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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倒也不錯。」宋醫生心想，「有點中醫的樣子。」

何夢德則變了臉。

一進門，就看到何夢德：穿著青布綢緞長衫，儒雅斯文，有點像前清時期的掌柜。

「少夫人，請問我這單頁上寫了政府官員的講話，有什麼不對？」宋醫生冷淡看著顧輕舟和何掌柜，心中升起了無盡的鄙夷。

出來剛剛休息了半個鐘頭，有當兵的副官走進來，把護士們嚇了一跳。

紙上寫滿了字。

這種外科手術，宋醫生很嫻熟給病人取出了胃中金塊，忙了六個多小時，才完成這樁看似簡單的手術。

何夢德道：「開業半個月了，一直想告訴你的，後來微微生病，我又忘了。」

小孩子的腳步聲，咚咚咚跑了進來，是何家最小的孩子，叫何汶。

何夢德搖搖頭：「是中國人，從前老家就是岳城的。」

「輕舟你看看，他們太過分了！」何夢德氣得臉發紅。

小孩子臉上，似乎沒有什麼痛苦的表情，扭了幾下身子要下地，轉身又跟兄長廝鬧著玩去了。

討伐中醫已經很多年了，故而在輿論的壓力之下，南京那邊傳來了消息：禁止中醫開辦學校，禁止申建公立中醫院。

「還認識什麼字？」顧輕舟又問。

顧輕舟一把抱起了他，讓他坐到了自己腿上。

太太這麼說了，宋醫生這邊又有病人，他也沒空，就沒當一回事。

他小小的外科診所，卻是功能齊全。

不是賊眉鼠眼，不是肥頭大耳，讓宋醫生對和圖書何夢德第一印象還不錯。

軍政府的少夫人，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旗袍，圍了同色的長流蘇披肩，肌膚勝雪的白皙。

說著，顧輕舟讓副官拿了她的名帖，去請平安東街西醫診所的宋醫生。

顧輕舟一愣。

「那他能在英國行醫多年，也很了不起。」顧輕舟道。

宋醫生微訝，點點頭。

宋醫生跟著小夥計上樓。

如今罵中醫，是順應民意，是很正確的政治態度。

何夢德臉上也籠罩了一層寒霜。

正說著，外頭傳來了聲音。

顧輕舟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打開了紙。

這點，顧輕舟倒是不知道。

「何掌柜，少夫人，不知您二位可有事？」宋醫生坐下之後，就開門見山。

小兒子最近上念叨著疼，宋醫生是外科的，他給孩子照了x光，沒吃什麼異物金屬等進肚子。

辦法不一定有，卻總能給其他同行一條活路。

「是要去說。」顧輕舟嬌媚的眉眼，也添了層凜冽，「只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就不要大張旗鼓上門了，約了茶樓，請宋醫生過來喝杯茶吧。」

「哪個阿姐教的？你兩個姐姐呢。」顧輕舟笑道。

「怎麼了？」宋醫生問。

「太過分了，我要去理論！」何夢德再也沒了好脾氣，發起怒來，「我們可沒攻擊他們。」

宋醫生剛剛出手術室。

洋人到華夏是高人一等，可中國人出門就是矮人一頭。

顧輕舟依舊在逗何汶，問他：「怎麼認識字的？」

「你和*圖*書這麼說，我反而能接受些。」何夢德笑道，「是應該保留幾分，不能全部放出去。」

「是英國人嗎？」顧輕舟問。

再去買這麼大的鋪子和地面，價格就太高了。

病人還在麻醉中，宋醫生的話，幾乎是喃喃自語。

「姓宋。」何夢德道。

「爹哋，疼。」小兒子道。

說罷，宋醫生拿出一張報紙，遞給了顧輕舟：「這是二月武部長視察金陵醫科大學時，對全校師生說的，中醫就是落後和愚昧，應該摒除糟粕！」

你們兩個騙子！

何夢德想想，的確如此。

他們說起了中醫的前途。

「我出去看看！」何夢德憤怒拿了紙，走了出去。

顧輕舟和何夢德閑談。

何汶也不耐煩了，要下地去玩，顧輕舟就放開讓他走了。

「先是禁止開辦學校，從根本上斷了中醫傳人；再是國家不資助成立中醫院，讓中醫更加舉步維艱。」顧輕舟道，「等這條法令一頒布，我們真正黑暗的日子就要來了。」

「東街那邊，開了個西醫小診所，是一位從英國回來的大夫開的。」何夢德道，「我們百草廳的生意又要降了，能否回本還兩說。輕舟，你可有主意？」

「我倒要看看。」宋醫生不以為然。

「為什麼給我啊？」她斂了驚訝，笑盈盈問何汶。

「姐姐，給！」何汶把一張紙，遞給了顧輕舟。

他的兩個小兒子，在門口鬧騰廝打，最小五歲那個，一下子就撞到了宋醫生身上。

中www.hetubook.com.com醫藥鋪？

他想了想，就放下了心，轉身去了茶樓。

畢竟罵中醫是時下流行的趨勢，這麼一踩，反而顯得他們時髦、知道中國國情，能深入百姓的心。

「我們是開中藥鋪子的，宋醫生你這樣詆毀中醫，是否在挑釁？」顧輕舟清雋眉眼一凜，肅然問道。

看完之後，她臉上不動聲色，依舊是笑盈盈的，卻把紙遞給了何夢德。

小孩子只是嘴上囔囔著疼，疼完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一點問題也沒有，宋太太說：「小孩子天天聽病人喊疼，學著話呢，想引起大人注意。」

「已經開業了嗎？」她問。

「阿姐教的？」

粗略掃了眼，宋醫生也沒仔細看顧輕舟的臉，只感覺氣質高貴，儀態雍容，一看就叫人不敢小覷。

顧輕舟看了看。

小孩子茫然，搖搖頭又道：「爹哋，我好疼。」

很快，何夢德抱了很多紙回來。

兩個人又討論了很多。

很活潑，沒覺得他哪裡疼啊。

何夢德也好奇。

顧輕舟點點頭。

顧輕舟道：「我會想辦法。」

何夢德頷首。

「以後可別這麼傻了。」宋醫生對那太太道，「如今又不是不能離婚？光你這一錠金子，就應該是你生活下去的費用，而不是求死的工具。」

宋醫生沒否認。

何汶道：「有字，醫字，和姐姐一樣的神醫，寫姐姐的！」

今天又聽到孩子說疼。

有家太太吞金自殺，中醫沒辦法了，教會醫院不敢去，送到了宋醫生這和圖書裏。

一進門，小夥計就認識他：「是宋醫生吧？」

何夢德眼前一亮。

顧輕舟想著心思，心想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先從這老城區的街道開始，就當有個開端了。

「您請，少夫人和何掌柜在二樓雅間。」小夥計道。

宋醫生唇角冷笑，他當初在這裏開診所，可是把四周都研究了一遍。

她這氣勢，猛然壓了下來，讓宋醫生下意識心生敬畏。

既然開得這麼近，那麼若是能聯合……

何夢德看了眼顧輕舟。

「姑父，我想把我師父的醫術全部公開，傳授出去；他的藥方，我們留下二十種，作為秘方葯，畢竟西醫也有特權的葯嘛，不可能真的全部公開。剩下的藥方，不管是多麼難得的，也全部放出去，交給學生們研究，促進中醫的發展。」顧輕舟道。

何汶就一點一滴告訴她。

顧輕舟這邊逗著孩子，餘光卻瞥了外頭，兩個小夥計也跟著出去了。

宋醫生笑：「撞疼你了？」

「哪裡疼啊？」宋醫生又問，眉頭蹙起來，想著帶孩子去大的教會醫院做個檢查。

顧輕舟失笑，心中有個地方，柔軟得不可思議。

宋醫生搖搖頭：「生病疼痛會叫人焦慮不安，小楠實在沒看出焦慮在哪裡。」

這是一份宣傳單頁。

孩子一走，她的表情也沉重了起來。

知道何氏百草堂跟軍政府有關係，宋醫生依舊敢把診所開在這裏，只因此地是他妻子娘家的祖宅，佔地面積大，可以節省一部分的花銷。

「姑父，我m.ｈetｕｂoｏｋ•coｍ•coｍ想拜訪那家診所，醫生姓什麼？」

顧輕舟開口了：「宋醫生，這是你們診所的單頁吧？」

他抱起來，問兒子：「你哪裡疼？」

說罷，轉身就走了。

何汶道：「大姐！」

對方明知平安西街有個很大的中藥鋪子，還把西醫診所開在兩條街之外的西街，頗有擠垮中醫的意思。

她最近特別喜歡孩子，童真的話讓她心情極好。

這張單頁上說：「日常要注意衛生，頭疼腦熱要看西醫，不要愚昧相信中醫，耽誤病又被騙錢。」

「這條街都被貼滿了。」何夢德很生氣。

他洗手更衣，換了套挺括昂貴的西裝，帶了眼鏡，準備去赴約。

宋醫生回神，態度也冷傲，一副不畏強權的姿態：「少夫人，這並不是我的話，而是政治部武部長的話。」

醫院救死扶傷，這位醫生能在英國行醫多年，也是個厲害角色了。

然後，下面就是西醫診所的地址。

最後，何夢德說起一樁很重要的事。

只是，離得這麼近，一中一西，這是打擂台嗎？

而後，宋醫生又看到了顧輕舟。

小孩子卻湊到了顧輕舟身邊。

他自己是醫生，卻不懂兒科。

何夢德拍了拍小兒子的腦袋：「出去玩。」

走幾步路就到了。

這不僅僅是宣傳新開的西醫診所，還在踩低中醫。

顧輕舟的情報，不關注這些，所以她不知道。

「……少夫人請您去西街的茶樓小坐。」副官道。

「沒事，他們做他們的，我們做我們的。」顧輕舟道。

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