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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一兩句話也講不清的。」賀六小姐嘆氣，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她感觸很深。

她說到這裏，又感覺自己把姨母叫妖精不恰當，略有點尷尬，補救道，「我實在不喜歡她……」

「我母親嫁到賀家的時候，跟我祖母緣分不深，兩個人磕磕碰碰的。只不過，她們都礙於面子，不好撕破臉的。姨母來了之後，祖母很喜歡她，還說要把姨母養做養女，賞了她好些衣裳首飾，對姨母格外的器重和喜歡。家裡的老傭人說，我母親從那個時候開始，心中就不痛快，而後跟我祖母的關係更加惡化。婆媳倆每次都是爭鋒相對，我父親在中間也是左右為難，逐漸對我母親也心生了怨氣，更加偏向祖母和姨母。後來，岳城打仗，父親帶著我們全家去逃難的時候，母親安排人把姨母和祖母的馬車給丟了，馬夫自己騎馬跑了，丟下了車。這件事原本沒什麼的，當時整個岳城都亂成一團，丟了兩個人只當是沒注意的wｗw•ｈetｕｂooｋ.coｍ.cｏm。可萬萬沒想到，我兩個哥哥也在那馬車上……」

顧輕舟聽到這裏，渾身發寒。

等賀六小姐坐下，她甚至摸了下她裙擺的梅花，表情略有深沉。

「您也看出來了！」賀六小姐的心酸和生氣，都化為了一股子無助，她的聲音都軟了，「我們家的確是這樣的，除了我，沒人向著母親。」

顧輕舟聞言，眼神一斂。

「她嫁給了一戶開當鋪的人家，沒到半年就犯事了。那戶人家姓齊，表面上開當鋪，實際上卻通匪，他們專門替土匪銷贓。那妖精大義滅親，聯合官府剿滅了齊家，齊家通家被誅，她自己留了性命，投奔了我們家。」賀六小姐道。

賀六小姐信任顧輕舟，也願意跟顧輕舟談，話題就越來越深了。

賀六小姐沒發現，她一股腦兒告訴顧輕舟，她從小是乳娘照顧長大的，現在乳娘還在府上等。

她看著賀六，故作驚訝道：「六小姐，你好有見識！和_圖_書」

賀晨景被拒之後，沒有糾纏，大大方方說了句打擾，就先離開了。

「對對對！」賀六小姐大喜，顧輕舟的話正中了她的心思，她迫不及待打斷，將顧輕舟引為知己。

顧輕舟卻略帶沉思。

「我不喜她冠冕堂皇的話。」賀六道，「少夫人，還是你理解我！」

這些事，都是薛瑩進入賀家之前的，顧輕舟也派人去查過。

「……你姨母之前的丈夫，是如何去世的？」顧輕舟問。

不管旁人怎麼說，賀六就是覺得薛瑩沒安好心。

提到這個，賀六小姐還真知道。

顧輕舟就請了她回到客廳坐下，然後傭人端了茶。

賀六小姐只當她愛極了這綉活，跟她保證道：「少夫人，我拿了您的尺寸，回頭叫我乳娘也給您做條裙子吧。」

「姨母帶著他們，背起老太太，四下里求助，腳底都磨穿了，才說服一戶路過的人家，帶著他們四個人坐了牛車，趕到了老家。」賀六小姐繼續道。

薛瑩這是借刀殺人，和*圖*書她自己不沾染半點血腥，還能讓對方作死。

她笑了笑，斟酌賀六的心思，順著她，若無其事對賀六小姐道：「你姨母這樣，說得好聽叫大義滅親，說得難聽叫禍家……」

提到這個，賀六小姐頓時一臉怒容。

顧輕舟漆黑的眼睛微轉。

一邊喝茶，顧輕舟讓賀六小姐從頭說起。

齊家是開當鋪的，突然查出跟土匪勾結，家道毀滅；而薛瑩舉報了夫家，反而沒受到什麼責難，賀家接納了她。

話題到了這裏，差不多就契合了，顧輕舟也很順利的，邀請賀六小姐喝茶逛花園子，然後說起了她的姨母薛瑩。

「……你姨母儼然是蓋過了你母親在家的地位。」顧輕舟道。

她心中對此人極為厭惡。

薛瑩真是一步步把她姐姐逼入絕境。

顧輕舟笑了笑。

顧輕舟道：「那麻煩你了。」

賀六微愣，忙道：「聽來挺不好意思的，這是我乳娘自己做的。」

孩子們看到了母親的所作所為，他們在最害怕的時候被母m.ｈetuｂｏｏｋ.ｃｏm•coｍ親丟下，這種感情，只怕再也粘合不回來了。

而她感興趣的，是薛瑩進入賀家之後的事了。

明知顧輕舟已婚，他卻做出了這般姿態，毫無道德可言。

顧輕舟很用力，才沒有讓自己露出陰沉來。

「……我大哥那時候都十四歲了，四哥七歲，都算懂事了。」賀六說到這裏，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她都知道。

她利用了賀家的婆媳矛盾，利用了孩子對姨母的不設防，利用了賀太太的嫉妒和好勝心，逼迫賀太太出手。

見到了顧輕舟，她第一句話就是說：「少夫人，我四哥失禮了，都是我太沒用……」

顧輕舟道：「真好看。」

賀六小姐反而挺不好意思的。

賀太太也有錯，錯在沒沒手段了，估計是個溫良之人。

顧輕舟邀請了賀家六小姐，賀四少居然跟著來了。

她又心酸又生氣。

賀六小姐真怕顧輕舟說出薛瑩「大義」的話來。

她每次說姨母不好，旁人都要反駁她，或者責令她不許胡言亂語。

「六和_圖_書小姐，你這裙子綉活好精緻，是哪裡做的？」顧輕舟故意不接她的話，只是目露驚艷看著賀六的衣裳。

「留意此人。」顧輕舟對副官們道。

賀六喜得飄飄然。

副官道是。

這次，顧輕舟不僅相信了她自己揣度的話，還誇讚她有見地，賀六小姐頓時興奮了起來。

「具體是怎麼回事呢？」顧輕舟問。

賀六繼續道：「我母親說，當初我姨母是跟另一個齊家定親的，對方是開武館的，跟那個開當鋪的齊家還算同族。可是，她嫌棄人家粗野，死活不肯，又用了點手段，讓舅舅同意她嫁到當鋪齊家去。不用說了，當鋪齊家給的聘禮更高。這種女人啊，逢高踩低，若她有什麼大義，我死也不信。當鋪齊家到底怎麼回事，還兩說呢。看這個結果，也許她當初嫁過去就是別有用心，圖謀人家的財產也說不定。要不然，人家幾十年的生意沒出事，獨獨她過年就通匪了？」

當然，賀太太最後那一招，也著實狠辣。

此事，顧輕舟也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