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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山林里響起一聲。

「還好。」他說道。

握握手應該是最大的安慰了。

視線里漆黑一片，如果不是相握的手，二人幾乎都要認為此時天地間只有自己一人。

細碎的腳步在山林中回蕩。到處一片濃黑，東平郡王手裡的舉著的火把也似乎只能照著他們腳下，再遠處就如同屏障隔離。

片刻之後。東平郡王將斗篷小心的扔下，抬眼看四周，謝柔嘉也從他身前抬起頭，二人的手再次握緊。

「就是？」周成貞問道，雖然不懂什麼叫瘴母，但就連阿土這種貨色都說就是二字，那對那臭丫頭來說，更無所謂了。

「有不少人，看樣子都是附近的村民，老的小的都有，說村子里都遭了災，想來得巫清娘娘庇佑。」安哥俾說道。

「殿下是擔心我嗎？」謝柔嘉忽的問道。「是覺得我身子才好又來涉險不放心吧？」

東平郡王被問的似乎想了想。

「無妨我看看。」她說道，礦工們這才讓開路，水英將她扶上一塊山石，越過樹枝架子藉著火把可以看到對面的路上。

一陣狂奔之後，謝柔嘉終於張開了口噴喊一聲，人也撲倒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遠處的山路上已經被樹枝堆架擋住。

「世子爺，我這貨色也不是遍地都是的。」阿土嘀咕說道。

「我說的是不是有些冷酷無情了？」東平郡王說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應該關心你的安危，只是我這人……」

「柔清小姐你別過去。」四周站著的礦工們亂鬨哄喊道，「那是得了熱瘴的人。」

「十九叔？」謝柔嘉脫口喊道。

謝柔惠點點頭。

「怎麼這麼和_圖_書多人啊？」她喊道。

天地間一片死靜，屏住呼吸的二人似乎連對方的心跳都聽不到了。

「是嗎？郁山附近竟然有瘴氣了？郁山怎麼會有瘴氣？那可是巫清娘娘所在，山神所在之地。」謝柔惠披著斗篷走出來，看著院內焦急的前來回稟的幾個老爺們，神情驚愕，「這可前所未有之事啊。」

水英看著跑近的人，他的臉上身上都裹著衣裳，隨著臨近將這些衣裳扯下扔在地上，又將手裡的火把扔過去，衣裳就騰騰的燒著了。

謝柔清拄著拐向那邊走去。

「周陶生，周陶生，周陶生。」謝柔嘉就接連喊道。

東平郡王似乎被喊的無奈了，嗯了了一聲。

「是啊。」謝柔嘉說道，「你也覺得不可思議吧，郁山，竟然也會有瘴了。」

「你怎麼樣？」她轉過頭喘氣問道。

「瘴母。」謝柔嘉喃喃說道。

「可是，這東西是對柔嘉小姐來說一場大儺就能解決，但是，柔嘉小姐現在不是謝家女了。」阿土說道。

「你看到的瘴氣真的是在郁山凝聚的？」東平郡王問道，牽著他手的女孩子又轉了個方向，他穩穩的跟上，將手裡的火把舉的高一些，方便給她照路。

安哥俾跳過樹枝搭建的架子站在了這邊。

東平郡王也笑了笑。

終於邁出了團球的範圍，謝柔嘉落腳飛奔。身後的東平郡王緊緊跟隨，穿梭在山林中。枝葉亂搖。

謝柔嘉再次笑了。

「他們說我沒心沒肺，所以無情。」東平郡王說道。

東平郡王對身後的侍衛們抬手示意，眾人們停下腳。

兜帽下東平郡王的臉昏昏暗暗和_圖_書看不清。

越來越多，忽而散開忽而凝聚，熠熠生輝。

火把在山上亮了起來，星星點點很快就凝聚成一片。

「不會，不會，對於柔嘉小姐來說很簡單。」阿土忙說道。

「陶生？」謝柔嘉念道，「衍，繁茂，陶，樂也，衍而樂，挺好的啊。」

謝柔嘉失笑。

「世子爺，就是養了一個瘴母。」阿土低聲說道。

四周前後左右漂浮著無數的團球，已經不是最初凝聚的金色，而是五色交匯變幻。

二人都能感受到交握的手在發抖。

「我還真沒有玩的時候。」他說道。

但他們腳下的步子卻依舊緩緩的邁著。唯一變化的是越握越緊的手，緊到骨頭都要被捏碎，似乎只有這樣的痛苦才能讓他們避免窒息而死。

阿嚏。

東平郡王似乎再次被這話問住。

「郁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郁山了，它已經死了，不能再給生靈庇佑，也無法阻擋惡念滋生，這不是郁山的過錯，是毀了它的人的錯。」謝柔嘉說道。

「沒有啊。」東平郡王說道，「這不是該做的嗎？」

謝柔嘉握緊了東平郡王的手，毫不遲疑的邁步。

漫山遍野恍若人間仙境。

只不過，大儺偏偏不是能偷偷做的事，而是聚眾之舉。

「看那邊。」東平郡王忽的說道，同時將手裡的火把扔在地上，身上的斗篷也隨之解下蓋在火把上，三下兩下掩滅。

四周的議論聲亂亂。

謝柔嘉再次笑了，晃晃悠悠的湊近他。

而此時彭水城謝家大宅，謝柔惠的院落里也亮起了燈火。

她才不要像周成貞那小畜生一樣惹人討厭呢。

手被東平郡王在手裡握了握，人卻沒htｔｐs://m•hetｕboｏk.ｃｏｍ.coｍ有說話。

謝柔嘉心裏哼哼。

「哦，那殿下。是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我了。」她說道。

可是這美麗卻是最可怕的。

她邁一步。東平郡王跟著一步。二人的動作緩緩的擦過身邊的幾個團球。

「殿下。」謝柔嘉停下腳看著身旁的東平郡王，「你們就在這裏吧，不要再跟我進去。」

而此時的深山中卻亮起火把。

「殿下，你真的不是故意賭氣跟我來的？」謝柔嘉問道。

「活該！」他幸災樂禍的說道。

瘴氣。

謝柔嘉抬腳向內走去，身旁卻依舊有人跟隨。

周成貞就是這樣喊的……

謝柔嘉哈哈笑了。

沒心沒肺么？

東平郡王聲音有些遲疑，似乎這個名字不好出口。

「我有個小名。」東平郡王說道，「我母親起的。」

謝柔嘉哈哈笑了，伸手摸過去抓住他的衣袍用力的一拉借力站起來。

這個稱呼出口二人都愣了下，氣氛有些尷尬。

「世子爺！你凍著了？」八斤壓低的聲音依舊掩飾不住誇張。

「行啊。殿下果然膽子很大。」她說道，又問。「好玩嗎？」

「還行。」東平郡王說道。

「你這人怎麼？」謝柔嘉好奇的問道。

「這不是玩的時候。」她說道。

此時所看的這些人有的一動不動，有的還在呻|吟蠕動。

東平郡王似乎笑了聲，卻還是沒答話。

「何來氣賭？」東平郡王反問道。

「對啊，這裏可是巫清娘娘神位所在之地。怎麼會有瘴作怪？」

她才不要跟周成貞一起排輩分呢！

說話的同時，東平郡王已經抓起適才扔在地上滅火把的斗篷，將謝柔嘉攬在身前，斗篷將二和_圖_書人一起裹住。

可是這是瘴……

東平郡王沒說話。

原來如此啊。

周成貞的腳步一頓。

真的假的？

「非謝家的人，在謝家的地盤行巫，偷偷的也就算了，當眾的話那是要被燒死的。」阿土說道。

「小姐，在這裏。」水英喊道，將手裡的火把遞給一旁的礦工，攙扶謝柔清從牛背上下來。

這辦法果然有用，謝柔嘉哈哈笑，笑著又猛地收了笑。

「殿下？」她停下腳說道。「不用跟我進去了。」

「我還沒見過瘴。」他說道。

「走了。」她說道。打斷他的話，「跟緊點。」

聲音里滿是悵然和哀傷。

「那你也別客氣叫我殿下了。」他說道。

就在這一片漆黑中，視線里跳躍著燦燦金光，似乎是天上滾落的星光，點點凝聚在黑暗裡跳躍滾落。

「這怎麼可能？郁山怎麼會有瘴氣？」

「方生方死，世間並無定然不變之數，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才是永恆定數。」東平郡王說道。

「是安哥俾。」謝柔清說道。

黑暗裡忽的跳出一個人，水英被的嚇的大叫一聲，這讓四周的礦工們也忍不住跟著叫起來。

周成貞恍然，旋即又哈哈笑了。

謝柔嘉抬頭看著他。

謝柔清沒有說話，站在山石上向外看去，火把映照下神情凝重。

「陶生。」他最終吐出兩個字。

「周陶生。」謝柔嘉就喊了聲。

「不虛此行。」東平郡王說道，「多謝柔嘉小姐。」

「我排行十九……」他說道。

「要是我，我也會這麼做。」他說道，「所以我不知道……」

那是屏氣已經到了極限。

總不能提著名字喊吧。

一步，兩步，三和圖書步。

因為沒有火把。一片漆黑中只能看到輪廓，看不到東平郡王的神情，只聽到他急促的喘息。

「那叫你什麼？」謝柔嘉問道。

饒是一向生死不懼的水英都忍不住色變。

這悲哀也許對他來說難以感受。

謝柔嘉又忍不住笑了。

「這就是瘴母？」東平郡王說道。

「真無趣。」周成貞說道，轉身就走，「還以為有什麼高招呢，躲躲藏藏的這麼多天，就養出這麼個東西啊。」

「滿意吧？」她問道。

「大凶之兆，必定是有大惡之事，必定是有大惡之人。」她說道，搖曳的燈下神情冷冷，「這就是巫清娘娘和山神的警告和懲罰。」

東平郡王嗯了聲抬腳邁步。

「殿下別客氣了，好歹我們也算是一起逃過生了，以後叫我嘉嘉或者柔嘉都行。」她說道，拍了拍他的胳膊，「走吧。」

「殿下，您真是太自謙了。」她笑道。「你這麼體貼的人，還沒心沒肺的話。那別人都成什麼了。」

東平郡王沒有說話。

「是啊，大小姐，這是大凶之兆啊。」眾人急道。

郁山，巫清神位所在，竟然也會有瘴氣凝聚。

「閉住呼吸。」謝柔嘉急聲說道，握緊了東平郡王的手。

路上不止一個人，還有零零散散的，再遠處出了火把光亮的範圍黑暗裡還不知道有沒有。

周成貞呸了聲，有人悉悉索索的從前方鑽過來。

「是什麼？」謝柔嘉忙問道。

「那東西很難清除嗎？」周成貞問道。

謝柔嘉坐在地上看著他的所在。

「我是覺得很悲哀。」謝柔嘉說道。

謝柔嘉笑著拉住他的胳膊。

「怎麼樣？」謝柔清問道。

話音落眼前凝聚的金團陡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