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想和漁歌結婚。」宋游道。

他一向沉默少語，懟大小姐的時候，尖酸刻薄張口就來，可真要認真說點甜言蜜語，他就好像肚子里的詞庫空了，從來沒把那些好話裝進去了，一時詞窮看著漁歌。

「他們還沒有念完醫科。」司玉藻說。

司玉藻大婚，請了很多的親戚朋友。

大小姐不會有事的，這是新加坡。

司玉藻頓時就想通了。

她讓張辛眉把車子開到姑姑家去。

「那就發。」張辛眉道。

新加坡圍困戰的時候，司行霈已經暗中把自己的私兵從兩千人擴展到了三萬人，這是他自己養的。

司玉藻：「……」

漁歌被他看得發毛。

他也去單獨問了漁歌。

李效為人拘謹，跟司玉藻的關係沒宋游那麼好，話也不多，幾乎沒什麼存在感，可他的確是很敬業、很忠誠。

漁歌見他頂大小姐，每次都把大小姐頂個跟頭，心中對宋游的印象一直都是能說會道，罵人不帶臟。

漁歌捂住口笑，宋游真是司玉藻的剋星，他懟司和*圖*書玉藻是一懟一個準。

這番話，他說得並不嚴肅。

司玉藻問：「真能發嗎？是否恰當？」

所以，他不苛責宋游。

她果然給她的同學發了電報，順便請幾個人代為轉達，一個個都要通知到。

宋游：「……」

因為他是編製部隊的軍人，不可能像司玉藻的軍醫那樣容易走，所以日本投降了一整年後，他才回到了新加坡。

宋游好像找到了談話的訣竅，後面的話順利了不少：「那……你可有心上人？」

宋游那往下沉的心，猛然剎住。

這是什麼愚蠢的問題。

只有他犧牲了。

他好不容易理出來的話頭，又亂成了一團糟。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姑姑和姑父，畢竟醫院是他們兩口子的。

「我……漁歌……」他結巴了片刻。

在國內參軍還倖存的宋游回來了，他申請了退伍。

張辛眉道：「發了是你的心意，他們來不來是他們的選擇，沒什麼不恰當。」

司行霈說：「出息呢？讓你和-圖-書選擇仕途，你先說女人。」

好半晌，漁歌才道：「那要看嫁給誰。」

她很生氣，說漁歌：「你就這麼跟了他？不矜持了嗎？不讓他三求四請？」

司玉藻點點頭，心情很沉重。

「都是烈士。」宋游道。

「我的吳老師，還有我們班好幾個男生，都是死在那次的爆炸里。要不是我們提前兩天去前線的莊子救助，我也要和他們一起被炸死。」司玉藻道，「戰後統計，我們班犧牲了九人。」

宋游一肚子腹誹，敢想不敢言。

當年四個人去上海的，彼此依靠，像真正的一家人。

司瓊枝道：「我們正缺醫生，忙得不可開交。你能請到經驗豐富的醫生過來，我很歡迎。」

司行霈看不慣男人吞吞吐吐：「有事說事。」

她的臉頰也發燙，心跳得像打鼓，嗓子被這鼓鼓心跳給堵住了。

「師座，仗不會停的。炮口從日本人轉到了自己的同胞身上，我不幹！」宋游道。

宋游看了眼司師座，他可是親眼瞧見年紀一大把的師和圖書座跟太太撒嬌的。

這件事，他早已知曉了，只是宋游所在的部隊駐守上海，炮火怕是不會綿延到上海，他才說「無戰事」。

「四年前，我回到新加坡就特意去請了一樽菩薩，每天都要焚香跪拜，希望我的心上人能從戰場回來，平平安安。」漁歌的臉仍是發燙，「嗯……心誠則靈……」

宋游的心，頓時就涼了。

司玉藻大婚之後第二天，回到娘家時，就聽說宋游把她的漁歌拐跑了。

「你想嫁人嗎？」宋游問。

司玉藻就不再猶豫了。

「我……」宋游卻猶豫了下。

這個時候，他終於徹徹底底的開竅了，上前擁抱了她，親吻了她的唇。

可心中難過並不少。

宋游是司家的下屬，卻不是僕從，司行霈不干涉他的選擇。

司瓊枝笑道：「他們都在戰場上滾過的。三年實戰，比學校里學得多。」

突然之間，他剛回新加坡，衣裳都不換，就結結巴巴來跟自己說話，漁歌的心提了半截。

除了大小姐司玉藻，漁歌也不太關心其和-圖-書他人的生死，只是看著宋游很著急：「怎麼了？你說吧，我承受得住。」

漁歌點頭：「有。」

新加坡如今都是靠著他的陸軍和海軍守著。

司行霈當初放棄的，比宋游放棄的多百倍，他不也是說不要就不要了？

「漁歌是咱們家的女佣人，不是奴隸。你想和她結婚，得問過她，你問我有什麼用？我還能強迫她嫁給你？」司行霈沒好氣的說。

她真想啐他一臉。可旋即，她把他的窘迫看在眼裡，再聯想到他這麼匆匆忙忙而來，頓時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漁歌：「……」

師座怎麼好意思說別人沒出息？

他看著漁歌，瞧見了漁歌眼裡的自己。

這點小事都搞不定，真沒出息。

宋游有如此覺悟，司行霈很欣慰。

她在國內沒什麼親戚啊。

「政治一團糟糕。軍事永遠不可能脫離政治，隨便他們吧，咱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管也管不了。」司行霈說，「你回來之後，想進陸軍還是海軍？」

他們是後勤軍醫，炮口是不直接對著他們的，所和*圖*書以這樣的犧牲在前線來說不算什麼，對他們軍醫卻是很大的數目了。

宋游在旁邊，面無表情的說：「大小姐，姑爺是怎麼求你的？」

離開的時候，張辛眉問她：「你怎麼了？」

「我那些同學，不知道是回上海哪家醫院上班，還是繼續留在了軍中。」司玉藻道，「我想給他們發邀請函，讓他們來新加坡上班。」

最終，宋游選擇在司家的陸軍做事，任一個小團長，手下管束八百人。

宋游臉都憋紅了。

宋游回來了之後，司玉藻和他們說起了李效。

司行霈說他：「留在軍中，鄧高會提攜你，前途不可限量。仗已經打完了，沒了生死憂患，為何要退伍？」

司玉藻氣得要打人。

司行霈抬眸，認真看了眼宋游。

炮火無眼，戰士犧牲只是個傷亡數目，拿出來談好像無病呻|吟。

她在娘家吃飯的時候，始終悶悶不樂。司雀舫不停想要逗她，她態度都是淡淡的，不怎麼回應弟弟的玩笑。

英國人還不知什麼時候再回來，畢竟他們也沒說放棄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