」

朱斌微笑著看著牛金星，說道：

「我的確是個心機深沉的小人，而且還是個偽君子。」岳謹元的臉上並沒有什麼羞愧的表情：「人多說寧做真小人，莫做偽君子，可要當好一個偽君子，實在是件不簡單的事。像我這樣子的人，要看由誰來用，用得不好，輕則連主上也要落個罵名；重了，嘿嘿，甚至禍亂朝綱都有可能……可要用好了，主上不能出面的事，我能；主上無法下得手，我能……」

岳謹元心中大慰，這外甥他從來都當成自己親兒子一般看待，可黃飆卻總是看自己不順眼，這次能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是破天荒的了，說不定就此關係能大為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