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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賢教誨不可從賊，可賊人卻以百姓性命相要脅，實叫他躊躇難辦。

漕院處也有三四百兵，都是鄭芝豹手下的福建兵，帶兵的是保著路部院從淮安逃出來的千總鄭泰。

萬般憤怒除了因為有種「逼良為娼」的感覺外，更是王童生覺得太不像話，哪有縣令父母就這麼隨意一指就當的？

曹彥虎吹鬍子瞪眼，這獃子縣令傻乎乎的不辦事，不是瞎耽擱他么。

「我……」

哨聲不斷吹響，附近的淮軍迅速集中過來，在麻三的指揮下向那些持銃的官兵殺去。

曹彥虎發釋重負，留了幾十個部下聽這傻縣令差遣，提著大刀帶著其餘人趕緊走，唯恐叫這傻縣令纏上撈不得軍功。

一個大順安東縣令就這麼在本人稀里糊塗，甚至說萬般憤怒的情況下出爐了。

等對方開口向他詢問自己這個縣令現在應該怎麼做時，林知縣更是有種錯亂之感。

已有一股淮軍迫近漕院所在，這些第二旅的淮軍士卒原先壓根不知他們要擒獲的和*圖*書目標就在這處由民宅打通的地方，只到那宅中突然冒出一幫手持火銃的官兵對著他們不斷放銃后，帶隊的標統麻三意識到大魚叫他撈著了。

只這時已是顧不得弄清楚何處的賊人，耳聽城中到處都是賊人的喊殺聲，鄭芝豹立即決定保護路部院出城去和他的兵馬會合。

不過這個王保慶顯然不可能成為奇談，也就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林知縣才對他照拂有加，只是這個照拂有加的書獃子轉眼竟成了賊人任命的縣令，這就讓林知縣著實有些無從適應。

情急之下，想到從前聽說書的講以前個什麼火牛陣的，便叫人把第二標的騾子、馱馬還有驢都集中過來，然後讓人將火油倒在這些大牲畜的屁股上，之後直接點火，一點也不心疼這些為淮軍付出極大貢獻的牲畜。

這世上，有童生能當父母的？

「縣令救救我等啊！」

「你要不管的話，我可就殺人了。」

王保慶尚未進入角色。

王保慶終是決定犧和*圖*書牲名聲做這賊縣令，只是他實是不知道如何管才好。

半昏迷狀態的路振飛叫耳畔廝殺聲驚醒，眼見官兵伏屍遍地，賊兵已然迫近，激憤之下一把推開扶他的僕從，朝賊人大呼：「我路部院也！」

城外有鄭從海州帶來的幾千團練青壯，另外還有沈司業的千余兵，因此只要能衝出城和這些兵馬會合，他們就是無法擊退賊人奪回安東，至少也可護著路部院轉移他處再作打算。

巷子中到處都是殘肢斷臂，有的更是腸子都流了一地。

這年頭，誰跟真金白銀過不去，莫不說大順代明已成定局，就是沒成氣候也值得他賣命。

稀里糊塗是因為當身人王保慶在「賊首」離開后的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這城中的父母官。

曹彥虎作勢揮動長刀，這是嚇唬獃子，都督發話不可胡亂殺人，借他兩個膽子也不敢把聖賢之地這上千百姓連同士子生員都給宰了。

麻三氣急敗壞，他第二標沒有重甲，這會和*圖*書就是有重甲也來不及披掛，但他又不想求援，那樣的話大功可能落不到他頭上。

「我怎麼管？」

「你們首領不是說……不得胡亂殺人么？」王保慶只是讀書讀迂了點，不是真傻。

望著匆匆離去的賊將，王保慶還是有點不適應，等留給他的賊兵催問了幾句，這才轉身看向人群，想了又想卻是叫「手下」把明倫堂那幾個殺人的敗兵抓起來，繼而又將那個脫了官帽官服的林知縣也抓了過來。

接報賊人破城后，副總兵鄭芝豹、督漕道鄭標連同那位送糧食來的國子監司業沈廷揚等人都是大驚失色，不知道哪來的賊人進的安東。

鄭芝豹等人見狀知道不好，急令士兵放銃射殺那些馬騾，一些牲畜當場倒地，可其餘的卻根本沒被那炸耳的銃聲嚇住，反而愈加瘋狂的沖了上來。

真要敗了，大不了再換個門頭就是。

好歹也得他考上功名再說啊。

……

林知縣對王保慶是再熟悉不過了，此人雖然讀書不行，但他家hetubook.com.com卻是安東首富，因此林知縣上任后念在王家「望子成龍」的苦心和那五百兩的孝敬，便以「納粟入監」的方式給王保慶弄了一個監生名額，如此王保慶就能不經童子試取得鄉試入場資格。

「王縣令，這城中的事你管還是不管？」曹彥虎惦記著生擒那個什麼部院的首功，哪有功夫伺候一個獃子縣令。

雖說這種監生一多半還是無法考中，但也有意外，比如當年嘉靖朝的羅圭就是七次應考都不能通過童子試，但捐監后卻在鄉試、會試中連獲第一名，成為天下奇談。

人群中也不乏平日極為瞧不起這個考了三十年都考不上秀才的同學，只是這會人家要不當這個賊縣令，他們就得人頭落地，所以心中再是不恥也得請求王同學能為全城百姓性命著想，做這賊縣令。

眾百姓可算是撈到救命稻草了，哪管人王保慶心裏怎麼想，一個個可憐巴巴的看著王保慶，哀求有之，下跪的也有之。

福建兵實在是擋不住這些發狂的畜生，和*圖*書被他們撞得人仰馬翻，後面緊隨而來的淮軍趁機揮刀突入。

如他這種降將，也得出戰五次方轉正編，如今他才記出戰一次。每月領的俸銀比那幫早前就降了淮軍的傢伙少了三分之二，怎麼想都虧的很。

「那也得你這縣令管起來啊，要不亂鬨哄的到處跑，我怎知哪個是良民，哪個是刁民！」

「管，管什麼？」

「好管，諾，這隊人聽你吩咐，你要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管好了，你可就是大順的官，管不好，嘿，我可就過來拉你過刀了！」

牲畜屁股叫火燒起來肯定吃痛發狂，三百多頭騾子、驢便跟瘋了似的向官兵衝去。

「砰砰」銃聲不絕於耳，第二標連沖兩次不但沒能衝垮這些官兵，反而損失了百來人。

安東城中，並非淮軍突入之後就全城瓦解，而是有巷戰發生。

王保慶很是遲疑，不曉得自己是應該當這個賊縣令還是不當。

無法近身使用，連裝葯都沒時間的火銃如何能和那大刀相比，很快福建兵就被淮軍的大刀砍翻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