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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盜們是二十裡外的土匪，早就打聽到了道觀富足，一直謀算著來搶奪。他們有七八百人，又有兩個從道觀被趕出去的逆徒領路，輕車熟路摸了上來。

陳素商：「……」

「……不是的，師父，我想好好學符咒！」陳素商道，「我的符咒一直沒學好，畫出來的一百張里，只有幾張有用。」

長青道長覺得自家徒兒沒什麼成算。

教阿梨一點術法也好，她現在只有零星半點，假如她能學過兩成，再加上她對人情世故通透，相信她可以自保，甚至藉助這些術法活得有滋有味。

陳素商：「師父，我想要離開你！」

女人的聲音仍是很高，隱約是在質問。

她急急忙忙披衣下床，去找她師父。

長青道長很長時間都想不通，為什麼自己術法大成，卻沒有提前預知到危險，後來他遇到了寧先生。

師父笑笑：「沒有誰，送宵夜的女傭。」

陳素商翻了個白眼：「您學術法的時候，太師父打您了嗎？」

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夜貓子師和*圖*書父還沒有睡，正在打電話。

是個嬌滴滴的女人。

他師父常說他：「長青啊，你那時候才兩歲，咬著我的褲腿不撒口。我想著這小狗兒挺機靈，就帶回來養著玩吧，誰知道養出個猴脾氣！」

從那之後，長青道長就不肯在某個地方久留，甚至身邊的朋友都是一茬接一茬的換。

寧先生也是位術士，且自稱活了千百年。

他拿過床頭的金錶瞧了瞧：「這麼晚，你失眠？我可不帶你睡，你已經是大姑娘了。」

現在，他只是在陳太太去世之後，暫時填充阿梨的生活，讓她緩過來這口氣。再過一年半載，他會重新離開的。

這席話，若是其他人説，他一定要揍人，可他知道寧先生的厲害，他說得絕不是調侃之言。

「我真不忍心教你。」長青道長又笑道，「你現在挺好的，你光算命這一項就頗有資歷，可以去擺攤，將來餓不死。」

「我是認真想要學。」陳素商搖晃著他的胳膊，「師父，你不要再玩了，ｈttps://m.ｈｅtuboｏk.ｃｏｍ.com你每天抽空教教我！」

想當初，長青自己學術法的時候，都是他自己看書摸索，沒人領進門，只可惜那些事隨著道觀被燒都毀了。過去的十年，他每次去陳家小住，都要仔仔細細教陳素商，然後等他下次再去的時候，發現她基本上毫無進步。

她這份機靈勁兒，要是用在術法上該有多好？

陳素商轉頭。

長青道長眯了眯眼睛：「你大半夜發哪門子瘋？」

長青道長沒骨頭似的靠在枕頭上：「喲，你還會頂嘴？要是你太師父，早就大巴掌扇過來了，哪裡容得徒弟如此不孝順？師兄弟十幾人，就我最聰明，你太師父寶貝我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我？要是你四師伯還活著，我就可以把他拉出來教育你，讓你看看頂撞師父又愚蠢不堪的下場。」

他和陳素商的出身相似，從小被師父撿回去養。在那個年代，戰事頻發，遍地餓殍，他師父十幾個弟子，全是這樣的苦出身。

她那十年，只學會了和圖書看相，以及藉助羅盤看風水。

她師父雖然頑皮，人卻是挺愛乾淨，被褥鬆鬆軟軟的很舒服，能讓她安心。

她睡著了之後，滿腦子都是袁雪堯隨手畫符咒的情景，又心驚又敬佩，後半夜就驚醒了。

陳素商轉身回了屋子。

教徒弟符咒，是做師父的本分，可他這個徒弟實在很笨。

那邊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應該是位年輕又富有活力的小姐。

他們自稱是麻衣一脈的傳人，其實術法太過於難學，師父和師兄弟們，連陳素商那種程度的都沒學會。

他說得濃情蜜意，甚至有點不堪入耳，陳素商重重咳嗽，電話里突然傳出來聲音：「誰啊？」

長青道長說完，又笑了笑：「你想學符咒，那也好吧，隨便學學，讓你切身體會『朽木不可雕』是什麼意思。」

時隔十年，想起往事，仍有錐心之痛，哪怕老練到了他這個程度，都遮掩不住。

道長就告訴她：「術士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術士若是殘害了普通人，就遭受反噬，自身也要受到影響。https://m.hetubook.com.com你這種半調子，是最安全的，完全不用擔心袁家使壞。袁家那對兄妹倆，有他們的目的，而不是對付你。」

有的是家裡活不下去了，把孩子送給道觀，求道爺賞口飯吃；有的是撿的，有的是自己上門乞討，然後就不肯走的。

他也把阿梨送給了陳太太撫養，自己孤身一人。

夜風吹起了她的短髮，她面頰上發涼，靜靜看著她師父：「袁家兄妹倆？不是袁家叔侄三嗎？」

師父又在兜售他那套及時享樂的觀念了。

道長就嘆了口氣。

可見，沒有天賦，就是拼死拼活也只能是個普通人了。

陳素商：「……」

他不能閑下來，不能離開燈紅酒綠，不能離開術法，否則他滿腦子都是道觀里的種種。

而長青道士，則是靠著自己閱讀他師父的珍藏古籍，自學成才了。

師父就說：「那你以後住到我家裡來，天天看著我，看看是不是女傭？」

「葉惟就是叫葉惟，他原本就姓葉。他不是袁家的叔父，而是姑父。」長青道長說，「這就是朋友多的和*圖*書好處，什麼都能知道，什麼都能防患於未然。你啊，太過於死板，不愛交際。現在是什麼世道？哪一樣發財或者升遷的路，不需要交際？你不會玩，一輩子就只能是個無名小卒了。」

若他們個個都有長青道長的本事，也不會被那伙強盜給滅了。

他說到最後，臉上的笑容逐漸淡去。

師父又敷衍了幾句，掛了電話，無力躺在床上，大概打了一夜電話，很疲倦了。

小時候，陳素商夜裡會做噩夢。她一直是睡在師父廂房的暖閣里，一做噩夢就要鑽到師父床上去。

他告訴長青道長：「術士偷窺天機，若是自己不知節制，就會犯五弊三缺，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可能遭殃。別說預知危險，整個道觀都可能是天道對你的懲罰，他們是被強盜所殺，機緣卻是因你。」

袁雪堯的坦白，讓她憂心忡忡。

道長捂住了胸口，忸怩作態：「不孝逆徒！」

「好吧。」長青道長不情不願，「萬一你再學不會，我就要打人了。」

他們道觀富足，在那樣戰亂的年代里，道士們仍是過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