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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夫子』嘆息搖頭：「非也，師可傳本道之術、之法，然術、言、行等皆可習練如一，而心卻因境而為。知物易、料事難、洞心而知道，則更難……可知道？」

小凡身為劍侍，因洛羽突破之故，此刻丹田內趨向圓滿也出現了突破的徵兆。所以洛羽才有此一說。

說著，陶德激動道：「師弟啊！老師走了，呵~你沒資格勸誡我。對，我已經不再是我了，陶德也好，興國公也好，正邪也罷，不過是過眼雲煙。父母生我，老師育我，日月滋養我，我卻怎麼也保護不了我們逝去的光陰，悲呼？」

遠方山下道城燈火通明，離得及遠似乎都能感受到不夜的喧囂。西側山下林蔭茂盛，河流蜿蜒曲折銀白如龍。雲霧幽藍浩渺，夜色迷離……

二來，自己也想去見見他們，有些事需要解決，有些人終需要見……陶師兄到底是魔，還是誤入歧途，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自己心頭。

洛羽忽然轉頭，四目相對，困惑道：「我是誰？我除了是小羽這身份！還能是誰？而你……又是誰？」

回想自歸來后，好像自己就很少這般心靜如水，更很少能抬一抬頭靜觀這幽美的夜色。

人在這世間走一遭，若深陷困境，危機重重之時，連身邊人都信不過，那便是自陷孤寡，怨不得人了。

洛羽依舊沉默……

飛雲樓外。

只見陶德喃喃感懷道：「師弟……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霎那間他已被月光柔和了身影，竟仰頭呢喃問月：「老師，小羽心中矛盾糾葛如麻，不知該不該去見靈兒、見陶師兄……」

「哦。」小凡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一等便是十載啊！她也以其妻子的身份，孤守了十載如花春秋……」

「哦~？呵。」桃面人微微攤開雙臂，望了一眼洛羽肩頭的傷勢，便說道：「難道不是嗎？」

那老船夫則聲音極為幽冷低沉道：「雨生於天，死於地，謂之潤；人生於地，死於地，謂之隕。既隕，何拜？」

本打算留下魏無傷，一併告之，不曾想這曇花公子，就根本m.hetubook.com.com耐不住寂寞……對於白戀星、洛雲、魏無傷以及小凡，這些年下來自己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而小舟內則寂靜無聲，只有端坐的二人。

搖了搖頭，洛羽盯著桃面人的雙目：「不知是，還是不是。」

此刻，小舟那拱形竹笠遮蓋內，正有一位身著黑衣長衫的男子。

一時間，洛羽只覺眼前這輪巨大的殘月，似風燭殘年的夫子，正對著他柔和微笑。

說著，洛羽忽然自嘲一笑：「呵~我想去看她，你覺得……她願意見我嗎？」

洛羽報以一笑：「喝什麼其實並不重要，要看和什麼人喝，喝對了人，縱使這一江碧水，亦是人間甘露。」

洛羽陷入了迷茫：「弟子說的是何去何從……」

沉默之後，陶德心中似是隱現掙扎，咬牙沉吟道：「止步回頭吧，你的親人……還是你的親人。」

而就在此時，洛羽那閉合的雙目忽然一睜，隨即他迅速轉頭凝視向聞道山下，西邊那條曲折的斷界河，露出了驚疑之色！

「看來……你喝對了人？」桃面人語氣依舊平淡。

洛羽遲疑著答道：「師授……子學。」

一道紅衫身影，已出現在了岸邊，來人正是洛羽。

一個頭戴桃面望煙雨，一個黑面半遮望著桌上的酒盞。

桃面人回過頭來，將空杯盞放下，淡淡道：「千杯滿飲，敘不盡舊時情；一杯茶滿，卻可寒涼人心。此酒如何？」

過去他又何曾想過，這漫天星辰不過是崑崙域天穹上顯露的美好幻象，如此還真是有點像古人那句『天圓地方』的世界觀。

而陶德則接著講述：「……雖然小師弟已經遠赴京城，被千山萬水所阻，但師姐的心中卻是幸福的……一直在甜蜜中等待。

不知為何？洛羽在路過那身著蓑衣的老船夫時，竟然忽然停下了腳步，最終還是對著船夫微微一揖禮。

一來，可以免去幻天宮的麻煩，也算是自己身為天靈道子，為天靈族著想吧。

此刻，他在神識掃視四周后，尤其是掃過小舟時，他如星辰般m.hetubook.com.com的雙目瞬間一顫，隨即便邁步向著小舟走去。

「我心猶在，故而一拜。」洛羽說完，便丟下了那斗笠遮蓋面容沉默無言的老船夫，向著小舟走去。

「呵~」陶德見了輕笑一聲，便直接說道：「我曾遇到過一對師姐弟，師弟聰穎機靈，師姐美麗善良。兩人青梅竹馬，同住一屋檐下，一起在美麗的小山村中長大。

而在岸邊潮濕的木棧道上，正有一身著蓑衣的老船夫，垂首蹲坐在木欄邊，似是已經沉沉的睡去。

「殺我？」洛羽驚訝不過瞬息，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愴然而笑：「呵……~都說思念你的人在哪兒，那便是家便是歸處。我一直以為，你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親人。可你，我的師兄，兄長！在茫茫星辰海上，你已經殺過我一次了，不是嗎？」

『錢夫子』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何去何從，行於足下，止於足下，皆由心生。這……是為師授你的，還是你自己學會的？」

桃面人也跟著拿起了酒盞，卻依舊望著煙雨夜色，一飲而盡。

嗖~！

先前，他已花了些時間，將『天書』內容翻譯告之了白戀星與洛雲，至於能否有所感悟，就看二人造化了。

……

沙沙沙~細雨如綿，卻能冥神沉心。

而桃面人則接著說道：「但是……若你在繼續走下去，我會依舊阻止你，甚至……殺你。」

……

此刻的洛羽，隨著陶德的故事慢慢講完，他已經陷入了迷惘與震驚之中！

洛羽此時還穿著這肩部割裂，染有血跡的丹花紅綾長衫，並非是他喜愛，而是自天靈聞道之後，他便忙著參悟『天書』。如此折騰下來，愣是忘記了換衣。

洛羽收回了目光，看向舟外煙雨朦朧微嘆道：「是啊~！許久許久……久遠的就算他坐在我面前，我可能都不敢相信是他。」

自天靈聞道之後，他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而他的師姐，卻不知道這些，以為師弟遭遇不測失蹤被困，還在那苦苦等待……

桃面人提壺，先為洛羽續杯，隨後再給自己和_圖_書倒上，說道：「看樣子……你們許久未見了。」

小舟不大，卻有一可供兩三人躲避風雨的拱形竹笠遮蓋。舟外不知何時，細雨綿綿，沙沙作響。

「歧途？魔道？」陶德忽然厲聲急喝道：「你是在訓誡我嗎？你的那些道理，沒有我不懂的。你以為世間險惡，是因為凡人無知，而修者超凡脫俗，洞悉天地大慧嗎？你卻忘了，山外仙人也是凡人修來。所謂仙風道骨，也不過都是肉眼凡胎，又豈能斷我陶德真心？」

只見他忽然驚醒，撐住桌案，瞪向陶德：「你說的都是真的？你……你們沒有成婚？！」

望著于眼前慢慢消逝在月光中的慈祥老者，洛羽自嘲一笑、仰頭閉目：「弟子知道，呵~卻不知何為道……」

洛羽揉了揉正仰頭望著他的小凡，微笑囑咐道：「他們在參悟『天書』，莫要叫人打攪，你也去堂前提升修為吧。」

洛羽靜靜地望著眼前陌生的陶師兄，不是因為那張桃面遮擋而陌生，而是心的陌生。也許只有陶師兄面具下滴落的『水滴』，才是唯一的熟識吧？

此人正是那……天靈聞道中逃去的桃面人。

嘀嗒~水珠滴落水面的聲音，清晰可聞。

那蓑衣老船夫的斗笠，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

洛羽閉目一霎，沉心嘆息一聲：「唉~生死之後我終於明白，有些問題也許不需要答案，但有些事一定要做，有些人也應該去見了。」

很顯然，桃面人就是洛羽的師兄陶德！

微微嘆息一聲，洛羽自斟自飲一杯，放下杯盞道：「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洛羽聽著陶德的故事，慢慢回憶起了過去……嘴角、眼中，似透著淡淡笑容與美好。

小舟內瞬間陷入了沉默……

「我是誰重要嗎？」桃面人似乎極為平淡。

所以，自天靈聞道之後，他便打算離開幻天宮，離開靈州。

見此，洛羽俯瞰靈州夜色，感嘆喃喃：「靈州還真是一處好地方啊~……可惜終究不是我長留之地。」

他們感情特別好，讓我無時無刻不羡慕，甚至嫉妒……小山和圖書村裡總是充滿著他們的歡聲笑語。

桃面人則放下了酒盞，凝視向洛羽：「那要看你是誰？」

洛羽莞爾一笑，只背身揮了揮手：「去吧，在外靜靜。」

待小凡轉身入樓內，洛羽便孤身來到了樓外，那已神奇般恢復如初的斗台上，背手仰望滿天星斗。

洛羽自然不明白陶德話中的深意，只回道：「是啊！造化弄人……本以為你在凡塵為官，也可成就一番功業，卻不曾想你成魔了，而我……大義滅親嗎？哈哈哈~好像也找不到什麼與你為敵的理由。你我童年相伴，老師殷殷教誨猶在耳畔，師兄你怎可以誤入歧途，步入魔道啊……？」

御空穿梭聲自聞道山傳來。

如今自己身份已然暴露，雖然幻天宮上下依舊敬他為天靈道子，挺立維護。但此次幻天宮畢竟實力大損，即便加上仙靈宗與莫家，恐怕也難以抵擋天下窺伺他飛升之術的豺狼虎豹。遷延日久，難免殃及幻天宮。

桃面人卻回道：「世間事，有得必有失，真相往往最傷人。」

見這夜深人靜的，公子似乎是要出去，她便奇怪的詢問：「公子，你去哪兒？小凡陪你。」

仰望星空，星辰浩渺纏殘月，殘月如銀似華髮。

男子頭戴桃花琉璃面具，正坐在一方擺有幾位小菜酒水的方桌前，靜靜地望著眼前煙雨繚繞的山水夜色。

伸手拿起了身前滿杯的酒盞，洛羽想也不想，便仰頭一飲而盡。

不等洛羽說完，陶德已靜靜地打斷道：「從小你就懂得比我多，更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時間長了，我也明白了，也跟著學會了。要想不被人拒絕，最好的辦法就是像過去的你一樣，把心放在心裡，放在該放的地方，別開口，哪怕……這很難熬。但至少她會像親人一樣，一直在我身邊。何況……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不是嗎？師弟。」

其實師姐心中一直都喜歡著這位師弟，而那位小師弟……也心系著師姐，這都看在我眼中。但不知為何？他一直都未表露自己的心聲。彷彿兩人之間那阻隔的薄薄一堵木牆，似隔著千山萬水一www.hetubook.com.com般。

此時山巔夜色深沉，萬籟俱寂，薄霧纏繞間偶有昆鳴悅耳，桃芳沁人心脾。

洛羽手按方桌案幾，轉動空杯，淡然一笑：「還好是喝酒不是喝茶。」

見此，洛羽額間銀白劍紋一閃，已祭出一道四尺流光劍影，身影飛縱而上，瞬間便向著西側的山腳下御劍而去。

「回頭？親人？」洛羽笑得是那麼感傷：「呵~當確定站在我對面的人是你時，我竟想起了兒時桃花村中的畫面。我多麼想回到過去，改變一切，否則靈兒又怎會……！」

可……好景不長啊！那位小師弟一路艱辛，雖然如願成了狀元郎，卻惹惱了權貴，身處險境。為了活下去，他選擇了高高在上，與他師姐頗為相似的公主，欲要奪得駙馬之位……以求自保。

聞道山西側山腳下，斷界河畔正有一葉小舟，停靠在木棧岸邊。

說著，陶德看向陷入震驚地洛羽，指向了聞道山問道：「若你是那位師弟，你該如何抉擇？是成那坐鎮山巔的天靈道子？還是放下一切，回頭去尋他的那位師姐？」

畢竟當初君家與秋水宗滅他五行宗的一幕，還歷歷在目。

說著，他看向了煙雨飄渺的夜色：「山外山多麼吸引人啊~人的好奇心就像見到一座山，便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可等翻過去時，你會發現也沒什麼特別的。再回頭，反倒覺得這邊更好。」

聞得此言，洛羽眼前忽然幻化而出一副副過去的美好畫面，對比山外山的風雨又何嘗不是呢？若時間可回，自己還會選擇離開那美麗的桃花村嗎？

而在那斷界河上，似遠遠有一葉扁舟隨波逐流，其所到之處上空皆陰雲密布！

就這樣，小師弟長大成人了，在準備赴京趕考的那一天，他終於摘下塘中荷花……告白了！兩人之間的那層薄薄的遮擋也破開了，二人終成眷屬……相約待金榜題名之時，定回來娶她……」

月光如輪，似化作蒼老的枯手，正在婆娑撫慰著自己的臉頰，慈音繞心而生：「我聞……世間因果循序之道，聽說有些年輕人也懂，看來高人不能只論年歲長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