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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

但跟五年後的自己成親時候的鎮北王不太像了，那時候的他更老了。老的連這點特徵都看不出來了。

說罷抬腳邁步，謝柔嘉還沒回過神就被他拉著向外走去，三步兩步就出了芳華園，身後似乎有阿穆無奈的世子爺的喊聲。

謝柔嘉抬手抓住他的胳膊摔打，瞪他一眼。

謝柔嘉站在門外一陣恍惚。

她突然有些害怕。

一切悄無聲息，連夜風都沒有被撩動。

夜色沉沉，室內昏暗一片，躺在地毯上的周成貞猛地翻身起來，伸手掀起帳簾。

「我身子好些了，聽說你急著見我，我就過來了。」鎮北王慢慢說道，他的聲音很虛弱，隨著說話還帶著喘息，說到這裏，他慢慢的抬起手。掀起了罩住頭的帽子。

謝柔嘉站開幾步，先邁進了院子。

謝柔嘉不由向後退，周成貞沒有回頭也似乎察覺，身後抓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身前，攬著肩頭拍了拍。

謝柔嘉心裏喊道。而周成貞則喊了出來。

「哦。」他點點頭，「那的確應該。」

周成貞一聲不吭抓住布就猛地甩身，有拳頭打在他的肋下，他不由痛呼一聲矮身。然後就被帶著倒在地上。

聲音蒼老沙啞，因為顫抖聽不出情緒是生氣還是激動。

周成貞吐口氣，覺得渾身舒坦過來。

周成貞的聲音傳了出來，帶著幾分得意。

「你沒見過用碗勺子下毒的嗎？」周成貞也瞪眼。

其實嫌棄他也沒什麼，他們自認識以來她哪裡給過他好臉，不是罵就是打。

「哎呦，你也會害怕啊。」周成貞笑道，順手抱住她的腰，「別怕別怕，有我呢。」

「沒什麼可說的。」他拉著謝柔嘉走出來，認真的看了看鎮北王說道，「我就是看看你長什麼樣，現在我看到了，告辭了。」

「……看到她有多厲害了吧？你m.hetubook.com.com們府里人都不知道，她也能找到這裏來。」

睡的如此昏沉。

「你，你為什麼不掙扎？」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那又怎麼樣？」周成貞瞪眼看她，「我就該跪著抱著他大哭嗎？」

他怎麼在來了？

「讓我回去，讓我回去……」

「滾蛋！」她罵道。

昏暗裡床上的女孩子平躺著雙臂露在被子外睡著的沉沉。

「謝柔嘉，謝柔嘉。」周成貞低低的喊了聲。

「找我什麼事？」他說道，揭過了這個話題。

「……到這個你真正的住處來，足可見我帶來的人是你要的吧。」

懷裡的人小小的軟軟的香噴噴的。

「你幹嗎？」謝柔嘉甩開他的手，「這不是見了嗎？怎麼不說話？」

周成貞心裏蹦出一句話，下一刻懷裡漂亮的小丫頭臉上盪開笑，笑的他只覺得手腳有些發麻，覺得渾身毛躁。

鎮北王！

「可是，你剛才真想殺死我？」周成貞再次問道。

然互用自己的碗又盛了一碗茶湯遞給謝柔嘉。

她心裏甚至冒出一個念頭，現在的一切只是她的一場夢，推開這個門，她就能看到院子里倚著欄杆一臉愁容看著天的女子。

周成貞神情複雜的看她一眼。

「哎呀周成貞！」謝柔嘉喊道瞪眼。

這跟周成貞一樣。

「傻笑什麼，快進去啊。」他說道。

謝柔嘉伸手去拽自己的衣裳。

聽到這聲音周成貞和謝柔嘉都一愣，神情頓變。

耳邊是雜亂的喊聲哭聲，謝柔嘉眼睛漸漸模糊，眼前被纏繞著白綾的女子漸漸的停下了掙扎，她在地上身子軟了下去，就像枯敗的花。

謝柔嘉甩開他的手扯衣服，周成貞不阻止也不主動。

而更意外的是懷裡的人竟然沒有打他跳開，反而仰m.hetubook.com.com起頭看他。

床上的女孩子並沒有像在野外行路那般瞬時警醒起身，甚至當周成貞伸手推她時都沒有動。

「我自己毒死也不喝你口水。」她說道，取過碗自己重新舀了一勺，仰頭喝了。

周成貞想到當初在進京途中挾持她的時候說的話。

芳華園大門緊閉，四周不見一個人。

雖然現在的一切比起那時候也沒什麼大的改變，母親厭惡，活著的姐姐跟死了沒兩樣，父親算計，祖母死了，自己還是被家族所不容，但是，至少她還活的像個人，她還是自己，也知道牢記著自己是自己。

一個聲音卻突然冒出來，打破了這沉默。

又是砰的一聲，周成貞推開了屋門。盪下一層灰塵，他甩著手呸呸兩聲。

他伸出手將謝柔嘉又抓回來。

聽的身後腳步響。知道是那女孩子跟來了，他頭也沒回，剛抬腳進去，身後的女孩子就撲過來。旋即脖子里被一條布纏住。

「不許笑。」他說道，伸手按住謝柔嘉的頭。

謝柔嘉垂下頭往周成貞身後站了站，但下一刻鎮北王緊接著的話讓她身子都僵了。

「只是看來，你很忙啊。」鎮北王慢慢的接著說道，狹長的無神的雙眼看向周成貞。也看了眼他身後的謝柔嘉。

謝柔嘉憤怒的要掙開卻無果。

這場景被他這樣說來，謝柔嘉忍不住有些想笑。

什麼有意思？

此時他們也都看向室內，尤其是看到謝柔嘉手裡拎著的衣服，阿穆的神情有些古怪。

院子里阿穆推著一個輪椅，上面坐著一個身形佝僂的人，整個人都裹在寬大厚重的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跟陌生人，不知道說什麼。」他說道。

「你剛才，真想殺死我？」他問道。

真是奇怪。為什麼剛才會被她的笑嚇到？笑不是說明高興和喜歡和圖書嗎？她喜歡和高興。自己不是應該開心嗎？為什麼反而很難受？

「不忙，閑得很，跟我媳婦玩呢。」他挑眉說道。

屋子裡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這幾日吃飯都是這樣，所有的吃食包括茶水，都是周成貞先吃過後才讓她吃。

「真有啊，怪不得你總是一副要跟我拚命的樣子，什麼仇啊？」

「世子爺，世子爺，求求你，求求你，讓我去救我父親。」

抓的他的肉疼，周成貞不由齜牙，視線卻沒有移開。看著眼前露出面容的老者。

室內恢復了安靜，外邊被打斷的夜蟲開始重新呢喃。

周成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謝柔嘉脫了褙子，露出里衫。此時就是用脫下的衣裳勒住了周成貞的脖子。

「是啊。」謝柔嘉看著他說道，「你知道被人殺死是什麼滋味了吧？」

夜晚的鎮北王府比白日更荒涼，整個宅院沒有半點燈火，顯得陰森恐怖。

「這有什麼看的啊？」他皺眉說道。

周成貞吐口氣。

「你知道我殺不死你。」她垂目說道。

謝柔嘉上前伸手撫了撫枝條。

謝柔嘉汗毛倒豎，如同又回到了那一世，當周成貞調戲自己的事被揭露。聽著僕婦的指認，躺在床上的鎮北王看過來那時候。

跪地抱著哭。

他伸手將懷裡的人一推。

周成貞靜靜的看著她，忽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的在她嘴唇上撫摸了下，旋即又猛地收回來，將那手指按在自己嘴唇上，怔怔一刻後放下帳子，起身走了出去。

「因為你殺了我。」謝柔嘉說道。

周成貞脖子里纏著衣裳，將手枕在頭后看著她。

鎮北王哼了聲不再看謝柔嘉。

「真有仇啊。」

芳華園很小，幾間屋子一個小院子。此時院子里春意盎然，草綠樹茂盛，窗前一叢石榴樹長的肆意。

「看來你們祖孫想的一樣。」謝柔嘉和_圖_書說道，伸手去拿桌上的麵餅。

這還是第一次這樣抱她呢，打架滾來滾去的時候不算。

吃了幾口之後，才將另一半遞給謝柔嘉。

周成貞皺眉，然後就看到謝柔嘉伸手在腰裡拂了下。他頓時惱火。

周成貞瞬時就跳起來，將謝柔嘉掩在身後，這才看向門外。

「陌生人，他是你爺爺。」謝柔嘉說道。

謝柔嘉站在窗外如同與夜色融為一體。

這不是她第一次說這句話。

周成貞臉上不由一熱，耳朵也發燙。

原來芳華園根本就不是專門給她收拾的住處，而一直是鎮北王的住處啊。

周成貞看著她。

對啊，現在不是那一世，她也不是鎮北王妃，這更不是被捉姦……啊呸，從來都沒有捉姦！

她默默的站了一刻，轉到一角貼緊了牆，如同壁虎一樣攀爬翻了進去。

「你上輩子，殺了我。」

四月明媚的日光下女孩子嬌艷如花，一雙大眼晶瑩透徹。

謝柔嘉嚇了一跳不由後退一步，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你們說吧，我先告退了。」她說道。

夜蟲的鳴叫甚至都沒有中斷。

謝柔嘉慢慢的走近芳華園，如同白日一樣大門緊閉。

但直到晚飯送來，鎮北王也沒有來見周成貞。

這丫頭長的還挺好看的。

謝柔嘉慢慢的走過去，窗扇上的人影轉動。

「你這個賤人！你誘我做出這等醜事，氣死祖父！」

謝柔嘉也冷靜下來。

「荒唐！」輪椅上的人說道。

「不識好人心。」他憤憤說道，垂下視線。

過了一刻，帳子里伸出手，謝柔嘉下了床，看了看腳下空空的地毯，穿上鞋子也走了出去。

總之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他現在心裏很不高興。

「傷風敗俗！京城裡都是這種規矩嗎？」他說道。

二人就這樣默默的對峙著。

「你們在做什麼？」

謝柔嘉沖他呸了聲，轉身邁步進和_圖_書去了。

謝柔嘉鬆開手大口大口的喘氣。

這一次比僕婦指認還要難堪啊。是鎮北王親眼看到了。

周成貞打了她的手一下，自己先拿起來掰開一半吃。

「笑有些事真是有意思。」謝柔嘉說道，臉上的笑意還未散去。

真正的住處。

他的年紀應該是五十五歲，但枯皺的如同樹皮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年紀，好像有幾百歲一般，形容也因為皺巴巴的分辨不出什麼。只勉強看出他狹長的雙目和薄薄的嘴唇。

砰的一聲響，眼前的門陡然開了。

什麼意思？嫌棄他嗎？

「這你就不用管了，這是我們兩個的事。」周成貞說道，將謝柔嘉拍了拍。

「行了，欲擒故縱，雖然我很想見他，但也得讓他更想見我。」周成貞又對她擠擠眼低聲說道。

她曾經住過的屋子裡有昏昏的燈光透出來，窗欞上呈現一個人影。

鎮北王微微皺眉，不過因為臉上都是皺紋，這個皺眉也並不明顯。

倒在地上仰頭看到站在身後的女孩子。

她怕對上那雙眼，那雙了無生機空洞茫然的眼，然後現在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她推開周成貞，站在一旁神情淡然的穿上了褙子。

周成貞抓住她的胳膊。

「我又不是分辨不出有毒沒毒。」謝柔嘉撇撇嘴說道，接過他遞來的一半餅子。

「那就耗著，看誰耗過誰，反正我比他年輕。」周成貞笑道，將茶湯一飲而盡。

「別費心了，謝家已經沒救了，你就高高興興的聲名清白的壽終正寢吧。」

周成貞垂在身側的手猛的攥了起來。同時也察覺到站在身後抓著自己胳膊的謝柔嘉的手也猛地用力。

「被人殺死沒什麼滋味，我也不在乎。」他搖搖頭說道，「只是，為什麼？你為什麼真想殺了我？」

謝柔嘉呸了聲。

卻沒有再問什麼。

「給我笑一個。」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