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爭生
第五十四章 醒來
夜色降臨，站在廊下的丫頭僕婦們忍不住打瞌睡，熬了兩天一夜，她們也熬不住了。
也不知道該是可憐還是可恨了。
謝柔嘉看著他。
謝文俊的話在嘴邊停下。
「還說這個做什麼，老夫人這次平安無事，我就已經此生無憾了。」他說道。
「你醒了，你醒了。」他大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阿珊醒了，阿珊醒了。」
屋子裡安靜無聲，床邊兩盞燈照耀下，躺著的老婦人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緊接著頭轉動，睜開了眼。
謝柔嘉又噗嗤笑了，伸手擰他的腰。
昏昏的室內讓她的眼神一陣迷茫，她轉過頭看到了趴在床邊的人。
「不過可憐還是可恨，總算是解了祖母一輩子的執念了。」謝柔嘉說道，「雖然身子受了罪。但人便如同新生了一般，祖母難過了幾十年，餘下的日子就能開心的過了。這樣說來，的確是好事。這啊可是五叔的功勞。」
「可是，我……」謝柔嘉指了指自己的臉。
什麼時候，頭髮都這麼白了，臉也這麼皺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謝文俊嘆息一聲，「真是……」
「好，好，好。」他說道，眼中恢復了幾分精神。但和*圖*書神情還是有些頹然。「可是讓大伯母受這一場罪的還是我。」
屋子裡謝文俊躺在床上面色木然，對於謝柔嘉進來沒有絲毫的反應。
謝文俊再次苦笑一下。
謝文俊苦笑，小孩子家哄人的話真是可笑。
「不是，我沒騙你。」謝柔嘉笑道。
「這個啊，不用你操心，咱們去找謝大老爺。」他說道，挑挑眉，「我想謝大老爺會安排好的。」
「那就留下來，等老夫人醒了。」邵銘清說道。
謝文俊愣了下。
「你別急，救回來了，時間短沒有大礙。」邵銘清忙說道，「我寸步不敢離，剛才聽到外邊喊老夫人不行了，又喊沒事了，疑惑不已這才出來找你，那邊我讓我的小廝親自守著。」
謝文俊默然。
謝老夫人看著他，慢慢的抬起手撫上他的頭。
謝柔嘉加快腳步向前跑去，換成了邵銘清被她拉著。
怎麼看起來，比自己還老了？
謝柔嘉被邵銘清拉著向外院跑。
「你！」他看著謝柔嘉瞪眼，「你是……」
「你不用騙我。」謝文俊木木說道，將頭轉向內。
想到五叔差一點又中毒而死，謝柔嘉就覺得喘不過氣。
「哦，原和_圖_書來五叔你也和杜爺爺一樣。」她說道。
「我覺得娜娜小姐很勇敢而且很聰明，是個拿得起又放得下的人，她才不會做那些親者痛仇者快，自我安慰的傻事，就算這次他們杜家經歷了這種無妄之災，家道會更困難，但我想她一定會過好日子的。」謝柔嘉說道。
「好了好了。」邵銘清笑道，拍了拍她的頭，也吐口氣，「都過去了，一切都好了。」
邵銘清笑著拍她的頭。
謝柔嘉看著他笑了。
「要是沒有你，這次就更難熬了。」她說道，「如果不是你及時阻止了五叔，就算老夫人沒事，我也……」
把杜家合家送進牢房。讓謝老夫人性命垂危，這叫什麼恩人？
記得他好像比自己還小几歲吧，小，幾歲來著？
這次不是丹藥，是還沒有煉化成丹藥的硃砂。
謝文俊不說話了，若有所思。
謝柔嘉將當時的事講了。聽得謝文俊和邵銘清感嘆不已。
「五叔，老夫人沒事了。」謝柔嘉說道。
一個頭髮花白，面色枯皺的老者正張著嘴枕著手臂睡著。
謝老太爺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淚湧出來，人也跳起來。
「祖母還沒有醒過來呢。」謝柔嘉說道，和圖書鬆開他擦了擦眼淚。
「不過，我相信娜娜小姐一定不會像祖母這樣。」謝柔嘉又想到什麼說道。
謝老夫人看著他的樣子，本來要收回的手慢慢的卸去的力量，任憑他緊緊的拉著，微微垂目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
手在臉上拂過，睡著的老人一個機靈睜開眼，對上睜眼看著自己的謝老夫人。
「這叫什麼狠啊，被人說幾句就能明白的道理，總好過死一次才明白要好吧。」謝柔嘉說道。
謝老夫人鼻子嗯了聲。
「而且，我看杜爺爺也想開了放下了，那五叔你和娜娜小姐的親事也有希望了。」謝柔嘉笑道。
邵銘清輕咳一聲提醒。
老夫人出了這種事，如果真死了，不止是死了老夫人一個人，那杜家也完了，五叔本想救嬌娜小姐出困，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他一時想不開以死謝罪也是極有可能的。
說清了是什麼意思？
「你說五叔他吞砂自盡？」謝柔嘉急道。
「杜望舒因為龐小姐死了，所以不管是不是祖母的錯，他自己都沒有辦法邁過這個坎，也不敢面對世人的非議。」謝柔嘉看著謝文俊說道，「而你因為這次的事，就覺得不能再和娜娜小hetuｂｏｏｋ.com•ｃｏｍ姐在一起，你覺得這是對自己的懲罰，才能心安，其實跟杜望舒一樣不過是怯懦罷了。」
「遇到一點風雨，就不能一起面對走下去了，那這樣，你和娜娜小姐還真的不要不在一起了。」謝柔嘉說道，說到這裏又笑了笑，「我想五叔應該會和杜望舒一樣，這輩子啊就不娶一個人過，看起來是懲罰了自己，其實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邵銘清哈哈笑了。
謝文俊抬頭看她，眼前這個小姑娘眼睛亮亮。
說著話二人已經衝進了謝文俊的院內。
怯懦。
謝文俊點點頭眼圈發紅。
「你這話說的也太狠了。」
謝老夫人還在謝大夫人的卧房裡，因為按照大夫的叮囑不讓移動也不讓屋子裡有太多人，只讓近身的家人伺候。
就說一切都不一樣了，都改變了，都變好了。
邵銘清哈哈笑了。
「沒有，我沒哄你。」謝柔嘉說道。「五叔，老夫人和杜家的爺爺說清了。」
「還睡得著！」她悶聲說道，要把手收回去。
「對，是我。」她說道，「五叔，我是不會騙你的，祖母真的好了。大儺是我做的，杜望舒是我請來的，讓祖母吐出淤血也是我，親耳聽和_圖_書到大夫說祖母沒事了的也是我。」
「對。」他說道，又看著謝柔嘉，嘆口氣，「看看這臉這眼都熬成什麼樣了。」
他想要衝出去，但又捨不得放開謝老夫人的手，又腿腳發軟走不動，乾脆又跪坐下來，放聲大哭。
「我那時候進不了內院，在外亂轉，正好看到五爺被抬出來，看他的樣子我不放心就跟了去，果然他趁人不備吞了一把硃砂。」他說道。
跟杜望舒一樣？
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熱鬧兩天一夜的謝家大宅終於安靜下來。
「阿珊？」他喃喃說道。
拉了謝柔嘉出來，邵銘清嘖嘖說道。
謝文俊看向她。
大恩人？
邵銘清點點頭。
謝文俊的臉色有些難堪。
邵銘清上前附在謝文俊耳邊說了一句話，謝文俊瞬時面色驚愕，人猛地坐起來。
「不是的。」謝柔嘉瞪大眼說道，「五叔，你可是祖母和杜家的大恩人呢。」
謝文俊點點頭苦笑。
「哎呦哎喲，我們的大巫，能驅厄從閻王殿拉人回來的大巫哭鼻子了。」他笑道。
謝柔嘉伸手抱住邵銘清眼淚流下來。
他一瞬間獃獃。
謝柔嘉看著他笑了。
而且這一次不是邵銘清逼他吃的，反而是邵銘清救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