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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多賊人挾亂民起事，致使洪承疇方面也不知賊主力所在。霸州之戰，其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萬余綠營兵更是全軍覆沒，造成洪承疇即便判斷高傑部去向，也無兵可追，甚至還要隨時擔心山東的淮賊趁勢北進。

成為皇叔父攝政王的多爾袞在百官心中威嚴日重，此時發怒，便是剛林貴為內院大學士，多爾袞的心腹重臣也是不敢再說，以免觸了攝政王心中緊繃的弦。

去年六月開始，清廷就將關外的漢人往關內遷，時至今日，總計已經遷移七十萬餘人，大多安置在永平四府。現在這個遷移人口填充京畿的方案卻被渡海的淮賊中斷，因此若不能及時剿滅那支北寇的淮賊，京畿連同北直地區就不是什麼勝利的「果實」，而是一片片荒蕪人煙的赤地。

多爾袞臉上黑雲不散，卻沒說要罷要殺，因為他知道眼下還得靠著這些前明降官們。

「豫王麾下將士南征北戰，都是一等一的良將勁卒，高傑這支賊兵斷然敵不過。」剛林道。

範文程點頭說道，「豫親王已馬不停蹄回師，賊和_圖_書兵若敢頓于城外，無異自尋死路。」

前番歸順我國地方士紳，更被捉拿弔拷燒掠，同順賊北京拷餉如出一撤……賊勒要窖糧窖銀，房地為之翻盡，廬舍為之焚拆，以致人無完衣，體無完膚，家無全口，搶天呼地，莫可控訴。軍民飢餓，道死無虛日。河間、滄州數百余里杳無人煙，某地辮子堆積如山。真使賈生無從痛哭，鄭圖不能盡繪。職不知近畿人民何至如此其極也。」

最後，還是蘇克薩哈覺得這樣靜著也不是個事，便開口稟道：「王爺，奴才以為賊軍縱是入畿輔也無以立足，只要京師戒嚴，嚴陣以待，賊兵必不能持久。」

「這些還用你們說？本王就是不明白這高傑怎麼就突到京城來了！」

而那北寇的淮賊像極了當年從口關入邊的清軍，甚至手段都是一模一樣，就是燒殺搶掠，極盡破壞能事。

多爾袞面黑。

滿清入關之後承沿明制也設內閣，大學士們依舊票擬，只是卻無了司禮監批紅。

北直滄州、霸州、河間等府急報，除府城和_圖_書、州城外，鄉野不是赤地，就是成群結隊的亂民，這些被淮賊蠱惑煽動，甚至是裹挾起來的亂民完全摧毀了大清于城市以外的統治。

洪承疇的奏疏中稱：「……自淮賊高傑部北寇，無處不遭兵火，無人不遇劫掠，如衣糧財物頭畜俱被搶盡。臣更聽聞賊將部分州縣男婦大小人口概行擄掠，迫其青壯男丁從賊抗拒我大清。

「說得對，」

「武清、香河、通州並無兵馬駐守，賊若沿運河北上，不用兩日就會兵臨京師，王爺須趕緊抽兵布防，否則京師門戶便開。」範文程一臉擔心。

洪承疇還上書彈劾逃到北直境內的山東巡撫方大猷，說此人畏賊如虎，每日躲在城中只知飲酒作樂，酒醒之後除了往京中發告急文書，再無作為。

「剿賊安民，督、撫、總兵都有責任，原不宜分彼此。既稱流賊，原無定向，只視我兵將之勇怯以未趨避，豈可因責分東西而袖手旁觀？這些個前明官員，真是拿我大清當那明朝了。」剛林也是氣憤，地方表現實在是太過惡劣。

寧完我這和-圖-書幾個月曾對北直和京師人口做過統計，樂觀估計大致現在順天府連同京城中的漢人不足七十余萬，北直各府最多也就百萬人。

「內閣擬個諭旨斥責他們，叫他們知道朝廷不是傻子。」

一氣下了幾道意旨后，多爾袞臉上黑雲始散，但心中仍是壓抑，對剛林四人道：「入關時本王以為李闖是我大清心腹大患，不想山東卻出了個陸賊，英親王那邊即便殺了李自成，這陸賊也將為我大清勁敵，叫本王寢食難安。」

這位前明崇禎朝的重臣不是不想替大清殺賊，實是無力回天，只能等八旗主力回師。

當年明朝因為征剿農民軍，將主力都派在西線，現在清廷同樣也因為征剿農民軍將重兵放在西線，致使京畿一帶極度空虛。

範文程體察上意，大致明白想說什麼，忙道：「各督撫株守郡邑，意在城池無恙，可以逃避失事之責。」

然而，票擬不到一年，多爾袞即認為，「凡陳奏章，照故明例，殊覺遲誤」，往往誤事，於是決定各部院以及各省文武官員奏章不再經由內院大和圖書學士票擬，所奏與六部無涉者，如條陳政事、外國機密、奇特謀略等本章俱赴內院轉奏於他攝政王知曉，使得內閣沒了票擬權力，朝中大權全部歸於他多爾袞一人之手。

蘇克薩哈也恨聲說道：「不止這些，他們想的是保境禍鄰，禍水他引！哼，那淮賊野掠林宿，何用攻城！這種防盜，實同縱盜！還有，就是欺飾隱匿！駱養性說天津大捷，怎的轉眼那賊兵就兵臨京師了？虛報冒功，著實該死！」

範文程當然不是咒大清，而是眼下這個局面同當年大清幾次入關差不多。

洪承疇于奏疏中所描繪的就是正月以來北直地區的慘狀，城外如此，城內也是人心惶惶，不時有賊人鋌而走險刺殺大清命官，致使多地委任官吏棄印逃跑。

要是大清沒有入關，對此局面，他們是求之不得，可如今大清已經入關，北京是大清的新都，這局面就不能不讓他們憂慮和不安了。

多爾袞大怒：「流賊？河間、滄州、天津所屬州縣焚掠一空！這高傑看起來是流賊，實是欲行流寇之舉毀我根基之地！」

人口少和_圖_書自然土地多，可土地多了沒人種又有什麼用。

「是，奴才這就去擬。」範文程趕緊應下。

局面之壞，範文程等人也是心知肚明。

人口何以如此稀少，除崇禎十五年始的大瘟疫外，也同他大清有關。四次入關，連南邊的山東人口都下降了七成，況每次入關必至的重災區北直京畿呢。

也因此慘象，洪承疇、張存仕、祖澤潤等才遲遲無法剿賊，實因處處皆賊，今日東有號闖天王，西有號日天王，北有敢日王，南有搗日王等大小賊號百多。

「叫在京各王、貝勒、貝子家中奴奴阿哈都發甲上城助守，叫豫王不必被賊偏師牽制，立行北上，叫洪承疇、張存仁速速平定亂民，斷不能讓賊再逃回……各地布防兵馬，無論滿漢綠營，俱由豫王一體節制。」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說的就是洪承疇現在的處境。

最後趕到的剛林卻有不同看法，他道：「王爺不必憂煩，前番洪承疇已探明北犯淮賊不過是從前明軍的高傑部，此人是流寇出身，只知四處流竄，又無攻堅器械，真就是竄到京師，也不過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