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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不弄明白了，聯手抗清之事就得再議。

不知蝗蠹遍天下，苦盡蒼生盡王臣。」

……

馮雙禮將隨平東王赴會過程一一道來，待說到那繼承李自成的順軍新闖王如何答萬歲所問時，張獻忠突然抬手打斷馮雙禮，身子略略往前傾了傾，問道：「等一下，你剛才說啥？」

「先入北京為天子」同那「入咸陽王之」有啥區別？

……

馮雙禮忙又重複了遍。

川西松潘明副將朱化龍也趁西軍北上「斂兵自守」，割據一方，屠戮當地擁護西軍的百姓。

「天生萬物以養人，世人猶怨天不仁。

是高祖聽霸王的，還是霸王聽高祖的？

第三個方案，西軍選精銳兵馬同順軍一起東征，順軍自潼關東進，西軍自山西東進，兩家合攻北京。

誰是高祖，誰是霸王？

張獻忠是讀書人，正兒八經的讀書人，不僅參過軍還當過前明的官差捕快，用陸四前世的話講，那真就是部隊轉業回來當上的公安幹警。

馮雙禮帶來了順軍監國闖王關於聯手抗清的三個和*圖*書方案。

「老子是他們眼中的流寇不假，可老子也是讀書人，老子尚知中國有難，不能叫國家淪于異族之手，殺了老婆孩子同那滿洲人拚命去！他們倒好，只想著老子不錄他們，不給他們官做，便想著壞老子的事，到處說老子的壞話，編排老子的黑料，搞得老子我就是個殺人如麻的土匪似的！……這算哪門子道理？書讀到狗肚子里咧？是咧是咧，老子真敗了，他們也照樣做官，從前蒙古人來的時候不也如此么。」

甭管姓陸的小子打下北京有多威風，只要西北之地的精兵在張獻忠手裡，姓陸的小子就別想跟李瞎子一樣欺負他。

卻是因為他率主力北上后，四川各地明軍紛紛反撲，順慶一帶有明舉人鄒簡臣與當地土豪倡義，建「中興」赤幟于江滸，數日聚眾十余萬，留守順慶的西軍將士人數過少不敵，致順慶十余城被鄒簡臣部佔領。

說完，將旁邊侍衛的大檐布帽奪過來戴在頭上，正了一正後，對一眾臣子笑道：「他和圖書娘的，老子還是戴這個舒服！」

張獻忠越想越氣，自建大西國后，他不可謂不善待川中人民，連開兩屆科舉取士，設官安撫，免賦稅，賑災民。他在西京，民眾俱從，他領軍北上抗清，卻是烽煙四起，豈不叫人寒心。

父皇這是腦子糊塗了？

「是，萬歲，陸闖王說國難當頭，爭那張家長，李家短沒有意義……」

張獻忠猛的將頭上的皇冠摘下摔在地上，神經質似的跳起將那皇冠踩了個粉碎。

第一個方案，西軍將士經商洛出河南下湖廣，會戰荊襄阿濟格部清軍主力。若張獻忠選擇這個方案，則河南順軍將士將協同西軍作戰，甚至可以統一由張獻忠指揮。

西京成都百裡外，幾乎完全被明軍賊子所據，甚至導致西京與保寧的道路一度為之中斷。

「該殺，該殺！」

第二個方案，順軍東征北京，獨力封堵河南，西軍則負責掃平西北綠營。待北京同西北平定之後，兩家再合力圍剿阿濟格。

一腳又一腳。

委屈、憋屈、不解、痛恨和*圖*書、憎惡……

西北之地能出精兵，這年頭兵馬才最實在。

歸根結底是還是誰是老大的問題。

不待馮雙禮說完，張獻忠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很是高興的道：「算他姓陸的小子有眼力，知道我家長，他家短，嗯，此是我老張勝他李瞎子的讖言也！成咧成咧，都說我張家長了，就不與他一晚輩計較，出川抗清要緊。」

「老子我就是太仁慈，那些個讀書人從來沒將老子當人看，老子帶大軍去抗滿洲韃子，他們不支持老子罷了，怎的就在後面燒老子的房，毀老子的家！」

孫可望傾向第三個方案，因為這個方案可以直接攻打北京，以現「入北京為天子」，從而使大西佔據法理上風。

所以，怎麼能欺八大王不讀史，不明史呢。

西軍文武聞聽此言，又都是齊怔：這就定了？

旁邊的李定國、前軍都督王定國、左軍都督馬元利等人被皇帝這個舉動看愣，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上去勸。

「去爭那個虛名做甚咧？北京就是叫他順軍得了去m.ｈeｔｕbｏok•ｃｏm.cｏｍ，他姓陸的小子還能騎到老子頭上不成！」

馮雙禮快馬回到保寧時，張獻忠正大發雷霆。

張獻忠有些激動的道：「那小子真箇說了張家長，李家短？」

瞧著馮雙禮從漢中回來，知是來稟大會的事，便要馮雙禮上前細說。

丞相汪兆麟奏稱此番後方大亂，多是那些沒有被錄的讀書人在背後煽動，因此建議可使兵將那些對大西心懷敵視的讀書人都行捕殺。

張獻忠隨手搬過椅子坐下，環顧一眾文武，正色道：「沒有他順軍，咱大西也要抗清，這是義不容辭、責無旁貸的事！為啥？因為我張獻忠是漢人的皇帝，因為我大西是漢人的王朝，因為你們是漢人的軍隊！」

許是看出眾人困惑，張獻忠挼了挼長須，對義子李定國道：「老二，你真當你老子我糊塗了，要同他順軍爭個高低，非逼著他順軍聽老子指揮不成？不是，不是咧！老子是他明朝眼中的流賊不假，可老子這輩子做過哪樁糊塗事？老子真要糊塗，能把他朱家的祖墳給刨了？能帶著你們走到heｔｕｂooｋ•cｏm•ｃｏｍ今天？能有這大西國？老子做事從來不糊塗，老子比你們任何人腦子都清醒著咧。」

「稟萬歲！」

李定國傾向第一個方案，順西合軍三十萬眾南下荊襄，清軍必然難敵，屆時可順江東下一舉滅明。

李定國欲言又止。

「崇禎在時抗清，李瞎子在時也抗清，輪到我張獻忠了，卻跟個龜孫縮著，嘿，我姓張的是不如他姓朱的，還是不如他姓李的！你老子我這輩子就沒服過人，別說他姓朱的姓李的，還是狗娘養的滿洲韃子，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老子我都不服！」

作者注：民間俗話張家長，李家短源於張獻忠同李自成爭鋒。

陸四的回答是：「今中國大難，高祖也好，霸王也好，都當攜手共赴國難。爭那張家長，李家短的有何意義？」

張獻忠選擇第二個方案，因為這個方案對大西最有利。

直到最後一顆珠子被踩得粉碎，張獻忠才止住了滔天怒氣，一腳將散碎的皇冠踢出老遠，朝丞相汪兆麟道：「你帶一支兵回西京，把那幫沒有家國大義的讀書崽子都給我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