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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打天下，該給的富貴我照給，封王的封王，封公的封公，封侯的封侯，但有一條，誰敢忘了自個是什麼身份，忘了從前的苦，反過頭來仗著有了點功勞就不拿百姓當人看，那咱也不怕千秋後落個殺功臣的罵名。」

「有闖王這番話，我大順必將萬世一統！」

因為天氣不好的緣故，陸四沒能看到盧溝橋的夜景，只是帶人在橋上走了一圈就回到大帳中。

這種人，明太祖殺得，你老爺我更是要殺的！

陸四哈哈一笑：「先生自個說歷朝歷代都多少年？最長不過八百年的周朝，哪有什麼萬世一統的王朝……

事實上滿洲人並不是輸在戰場上，而是輸在了棋盤上。

區別在於手段。

夏大軍以下諸將校面紅耳赤，皆是噤聲。

入城頒令的是胡茂楨部騎兵。

「宮中並未遭到破壞，只是有兩處偏殿走了水，現已撲滅。」

陸四噢了一聲，道：「多半是小太監們偷東西放火。」然後朝外叫了一聲：「樊霸。」

未時一刻，一隊俱是白帽白衣，外穿棉甲，背負弓袋，腰挎大刀的騎兵自永定門進入北京外城。

而現在的局面還不是大順統一中國，除了滿洲另一重兵集團阿濟格部外，大順還面臨明朝余部、大西軍勢力，所以如何快速建立穩定的中央政權，恢復民生，發展經濟，進而開展統一之戰，對陸四而言任重道遠。

「遵令！」

當然，這也要怪滿洲的當家人多爾袞太過昭和。

陸四又笑了笑，爾後點上煙不無感heｔubooｋ•ｃｏm.cｏｍ慨道：「從古到今，有多少人對朕這一稱號痴迷嚮往，為了這個朕，又有多少英雄好漢拋了頭顱，灑了血噢。當真是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廣遠說有些人也是功臣，殺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陸四很清楚權貴于這個國家的危害，驕兵悍將於這個政權的隱憂，對此，他有他的做法。

一開始，第一鎮的鎮帥夏大軍並沒有重視這些情況，認為將士們好不容易佔領北京城，些許放縱再所難免。

「廣遠叔！」

監國行營昨夜是在盧溝橋扎的營，對這座橋，陸四本人有特殊的情感印記。

同陸四前世那位偉人一樣，陸四接手的也是一片爛攤子，甚至可以說是廢墟。

陸四，就是那個天。

看上去同三年多前簡直是一模一樣。

「誰欺負百姓，我就殺誰。將來哪怕姓陸的欺負百姓，跟他朱家的皇帝一樣不顧百姓死活，百姓就有權力起來造咱姓陸的反。」

考試的第一步就是進考場。

「孫兒要是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四爺爺可不就是四老太爺么。」陸義良笑眯眯的將卷好的紙煙遞給四爺爺，這些煙葉是四奶奶特地從西安送來的，說是從高老太后那哄來的。

滿洲之敗，非敗於人力，而是敗於天。

贏就是贏，沒有人會認為陸四勝之不武，只會認為這位大順第三代闖王英明神武，料敵于先機，制敵于帷幄。

「怎麼？」

帳外傳來侄子陸廣遠的聲音。

從崇禎十六年運河m.hetubook.com.com起義以來，經歷三年多的艱苦奮戰，不僅打敗了腐朽的明朝，也擊敗了萬惡的東奴，陸四豈能不高興，豈能不驕傲。

「這……」

功臣等於權貴，無論什麼功臣，即便本人再如何堅持本色，不忘初心，他的兒女也必然會成為新的權貴，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這一夜，他幾乎未睡。

因為清廷撤離匆忙，在順軍正式入城之前難免有市井無賴趁火打劫，而入城接管北京的原淮軍第一鎮之前也沒有相應的安排，無論是軍官還是士卒都缺少對「大城市」接收的經驗，加上對滿洲韃子的仇恨，因此入城之後第一鎮便開始在內城（滿城），外城以搜查韃子為名，圈定區域挨家挨戶搜索。

原因是第一鎮在濟南損失較大，後來以漢軍降兵及北直夫役、部分收編土匪進行的補充，若是嚴加約束，這些補充兵斷然不敢如此胡作非為，但由於從鎮一級到旅一級的各級將校都沒有將搶劫當一回事，並沉浸在奪取北京的興奮之中，結果整個第一鎮都開始失控。

「北京城中安定下來了嗎？」陸四隨手丟了根煙給侄子，侄子卻是搖了搖頭說他不愛抽這玩意，嗆人的很。

陸四打量已經有好長時間沒有見的侄子，微微點頭，對侄孫義良道：「你廣遠叔這聲老爺可比那萬歲，皇爺要好聽的多，也親切的多。」

事情很快傳到了已經抵達盧溝橋的監國闖王那裡，於是便出現了胡茂楨部緊急入城宣諭的一幕wwｗ•ｈｅtubook•ｃｏm.ｃｏｍ。

北京的騷亂在持續一天後得以遏制，約有兩百餘人在這場騷亂中喪生。

要想王朝長久，要想社會穩定，整治功臣幾乎是所有明君都必須的作為。

女人孩子們都呆在屋內不敢出來，男人們壯著膽子站在門口，無一例外帽子上都貼有黃紙寫就的「順民」二字。

所以，在正式進入北京前，他在盧溝橋睡了一夜。

進京，是考試。

最樂觀估計，北京周邊地區人口最多只有一百萬，這是山東現有人口的三分之一，淮揚的五分之一。

手持大鐵鎚的樊霸掀起帳簾走了進來。

「什麼功臣？功臣自古以來就是權貴的另一種說法，」

陸義良趕緊搬來凳子請他廣遠叔坐下。

連同河南、陝西、山西部分地以及遼東，順軍實際控制區現有人口數量大概在1200萬人左右，這個人口數據差不多是前明萬曆年間順天府同京東數府的人口總計。同後世相比，兩個市的人口而矣。

此事令陸四極為不快，派書記姜學一于第一鎮問諸將：「你們忘記你們是什麼人了嗎！」

夏大軍知道不好，趕緊下令各旅立即收縮人馬並約束軍紀。

「不抽煙是好事，這玩意費錢。」

大順再次進入北京，不僅預示著滿洲東奴被擊敗，也意味著大順將重新于北京建立中央政權。

左輔顧君恩認為入京之後，陸四應當立即登基為帝，重定年號，建立中央朝廷，設立地方官吏，以安北地人心，爾後肅清滿洲餘孽，恢復北方民生，並著手統一www.hetubook.com.com天下。

入城后，這些白衣騎兵以數十人為一隊，一手勒韁，一手持旗，于城中奔馬疾馳，並呼大令：「大順監國闖王諭令：殺人者死，殺人者死！」

快馬已將攻佔北京的捷向淮揚、徐州、山東、河南、陝西傳去，用不了多久，各地的賀捷奏章必將如雪片飛向北京。

但事態很快就變得嚴重，零星的搶劫漸漸演變成有組織的搶劫，甚至還鬧出了人命。

騷亂過後的北京城又重新恢復平靜，大街小巷只聞來回不斷賓士的蹄聲，以及那騎士中氣十足的宣諭大令聲。

……

侄孫的這個問題讓陸四不由失聲笑了起來，「叫朕也好，叫我也好，叫咱也好，你四爺爺還是你四爺爺，總不能就變成你四老太爺了吧？」

「四爺爺，您要稱了帝是不是以後就得稱朕了？」

一窮二白，除了大片大片無人的土地，陸四什麼也沒有。

「末將在！」

陸四抬手打斷侄子，「以前都說明太祖殺功臣，可誰想過明太祖殺的是哪些功臣，驕兵悍將，不服王法，欺壓百姓，忘了自個身份的功臣，算個什麼功臣！

說句難聽點，陸四就好像一個竊賊，在知道主人家的具體情況，知道主人何時不在家，從而能夠一件件的將主人家的好東西拿出來，最後成功把房子也搬空。

事情太多了，多到陸四根本沒時間合眼睡上一會。

顧君恩人未至，聲音先至。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高一功。

廣遠不知道老叔剛剛思緒複雜的很。

一如三年多前，驚慌過後的北京居民不和圖書約而同的開始在家門上貼上黃紙書寫的「大順」二字，家家戶戶門口都擺了香案，設了牌位，上面或寫「大順萬萬歲」，或寫「闖王萬萬歲」，也有無知之人則寫「陸四天王萬萬歲」。

陸四吩咐道：「旗牌兵現改為羽林軍，你領著入駐皇城，暫時負責宮中。」

「皇宮可曾遭到破壞？」

「老爺！」

廣遠嘿嘿一笑，說北京城中已經穩定下來了。

陸四面色凝重，第一鎮這支主力竟然在北京城中亂搞一氣，讓他這位淮軍創始人真的很生氣。

要照我說，只要咱大順對百姓好，讓百姓有飯吃，有肉吃，有衣穿，有活做，有錢拿，有書讀，那天不亡我大順。可咱大順要是同崇禎朝一樣讓百姓易子而食，那就是老天不滅咱大順，我也要親手滅了這大順！」

心情，陸四肯定是高興的。

「富貴我給，但誰也不能變了質！」

在此過程中是搜出一些沒來得及撤走的韃子，但更多的是對北京居民的騷擾，內中更有素質較差的趁機敲詐勒索富戶，造成北京城內民心恐慌。

陸四放下抽了半截的煙，不無語重心長對侄子道：「你要記住，不管是誰當皇帝，百姓都有殺官求活，把這皇帝弔死的權力！」

北京，九月初三。

待樊霸退下后，陸四對侄子道：「我們大順不是強盜，我們的將士也不能是驕兵悍將，對於胡亂搶人殺人的，必須要予以重懲罰，哪怕功勞再高，該殺也得殺。」

雖然，他有些勝之不武。

陸四深以為然，將登基具體事務安排交由顧君恩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