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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貞看著這啞巴的屍體。

「你也知道始皇鼎。」他問道，「你到底什麼人？」

「誰他娘的鬧，大半夜你鬧什麼鬼啊！」他跳起來喊道。

「世子爺，您別鬧了，老奴是想當國師，但只想當鎮北王的國師。」老啞巴說道「世子爺，沒有多少時間了，當初師父算過的，鎮北王的壽元還有八年就要到了，在這之前一定要找到始皇鼎，有了始皇鼎，王爺就能脫困西北，拿回屬於他得一切。」

沒有見過父親沒有見過母親，唯一在世的祖父更是只聞名未曾經見面，對周成貞來說，這些親人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連樣子都沒見過，頑劣如他這般更不會有什麼對長輩的恭敬。

聽到這主僕二人的對話，屋子裡的丫頭們忙都退了出去。

話一出口，耳邊噗通一聲。

「世子，老奴，是，信王府的，人。」他說道。

原來是一直裝啞巴？

一旁服侍的丫頭們則面紅耳赤，看都不敢看周成貞一眼。

話音未落。周成貞就將手裡的梨核砸過來。

「大巫？我看你也挺大的，都能殺不死了，你都找不到，謝家為什麼能找到？」他說道，一面沖他擺手，「行了我對你們這些神神道道的不感興趣，你去跟皇帝說吧，說不定還能賞你一個大官做。」

屋子裡只剩下周成貞和老啞巴。

周成貞將梨子啃了一個圈，皺眉看著他。

「因為謝家出了大巫，始皇鼎就能找到了。」老啞巴神情激動的說道。

「多謝世子爺手下留情，偏了一分，老奴僥倖活命。」老啞巴抬頭說道，又苦笑，「只是，還望世子爺別再耍弄老奴，老奴從始皇鼎里得到的丹藥，只能讓老奴三次避死，老奴小心翼翼的躲了三十年沒用上，結果一晚上就在世子爺手裡用去了兩次，下一次，老奴真的就活不過來了和*圖*書。」

的確是從來沒說過讓他回去的話。

周成貞月下神情變幻，看向老啞巴的視線閃過一絲狠辣。

周成貞將梨皮呸了口吐出來。

「世子，別鬧。」他說道。

周成貞抓著從一旁果盤裡摸過來的脆梨咯吱咯吱的嚼著。

「起來了。」周成貞說道，「飯已經擺好了，大爺用飯吧。」

「八斤哥睡過頭了。」他們打趣道。

聲音裡帶著好奇。似乎立刻就要挖出來看一看。

周成貞放下手裡的書，目光爍爍的看向老啞巴。

看到他，老臉擠出一絲笑，發出嘎嘎兩聲。

「我還沒找到我怕什麼。」周成貞說道，眼前浮現一個女孩子憤怒又恨恨瞪著他的樣子。

周成貞挑眉。

說到這裏又哈了聲。

他怎麼會說話了？

皇帝感念七皇叔在外辛勞已久，特召回京，沒想到才入京就發生了金賊南下，信王周寧再次親征，這一去又是五年，獨子陣亡，信王家仇國恨誓守北境，皇帝欽封鎮北王。

「沒錢來幹什麼！爺爺要惦記親孫子，就空著手啊？」他沒好氣的說道。一面擺手。「去去，先弄點錢來，再說別的。」

「我想做什麼，我自己會做，不用別人來教我。」他說道，目光陰寒，聲音淡淡，「不管你是爺爺的人，還是別人的人。」

說話比先前流暢很多。

他說著站起來，果然抬腳邁步。

「還留著等你處置？」周成貞沒好氣的說道。

這次皇帝重開鎮北王府，添置了僕從人手，老啞巴依舊留在其中。

「老奴。已經，三十年沒有，見過老王爺了，不知道。怎麼見他。」他舌頭僵硬的說道。

梨核准準的砸在老啞巴的頭上。老啞巴下意識的往後仰頭，有人就從後邊猛地跳上來，一把勒住老啞巴的脖子，將他帶著倒下去。和_圖_書

「世子爺，別怕，我不是鬼，這小子殺不死我，也不是他沒本事。」他接著說道，「而是我能假死。」

「世子爺。」八斤訕訕喊道。

當護衛的最後還要主子護，真是夠丟人。

周成貞沒有笑也沒有驚，穩穩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鎮北王府是顯宗時候所建造的，那時候不叫做鎮北王府，而是叫做信王府，鎮北王也不是叫鎮北王，而是信王。

啞巴有些失笑。

「你來的正好。我沒錢花了，皇帝這個小氣鬼，說我有錢就胡鬧，不給我錢花了，你給我點錢。」

周成貞驚駭褪去，面色變的凝重。

周成貞盤腿坐在屋子裡看書，神情認真。

「世子爺，真狠啊。」

噗嗤一聲，周成貞的匕首入肉。

而京城的信王府也從此改變鎮北王府，從改名時距今已經十八年了。

「做夢當神仙……。」他說道，話音未落，人猛地向老啞巴撲去，手裡明晃晃的一閃，顯然是拿出一把匕首。

「老奴，沒錢。」他說道。

周成貞站起來走過去，八斤推開啞巴，跳起來。

「就知道有世子爺在，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他再次恭維道，施禮告退，剛走到門口，掀起帘子，就有一張老臉出現在眼前。

八斤第一次差點白天也暈倒。

「這小子，下手，也狠。」他磕磕巴巴的說道。

「世子爺，老王爺被困寸步難行，現在世子爺您已經長大，而且頭腦手段了得，這件事只能你來辦了。」老啞巴叩頭，「世子，您一心該去的不是鎮北，而是巴蜀，去巴蜀，從謝家那位能畫符的小姐手中拿到始皇鼎的下落。」

他的嘴角浮現一絲笑，垂在身側的手攥起來。

「回來幹什麼？一把老骨頭了。善始善終的死在外邊多好。」周成貞笑道。

八斤這才看到這老和_圖_書啞巴頭上包著傷布，他不再說話神情恢復如常，帶著丫頭們退了出去。

皇帝是不讓他回鎮北王府的，這一點周成貞很清楚，但祖父也不讓他回去？

老啞巴收了笑。

老啞巴就笑了。

「我說呢，這世上哪有死而復生的。」他說道。

八斤暈倒在地上。

周成貞哦了聲。

說到這裏又帶著幾分高興。

怕一個小姑娘？

「一點功夫也沒。」八斤說道，「就是個老頭。」

咣當一聲，八斤睜開眼跳起來，入目明亮，他的那句有鬼就咽了回去，精神恢復如常。

「對啊，肯定啊，你比那牛鼻子玄真子厲害多了，走走，去見皇帝，讓皇帝把玄真子趕走，你來當國師。」

老啞巴噗通就跪下來。

「世子爺，那老東西處置好了？」八斤這才壓低聲音問道。

據說是當初信王開府，顯宗皇帝賜予的內侍，據說天生就是個啞巴，三十多年前進了府之後就沒有離開過，領著內務府的米糧守著王府。

周成貞吐口氣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又小心的將跌落在一旁的白紙撿起來。

八斤應聲是還沒轉身，就聽得身後有人笑了。

周成貞嗤聲笑了。

周成貞扯了扯嘴角翻個白眼。

還有，老王爺，會回來。是什麼意思？

他沒有再多看這屍體一眼，轉過身。

「真是敗壞興緻。」他說道，回頭看了眼，「將這屍體從山上扔下去。」

周成貞手裡的匕首用力一頂。月光下可以看到老啞巴的衣襟上有血滲出來。

意思也就是說這個王府至今三十多年了，而這個啞巴老僕比這個王府的存在還要早。

周成貞的手裡的匕首已經頂在他的胸口。

「把這句話告訴世子爺。老奴死也就無憾了。」老啞巴說道。

啞巴再次笑了。

老啞巴點點頭，並不看周成貞，自己撐著地顫顫巍巍和圖書的站起來。

這突然的事讓周成貞和老啞巴都有些愕然，氣氛一滯。

那老啞巴已經跪下來沖周成貞叩頭烏拉烏拉的發出聲音。

老啞巴苦笑。

「世子爺，這句話是三十年前老王爺交代我的。」老啞巴帶著幾分感嘆說道。「當初老奴要跟著他走，他就是這樣說，後來世子爺來京城了，老奴很少出門。但也知道長了這麼大，老王爺從來沒有說過，也沒讓人說過讓世子爺走的話。可見，老王爺定然是要回來的。」

不知道久不出聲，還是天生如此，他笑起來如同咳嗽一般。

「我對這些陳穀子爛麻子的事不感興趣。」他打斷他，「我就想知道你好好當了幾十年的啞巴為什麼開口說話了？」

始皇鼎？

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

這是周成貞的耳房，兩個小廝正在叮叮咣咣的煮茶。

「你是鬼嗎？」他問道。

「你該不會是來跟我要錢的吧？我爺爺欠你錢。我可不管。」他說道，說著又大咧咧的擺擺手，「不過我可以幫你跟皇帝說一聲，我爺爺是皇帝的皇叔。有什麼事，你們找皇帝更合適。」

「老啞巴謝過世子爺。」一個丫頭在一旁解釋，「昨晚喝多酒摔傷在花園裡，多謝世子爺請了大夫，僥倖保住一命。」

「那世子爺怕什麼？」他好奇的問道。

「明天去告訴內務府，把人拉走。」

「世子爺，您千萬不能回鎮北王府。」他說道，「您就好好的呆在京城等著，總有一天，老王爺會回來的。」

老啞巴伸手揉著脖子，臉上有些痛苦。

啞巴笑了。

八斤訕訕摸著頭。

逢年過節鎮北王府都會送禮來，祖父也會捎話來，無非就是恭順守禮之類的。

「這世上沒有死而能復生，所以人人都不想死，都想求長生。」老啞巴說道。

「回來當皇帝啊，老王爺本和_圖_書來就是要當皇帝的，只不過，被人搶了去。」老啞巴看著周成貞。

八斤應聲是。

七皇子封信王並沒有在信王府住多久，就奉命領兵駐紮在西南，直到五年後顯宗皇帝駕崩，五皇子繼位為仁宗，西北兵亂，信王調任西北，這一呆又是十年，仁宗駕崩，太子繼位為德皇帝，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周成貞和八斤同時轉過身，難掩驚駭的看著從地上坐起來的屍體。

「你不是說三十年沒有見過老王爺了？」他笑道，一面帶著幾分好奇，看著滲出的血跡。嗅了嗅，「很新鮮，是活血，不知道心是不是活的？」

周成貞站住腳，神情變幻莫測。

八斤想到昨晚的事，忙有些緊張的衝出去。

「嗯，這次換了個說法。」他一邊嚼著一邊含糊說道，「上一次那個叫什麼的，說是鎮北王府的人。」

老啞巴只來得及發出咯咯兩聲，頭一歪就不動了。

「有世子爺在，什麼事都不用擔心。」他討好的說了句，湊過去看著周成貞手裡拿著的春宮圖，「世子爺，戚遠候十二公子得了一本唐大家的春宮，小的給你弄來？」

「八斤怕鬼，這沒什麼好笑的，也不丟人，人總有害怕的東西。」他說道。

老啞巴頭一歪倒了下去。

「何止知道，當初始皇鼎就是老奴的師父抱著來進獻顯宗皇帝的。」老啞巴說道，「但半路上被人搶了，只留下一丸丹藥，顯宗皇帝當時吃了，就白髮變黑，可惜不足三丸不能長生，顯宗皇帝命七皇子信王和九皇子安定王追查始皇鼎下落，但始終找不到，最後顯宗皇帝病重不治而亡，而七皇子離京在外被太后和皇后趁機推舉五皇子登基為帝……。」

他的話音落，就聽得嘎巴一聲，在暗夜裡格外的響亮。

「這關我什麼事，他想找，就找去啊。」他說道。

八斤這才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