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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傷，讓一切看上去那麼真實。

顧輕舟和樹榦一起，撞到了懸崖的壁上，石頭撞到了她的鼻子，她頓時血流成河，鼻血和眼淚齊下。

顧輕舟用力睜大了眼睛。

所以，山谷里重重的迴響，像是什麼摔得稀爛，她半晌很難和情緒產生共鳴，只是茫然、蒼白的想：他掉下去了。

顧輕舟道：「阿靜呢？」

人的記憶，有時候會欺騙自己。

在她的記憶里，當時蔡長亭告訴她，他真的輸了，然後他親吻了她兩次，都是吻在她的額頭，沒有任何的情慾。

在這種情況下，思路是堵塞的，她只是默默忍受鼻子那一撞的劇痛。

「回岳城了。」司行霈道，「昨天早上，霍爺就帶著他們走了。」

說對不起，好像沒任何用處，並不能緩解她的愧疚，也不能彌補阿靜和五哥的創傷。

滾燙的淚，沒入顧輕舟冰涼的肌膚，讓她回神。

她心裏沒有那根弦。

但有時候，也會很遲鈍。

她的聲音鼻息很重，因為撞斷的鼻樑骨被重新接上了，讓她只能用wｗｗ.hetｕboｏｋ.ｃｏｍ.ｃom嘴巴呼吸，聲音跟往日不同。

她說罷，抱緊了司行霈。

「我是不是做夢？」她的聲音，輕不可聞。

屋子裡暖暖的，甚至有點熱，蓋在她身上的被子也單薄。

然而，樹榦卻沒有往下掉。

他是個混賬玩意兒，能讓他哭泣的，也大概就是顧輕舟了。

如果這棵樹支撐不了，蔡長亭會做的，不是把她扔下去嗎？

深山不知寒暑，顧輕舟一下子就回到了人間。

他自以為聲音洪亮，實則早已嘶啞了。

「符合邏輯的事實，應該是他把我推下去，而不是他自己掉下去。」顧輕舟道，「我這段記憶，為何會如此違反邏輯？」

司行霈微微昂起頭，仔仔細細看著她。

顧輕舟道：「不是做夢，蔡長亭怎麼會掉下去？」

顧輕舟應了：「我在呢。」

人的感情，有時候很敏銳，當事情發生正好能撥動那根存在的心弦時，立馬就會有反應。

而蔡長亭呢？

顧輕舟的雙臂，的確是脫力了，故而她拚命沖他微和*圖*書笑。

她的腦海里，想起那次劇院的刺殺，他坐在她床邊抹淚；想起司慕那一槍之後，他看到她傷疤的眼淚。

司行霈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熬過三天的。

問她這兩年多的經歷？顧輕舟大概問不出口，而霍攏靜也不想回答。

山谷里的晨霧，被什麼驚擾了，動蕩了一瞬間，又慢慢歸於沉浸。

顧輕舟心中一片空白。

她趴著，只能往下看，不能往上看，一動也不敢動。

「他……是為了我嗎？」她問自己。

比如顧輕舟，她就從來沒想過，蔡長亭死了之後，她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情緒。

「……蔡長亭手下有個男孩子，叫高狄，看上去挺邪惡的，他人呢？」顧輕舟問。

顧輕舟微愣。

她捨身處境想一想，現在讓她去面對霍攏靜，她應該說些什麼呢？

而且，霍攏靜此刻的情緒，是一鍋煮沸的水，稍微再添一點什麼，都能讓她的情緒溢出來，導致她崩潰。

「輕舟，輕舟！」他在她的耳邊，高聲喊著她。

可憐她滿面青紫，笑起來忒猙獰和*圖*書，司行霈的眼淚更盛，幾乎要淹沒了他。

她鼻樑摔斷之後，整張臉都有點腫，司行霈看在眼裡，心中格外踏實：她受了點傷，劫后縫生了。

「他怎麼掉下去了？」顧輕舟良久之後，腦子裡還在想。

這大概是從蔡長亭墜落到現在，顧輕舟最有邏輯的一個思維。

顧輕舟現在就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顧輕舟就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司行霈嘆了口氣，又在她唇上親吻了下，聞到了包紮的藥味：「再睡一會兒吧，咱們回來才不過一天。」

顧輕舟認識的蔡長亭，是個心肺都黑透的陰謀家，一個急切想要權勢的男人。

好像是情竇初開的男孩子，小心翼翼親吻著自己的心上人。

他為什麼要掉下去？

她一動，司行霈就醒了。

晚一秒，他就要眼睜睜看著顧輕舟墜入山崖。

「我逃出來之前，被阿靜打了葯，又被捆綁，雙臂脫力，身上也軟綿。後來奔跑，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往下掉的時候，我透支了精力，有點耳鳴，又有點幻覺。所以hetubook.com.com，蔡長亭他是真的自己掉了下去，還是被你打了下去？」顧輕舟問。

顧輕舟良久，才嗯了聲：「司行霈。」

如果他不自己掉下去，那棵樹就要帶著他們倆一起往下掉。

少了一個人，它雖然斷了八成，還艱難維持著，倒掛在懸崖上。

他將她抱起來，她滿臉的血，狼狽又凄慘，司行霈用力箍緊了她。

「那就不是做夢。」他道。

「如果他沒有掉下去，現在這棵樹就要掉下去了，我也要掉下去了。」她想。

司行霈道：「跑了。」

如今是盛夏。

睡著了，那些光怪陸離才會慢慢遠離她。

這時候，她聽到了動靜。

「他居然沒有去救蔡長亭。」顧輕舟道，「我還以為，他真喜歡蔡長亭呢。」

她死死抱緊了樹榦，雙臂酸得要脫臼了，她聽到了吱呀一聲，樹根又斷了些，整個樹往下一撲。

司行霈剛剛觸碰到樹榦，整個樹就斷了。

司行霈：「……」

有軍醫給她檢查，發現她身上沒有其他的傷口，血跡全部是鼻子里流出來的。

她這一和-圖-書睡，再次醒過來時，看到了自己熟悉的賬頂，以及窗帘被陽光曬著，有清清楚楚的痕迹。

「嗯。」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蔡長亭可憐。

他一定是嚇壞了，后怕到了極致，才會當著她的面哭出來。

司行霈就在她身邊，他半坐著，手臂環繞著她。

頭頂有機械的聲音，還有司行霈聲嘶力竭的呼喊：「輕舟！」

然後，他自己墜了下去。

這個世上，誰真心愛過他？

司行霈輕輕摩挲著她的頭髮。

「回家了，真好。」顧輕舟喃喃道，「在外頭不管受了什麼委屈，都有家可以回。」

「輕舟？」司行霈警惕，低聲叫了她。

以及這次。

他沒有闔眼，眼睛里全是血絲。當他腰上掛著繩子下去的時候，顧輕舟幾乎只剩下一口氣了。

他們給顧輕舟打了一針。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吻住了她的唇，眼淚落在了她的面頰上。

司行霈吻著她的唇，然後咬了她一下，濃重的鼻音問她：「疼嗎？」

賭徒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放棄的，幻想著任何翻身的機會。

司行霈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