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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稚鴻倒是來了興緻。

顧輕舟錯愕。

她沒有再哭，只是沉思著。

正如顧輕舟猜測的，程家接納了司行霈那天開始，就是把他視為女婿。

顏新儂眸光微動，看著她道：「你以為呢？」

顧輕舟哭著醒了。

司行霈逃難去昆明，程家人接納了他，就可以看得出，他們願意把程渝嫁給他。

「那你幫我演練幾天。」程稚鴻道。

良久之後，顧輕舟的情緒才平復。

他再也坐不住，急匆匆走了。

他不會娶了程渝，再假惺惺告訴顧輕舟說，他當初有多麼「不得已」。他只會告訴顧輕舟，給她的承諾，他再苦再難也能做到。

哨樓的人全部出來。

顧輕舟一怔。

司慕不許她用他的，故而她買回來。

程稚鴻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在這三成里，他也明白了顧輕舟的意思。

與司行霈的點點滴滴，都浮上了心頭。

「不錯啊！」司行霈當時不冷不淡道，「我這個人有野心，您是知道的。先做了您的女婿，進入您的家庭，獲得軍中少數的支持。不用一年，我就能籠絡好人心，到時候想個辦法讓您被刺殺，再扶持您的長子程艋做了督軍。程艋身子骨弱，軍中一半不信任m.hｅtｕboｏk•ｃoｍ•cｏｍ他，我更加大力拉攏人心。程艋依仗我的扶持，逐漸變成了傀儡，甚至病逝，整個程家都是我的。這麼好的事，我如何能不願意呢？假如您和夫人是真心的話，那就結婚吧，反正程小姐那麼漂亮！」

他不僅會用，還會造、會修。

督軍府的將領們也感覺出了一口氣，個個神色得意。

顧輕舟沉默坐著。

「我結婚的時候，司行霈沒有祝福我，我自然也不會祝福他。」顧輕舟慢慢道。

德國工程師驚愕得嘴巴都合不上，用德語激動說著什麼，翻譯都跟不上他。

任何難題在司行霈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歷歷在目。

「要看操作了。」司行霈雲淡風輕。

顧輕舟的眼淚，簌簌滾落。

在司行霈的世界里，沒有「不得已」這三個字。

其實也沒那麼久，卻是恍若隔世般，她問司行霈：「想娶程小姐嗎？」

她的話，顏新儂只聽懂了三成。

司行霈瞄準了之後，放出炮彈，頓時就把哨樓給炸飛了。

師父和乳娘死了，她成了司慕名義上的妻子，他也要結婚了，他們還有什麼「如何」？

書房裡氣氛微靜，風吹起窗紗搖曳，簌https://www.hetubook.com.com簌輕響。

顧輕舟詫異，不知義父說話怎刻薄了起來。

他先這麼做了。

顏新儂眸光深邃看著她：「輕舟，你現在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吧？哪怕你的親人死了，你仍未放棄過他。你的心還在他那裡。」

德國工程師旁邊還有翻譯，一聽司行霈大放厥詞，在旁邊冷哼道：「射程沒那麼遠！」

程稚鴻不缺錢，卻獨獨不喜別人在他面前擺譜。

於是，他讓士兵裝了炮彈，對程稚鴻說：「讓對面哨樓的全部出來，我把那哨樓炸了給你看看。」

程稚鴻冷靜下來，沉默看著司行霈，眼底殺意頓現。

程稚鴻在旁邊得意哈哈大笑。

他用行動告訴顧輕舟，她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顧輕舟買了很多雪茄回來。

肯定是司行霈使用了什麼計謀。

熬到了司行霈的傷情複原，程督軍也跟司行霈談了：「你怎麼看？」

這種大炮，是程稚鴻高價從德國買回來的，可惜他身邊的人不會用，而德國跟過來的工程師，心高氣傲，似乎想要敲詐。

她低垂了羽睫。

顏新儂道：「不需要你的祝福。」

「程督軍，您一直把我視為晚輩，覺得我是程渝和-圖-書的朋友、是程艋的朋友。可在我心裏，真正有資格與我建立友誼的，只有您而已。我在倉促中逃難到昆明，目的很明確，我需要安身立命的地方。作為您的朋友，我可以幫助您，但是我不會娶您的女兒。」司行霈道。

他說：「不會，我不會娶她。」

結果，司行霈道：「這種大炮，別說使用了，就是拆了我都能給你重新裝起來。」

這是個極好的機會，顧輕舟不相信是什麼程渝愛上了英國人，更不相信是程督軍和夫人願意把女兒嫁去香港。

她半睡半醒間，似乎陷入了某個夢魘里。

顧輕舟覺得，她與司行霈之間，似乎只有死亡這條路可以走。

一根根的點燃，屋子裡全是雪茄的氣息。

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他放棄了自己的籌劃。他為了顧輕舟，他說不娶程渝，他就絕不會去做。

還能如何？

她結婚了，司行霈也要結婚了，從此侯門深似海，蕭郎是路人。

他選擇了最不利於自己的局面！

顏新儂大驚：「輕舟，你別太過於悲觀！」

濃郁似墨色寶石般璀璨的眸子里，起了一層水光。

程渝和程夫人已經非常器重他了，程稚鴻也滿意，司行霈的狼子野心，明明可和-圖-書以以後再爆發。

程夫人有這個意思，程渝更是對司行霈愛慕不已。

司行霈殺了顧輕舟的親人，他要做的不是哄她，求她原諒，而是等待她一步步放棄仇恨，放棄原則。

旋即，程稚鴻也清醒過來。

當著顏新儂的面，她痛哭流涕。

顧輕舟恍惚了下。

顏新儂解釋道：「程稚鴻要把女兒嫁給香港督察，是個英國人。」

「這洋鬼子嚇到了。」司行霈在旁邊道。

司行霈假如包藏這樣的禍心，他完全可以不動聲色取信於程家。

他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義父，我真的很迷茫。」顧輕舟哭道，「他要是死了，我反而能堅定自己一輩子為他守著，成全了我對他的忠貞；又能報了師父和乳娘的仇，報答他們十幾年的養育之情。亦或者我死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程渝愛司行霈，程夫人將他視為救了女兒性命的恩人，也很滿意這個女婿，程督軍長子羸弱、次子太年幼，正缺個左膀右臂。

顧輕舟哭得厲害，言語不清。

「義父，我恨他！」顧輕舟哭道，「他走了，他明知道我一無所有，他把我丟在這裏！他知道我不會真的跟別人結婚，他知道我永遠無法變心去愛別的人。他篤定了，吃ｗwｗ.hetｕbｏok.cｏm•cｏm定了我，卻把我丟在這裏受孤獨！我可以為了他不忠不孝，只需要他給我一個謊言，讓我能明面上安慰自己。偏偏他不肯。他要我原諒他，哪怕是他毀了我的一切，我也要原諒他！他想要我的虔誠，剝開了皮肉，赤，裸，裸的把心給他！他可以娶了程渝，將來統一江南江北，實現他的理想。可他不這麼做，他就是要逼死我！」

顧輕舟想不動聲色，可情緒一瞬間脹滿，藏都藏不住的溢了出來。

往事一幀幀在眼前回放，他的無賴與笑容，近在咫尺。

程稚鴻是很信任司行霈的。

遠在昆明的司行霈，正在與程稚鴻演練一部新的大炮。

「若她要嫁給司行霈，你準備如何？」顏新儂又試探著問她。

遠在天邊的他，仍記著對顧輕舟的承諾。

從顏家離開之後，她專門去了趟百貨公司。

「她要嫁給司行霈？」顧輕舟問。

「……他沒有結婚。」顏新儂繼續道。

後來，程稚鴻才知道，司督軍早就派了間諜，偷過這種大炮的核心部件，司行霈的軍火基地生產了三十門。

程渝自己也想嫁給他。

她眼眸微動。

娶了程渝，得到了程稚鴻的資助，司行霈統一大業很快就要實現了。

程稚鴻當時大怒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