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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行霈反手過來，輕輕撫摸了下她的頭髮。

顧輕舟靠著他的肩膀：「我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要不是我們快一步，她就要被換到孤兒院去了。司行霈，你能想象她流落孤兒院，跟著那些小孩子搶食，長大了被弄到煙柳之地去的情景嗎？」

顏太太則跟司督軍的兩個姨太太一起侍弄花草。

司行霈擦乾淨身上的水，一邊換睡衣一邊問她：「向誰祈禱的？菩薩還是上帝？」

顧輕舟見他看著賓客禮單沉默抽煙，就坐到了他身邊。

如今，他的小閨女要結婚了。

他一想，就很有殺人的衝動。

說到了司慕，他們突然又說起了芳菲。

他最寶貝的女兒，豈能過那樣的日子？

這樣的話，他沒有直接說，說出來挺叫人心涼，只是道：「也許會，也許不會。你看阿紹，他就一直沒結婚。」

司行霈洗了澡出來，問她在做什麼。

他撫摸著顧輕舟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下：「他如果做父親，肯定不會讓玉藻上戰場www.hetubook.com.com……他更慈愛些，咱們倆比較混賬。」

一轉眼就這麼大了。

那天晚上，司行霈洗澡的時候，顧輕舟對著夜空許願。

司行霈啞然片刻：「術士能算這個？」

是顧輕舟先提的。

他很不想說司芳菲。

「司慕要是還活著，在婚禮上肯定得哭，他比較軟弱。」司行霈突然道。

司行霈也笑了笑。

也可能是朝夕相對，每天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眼裡，反而察覺不到大的改變。

司慕好像是很久遠的往事了，回想起來，記憶都隔了一層，真有種站在忘川邊上看前世的錯覺。

「是，他得哭。」顧輕舟笑道，「玉藻這麼優秀，這麼好的小公主要嫁人了，從此就跟老張家的姓，能不傷心？」

「說得對。」他同意了顧輕舟的話，「我們的女兒要走向更好的人生，這是她應得的。」

顧輕舟和司行霈開始準備愛女的婚禮。

「我在祈禱。」顧輕舟道，「希望能在茫茫人hｔtps://m.ｈetｕbook.cｏm.ｃｏm海里找到二寶的女兒。」

顏新儂來了之後，司督軍每天都帶著他去釣魚，然後下棋。

他不知光陰何時流逝了，所以總以為玉藻他們姐弟還是小孩子。

她很希望他能走出來。

說到死，顧輕舟又想起了她的師弟齊二寶。

「……瓊枝以前也恨我們，畢竟她那時候才十六七歲，後來長大了懂事了。你說，芳菲如果還活著，她會改變嗎？」顧輕舟問。

「向……夜空。」顧輕舟吞吐著說。

女大不中留，再怎麼捨不得，也要尊重她的意願。

司行霈推開她。

的確，她已經找不到那位神出鬼沒的寧先生了，也就沒辦法找到二寶的女兒。

司行霈又把話題轉回了司芳菲身上，做了最後的陳詞：「求而不得是非常煎熬的，死是一種解脫。這不是殘忍，對她而言是一種幸運吧。她現在肯定投胎轉世，有了嶄新的人生了。」

顧輕舟：「……」

他可能是天性薄涼加惡毒，除了顧輕舟https://m.hetubook.com.com，誰都不是他的真愛吧。

顧輕舟祈禱完畢，轉身回房，沒有留意到天邊有一顆流星緩緩滑落，落下一道長長的光影。

司行霈打了個寒顫，渾身的寒毛一層層倒立。

「你這是病急亂投醫啊司太太！」他大笑，然後把她圈進了懷裡，「向我祈禱吧，我一直都是好運氣，分給你一點。我不需要供奉，把自己給我就行。」

從那一刻起，司行霈心中對她的感受已經發生了變化。

司玉藻要結婚了，長輩們都很高興，小輩們也開心，唯獨司行霈悶悶不樂。

年輕人都忙，他們老年人就不需要特別照顧，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樂趣。

顧紹是顧輕舟的心病。

「他會把孩子寵溺得沒邊。」顧輕舟道，「過度寵溺也不好的，小孩子會軟弱。」

顧輕舟笑了起來，心中又莫名一澀。

那是他的親妹妹，他那麼疼愛她，她卻想要算計輕舟。

顧輕舟沉默。

他是看出來了，顧輕舟是故意嚇唬他，沒想讓他好過。

「怎麼了和圖書？」顧輕舟問他，「捨不得玉藻？」

他把煙滅了。

她仍是一頭烏黑濃密的頭髮，纖細的腰肢，眼底有點歲月紋路，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

司行霈將她一把抱過來，將她揉進了懷裡：「你取笑我！」

「你還能找到他嗎？」他問。

顧輕舟笑著，又黏了回來，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現在，咱們的玉藻長大成人了，她從戰火中活了下來，她的愛人也保全了一條命。從此之後，她就會像我一樣，過上幸福的生活，將來還會給我們生一堆漂亮可愛的外孫。這不是好事嗎？」

司行霈眉頭略微蹙了蹙。

這麼多年了，他仍是一個人。有時候大家一塊兒聚聚，散場的時候，只有他是獨自開車回家，顧輕舟心中就特別難受。

也不知是否有人聽到了她的許願。

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了。

「我真想找到他的女兒，可人海茫茫……」顧輕舟嘆氣，「要不咱們請術士來算一算？」

她沒有信仰，也不知道是向誰許，反正就是那麼胡亂許hetubook.com.com願。

「此生，讓我找到二寶的女兒，我願意吃素十年，做一百件善事。」她默默禱告。

這叫不需要供奉嗎？

司行霈已經不記得寧先生是何許人了。

「以前那位寧先生，頭髮很長的那位，他不是說可以通過梅花術數來計算方位嗎？」顧輕舟道。

「我剛見到她的時候，那麼小，我說我是你的阿爸，她就知道叫阿爸。一轉眼，也……」司行霈嘆氣。

顧輕舟低聲罵他無賴，就被司行霈按住了。

「他以前可疼瓊枝了。他要是知道瓊枝現在這麼有本事，肯定也高興。」司行霈道。

司行霈笑噴。

「所以呢，我常感謝上蒼。還有辛眉，若不是他的兩個隨從犧牲自己將他護住，被炸死就是他。那時候，你能想象玉藻的心情嗎？她會孤單很久，直到我們都去世了，她弟弟們都成家立業了，她一個人住在老房子里。」顧輕舟道。

每次看到顧輕舟，司行霈總會覺得時光還在，因為她的變化不怎麼明顯。

司行霈很悵然。

顧輕舟又道：「婚禮上，你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