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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山海衛尋聲望向了那衛旗招展下，正伸手撫握隱隱褐紅斑駁旗杆的青衫身影。

眾人見之無不搖頭，或面露擔憂之色。

只見小凡蹙眉，點指向眾衛士道：「你們一個個垂頭喪氣，還是那激流勇進的山海衛士嗎？」

「對，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這……！」龍丘飛皇見道子執意反攻，自己如今已無法改變，又豈願留守？

此刻，南山腳下的壁壘外，五千山海衛可謂士氣低沉，愁雲密布。不少人的眼中，甚至流露絲絲畏懼與慌亂之色。

而當中的洪溪白則為一中年男子，身高近九尺，著半銀甲，健美身形半露在外，背跨晶盾，目光銳利不失滄桑，那久經生死的氣勢顯露無遺。

洛羽一邊聽著，一邊打量著三人。

「怎麼辦……？」

落後一步的寒千，亦沉聲，似有不悅道：「道子何故留我在此？寒某雖不是青雲客卿，卻也有誅魔之心！」

見天機道子與諸青雲客卿皆至，眾人那低靡的情緒雖有些許收斂，卻依舊竊竊私語，嘆息聲連連，哪有一絲與邪魔鏖戰十萬載的鐵軍山海衛的模樣？

畢竟五千對五十萬，二十比一的巨大差距，這是能用謀划彌補的？即便你青雲客卿了得，能憑藉幾人之力抵擋萬眾，那剩下的呢？

清瑤回頭看了看山下，那有些雜亂無序、竊竊私語的山海衛，擔憂道：「道子，邪魔勢大，眾衛士憂心戰事不利，恐禍及族人，因此多有畏戰之心。」

一霎，清五山南山腳下死寂一片！

因此天機道子雖出於青雲，卻凌駕于煙雨之上，乃代天機意志行走於人間。若非如此，天機道子也不可能享有號令煙雨的權利，更不能讓身份超然的黃老都禮敬三分。

如今，若是洛羽真的執意除去水靈族悲慘命運的詛咒，恐怕以其天機道子的身份，就是黃老都不得不妥協一二。

洛羽婆娑著旗杆，仰望著眼前正無風自動，獵獵招展的衛旗，幽幽道：「當你們遇到想要守護的東西時，你們的生命便不再屬於自己。天下蒼生太過遙遠，而你們的族人卻在身後。正因為如此，他們會讓你們在畏懼和前進之間徘徊不定。」

終於有畏懼之人，問道：「我們只是凡人，命如螻蟻，如何能戰十數倍之邪魔？又何和_圖_書談得見天日？」

邪眾至少五萬，這在中樞大殿內，洛羽便已有了了解，甚至還要更多。要不然夜遊衛也不會一路勢如風捲殘雲，攻至清五山。

那是數以萬計的墨靈死士，夜遊衛。

「還請道子示下，我等效死~便是。」

忽然，只見三名跨坐虎豹傀的男子，已來到山巔處，翻身躍下，向著高台方向單膝行禮，依次沉喝。

「知道了，下去吧。」洛羽不動聲色，下令清瑤帶領著清氏數十名衛士，暫時編入妙氏隊列中。

畢竟在他們看來，今朝之局面已完全處於劣勢，應該防守才是。可高高在上的天機道子與眾青雲客卿們，竟然為了自己那『封魔居胥』的榮耀，而執意命他們五千山海衛主動出擊，這無異於以卵擊石。

話外不多言，言歸正傳。

瀾風駟海先望了眼北山腳下，遂不咸不淡的拱手道：「稟道子，瀾風氏一千一百余山海衛，已全數至清五北山腳下，聽候道子與諸位客卿大人調遣~」

而此時，洛羽正掃視向了壁壘下的一張張神色各異的面孔，微笑中亦充滿感傷：「……也許你……你、還有更多人，會因此失去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很多人把這叫作恐懼下的軟弱，呼~但他們卻不知……這是一種炙熱的溫情。一旦有人威脅到我們心中守護之人時……便會發現那最真實的自己已然覺醒。守雖可安得數十載，攻卻可定數百載無憂，甚至更久。為自己、為守護的族人而戰，難道這還不夠嗎？」

妙氏乃上古水靈族正朔，族人最多，其衛士數量自然也最眾，達兩千整。加上先前到來的三山之衛，如今已近五千山海衛雲集於北山境內。

「是啊！難道還不夠嗎？」

來人，正是清瑤。

「是啊，我們死了，族人怎麼辦？」

約莫大半個時辰后，四陣山海衛已跨過山巔，列陣于南山腳下淺澤之中。

「為什麼還要我們去送死？」

見山海衛亂不成軍的模樣，就連小凡這等不通戰事的小丫頭，都看不下去了。

「難道我等是山海衛，就要去送死？」

此舉看似極為正常，但隨著洛羽成為天機道子，黃老將千山域海中樞權利盡交其手后，就顯得有些不一樣了。

見三人面帶陰沉，似和*圖*書有不快之色，洛羽自然也能猜出一二。

見此，龍丘飛皇與寒千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得點頭應下。

一時間，抗議之聲四起。

若洛羽真能用天機道子的身份，法旨誓天，解除對水靈族的詛咒，讓其離開千山域海，那清瑤豈不是……

說著，他指向了北方，擲地有聲道：「總有一天，你們會見到那由爾等先祖英魂所匯聚的浩瀚內海。你等不是沒有希望，清氏老山主清九仙見到了、妙水柔族長也見到了、煙雨諸使徒、九州衛，他們都見到了！他們正在誅仙門外，等著你們再奏凱歌。即便我等敗了，在千山域海外，還有無數浩然身影備戰誅仙門，一旦千山域海淪陷，他們將是山海的最後一道長城壁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機道子相當於天機老人的傳承人，再加之洛羽本就是五行宗當代宗主，這身份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見三人這不咸不淡的模樣，洛羽也不氣惱，只命他們各自下山整備山海衛，準備越過山巔，反攻邪魔。

這些人大多年輕，想來是未曾經歷過戰陣的新晉山海衛士。

「瀾風四山山主，瀾風駟海，參見天機道子，與諸位青雲客卿。」

將過往所發生的一切交融之後，再結合洛羽無比順利的接手大權后，讓人不盡遐想，彷彿天機老人和黃老，早就料到洛羽能成為天機道子一般！

洛羽則沉喝道：「畏而膽懼，戰必敗；勇而有謀，戰必勝！你們難道不是水靈族的兒女嗎？神賜大陸內每一滴純凈的淚孤海水，都銘刻著爾等歷代先祖英魂的名氏。戰鬥是為了更多的人活著，為了你們先祖的大海永遠純凈無瑕！」

想到這，洛羽看似滿意點頭，微笑稱讚道：「來時，我聞黃老曾言，清氏驍勇善戰；瀾風氏奔襲如風；洪溪氏陷陣如山；素氏舉族悍不畏死，令本道子著實敬佩。」

所以，此刻無論諸山主如何彈壓喝令，眾山海衛都顯得士氣低靡，不爽的議論聲反倒愈演愈烈。

遂，躬身乞求道：「道子既然執意進攻，還請帶上飛皇，飛皇必奮勇當先，忘乎生死。」

說著，洛羽指向了腳下，鏗鏘有力道：「但我要告訴你們，強者都不敢踏足的這片大地，就是爾等螻蟻在用鮮血世代捍衛！你們m.hetubook.com.com聽好了，那令人聞風色變的墨靈邪族，我輩螻蟻已死戰十萬載；山海衛橫屍千山，青雲翹楚埋骨居胥。強者偷生不敢冒死，我輩凡夫俗子卻敢為天下先！這……就是你們口中自稱的螻蟻！墨靈邪眾何足道哉？也和你們一樣有血有肉……」

嗚嗚嗚~

「洪溪三山山主，洪溪白，參見天機道子，與諸位青雲客卿。」

見此，洛羽連忙叫起三人，和顏悅色地問道：「三位山主一路辛苦，不知麾下衛士可已齊整？」

三人見這天機道子好像並沒有他們預先所想的耍威風什麼的，反倒溫文爾雅，對人和言禮敬。

眾人沒有想到，在已有青雲翹楚馳援坐鎮下，夜遊衛竟來得如此之快，且數萬之眾。

而此刻……無論生、或死，你們每向南前進一步；每踏破一座被邪氣污濁的大山，都會加速墨靈邪族那陰暗的魔影隨之轟然崩塌！你們說自己是凡人、是螻蟻，呵~」

魏無傷遠眺北方，于眾人解惑道：「那是首山妙氏的山海衛，精銳程度不下清氏，看人數也算是傾巢而出了。」

小凡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竟然激起了千層浪，頓時怔在了原地。

她叉腰氣沉丹田，嬌喝四方：「都給我住口~！」

「為什麼？」玉障沉喝道：「為了洗刷爾等先祖犯下的罪孽，為了天下蒼生！」

一旁玉障則沉聲，含威道：「自古以來，以少勝多之戰，數之不盡。只要籌謀得當，勝負猶未可知也。」

一時間，質問、憤恨、悲凄、畏懼聲四起，離亂人心。

山海衛人群中頓時便響起了不爽的反駁聲。

而就在此時。

而此時的洛羽與諸青雲客卿，已至山巔南側，俯瞰雜亂無章的四股方陣。

「道子！五千何以戰十萬？」

見此，三人心中怨念稍緩，遂不冷不熱的寒暄客套一番，同時有氣無力的請命示下。

因此，不僅是水靈族人，就是魏無傷都心生期盼。

其實從天機老人的安排，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黃老身為煙雨閣閣主，卻被令其坐鎮千山域海首山中樞，以界力維繫虛弱的山海結界。

只見清瑤身姿飄逸，只單臂一撐那還未停下的虎豹傀背脊，便翻身落地，隨即單膝跪地，向著洛羽恭敬行禮道：「啟稟道子，首山衛士https://www.hetubook.com.com共計兩千，瑤奉命率一千八百衛士整，前來備戰。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洛羽問道。

忽然，平淡無奇到微弱的聲音響起，卻穿破一切嘈雜，紛入眾人之耳。

而洛羽卻沒有任何表情，只吩咐道：「龍丘飛皇，你就與寒千道友，留守此山吧。」

最後那素沫更是含有絲絲溫怒，隨意對著洛羽等人持禮，看向它處道：「素氏一千二百余衛士，半個時辰內，可全數抵達。」

「什麼？一舉殲滅！」

不多時，一騎絕塵而來，快若奔雷。其上微弓身形的倩影軟銀甲閃亮，紅衣獵獵，不消片刻，便來到了山巔。

這完全就是一種讓權讓位的姿態。再者，當初五祖遺願、夫子所言等，似乎都有一種『希望』洛羽前往無過山的意圖。

可他話音未落，山海衛中已傳來了哭腔悲凄聲：「……狗屁蒼生！狗屁！那是你們仙國的蒼生，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我祖、我父、我兄，皆力戰殞歿，我們……受夠了！只求一息安寧……」

最後右側的瘦高個素沫，則寸須鷹眉目光銳而有神，他肩纏藍水圍脖披風，如水長發全數高高扎束而起，剛烈勇直之氣已撲面而來。

即便有四位山主不斷喝斥，依舊改變不了多少。

見這左側瀾風駟海雖然貌似青年，個頭不高，卻生得狼腰豹身，一看便是身手敏捷之人。

「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而洛羽卻接著說道：「不錯！如此邪魔傾巢出動，正是我等將其一舉殲滅之天賜良機！」

隨即，洛羽便領著小凡，和魏無傷、珈男、玉障、金兒、銀兒，來到了南山腳下的壁壘之上，橫列傲立於衛旗之下。

「當然有關係！」

似是被洛羽的話戳中內心，眾衛士紛紛面露黯然，為之憂傷。

洛羽接話道：「敵眾而無方，必勢強而驕，驕兵必敗；我方雖寡，卻各有所長，正可相互配合，揚長避短……況且邪魔雖眾，卻無修士助陣，破之並無不可……待那時，你們便可見仙國日月朗照……」

「死的人是我等族人，又不是你們……憑什麼？」

而就在洛羽鏗鏘激昂的鼓舞人心之時，南方茫茫水澤陰霾間，卻隱隱傳來了悶雷般的踐踏淺水聲。

青雲客卿有靈力，又有氣運加持，自然不怕，可如同和_圖_書凡人的他們這些山海衛呢？面對無量的夜遊衛，一旦陷入死地，形勢危及時，青雲客卿還有機會殺出重圍，可他們山海衛又哪有這等本事，豈不是死多活少？

此言一出，壁壘下便有一滿面滄桑的衛士，面露悲苦道：「你們是仙國的天之驕子，仙國子民更是百倍千倍於我族，他們為什麼不去？我們這些無根之水，被詛咒在這片荒涼的千山域海中……已經十萬年了！難道還不夠嗎？」

待三人離去后不久，北方遠處又一隊近兩千數的山海衛長龍，已慢慢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

玉障則面色不善地沉聲低喝道：「山海衛的職責，就是聽命煙雨法旨，守護山海，爾等難道不想洗刷無根之水屈辱之名嗎？」

見此，他不僅不否認，還點頭認可道：「不錯，邪魔夜遊衛不下五萬，甚至更多，也許達十萬眾。」

只見另一位女衛士含淚憤恨道：「我們無法修鍊，如同凡人，難道在你們高高在上的仙國人眼中，我們就是卑賤的螻蟻嗎？為什麼？為什麼呀？」

洛羽頭也不回地伸手，冷言制止道：「不必了，清五山乃千山域海之要衝，汝二人就在此地鎮守，也可以防不測。」

洛羽身為天機道子，位比煙雨閣主。

「十萬！」此言一出，眾山海衛已是大驚失色。

霎那間，這銳利的聲浪紛入眾衛士之耳，如無形之劍懸挂在側，讓人為之一驚！紛紛側目看來。

顯然，這語氣中含有無奈與悲觀。

聽著天機道子娓娓道來，眾山海衛那徘徊的眼神顯得頗為懷疑。

洪溪白隨後如悶雷嗡鳴，簡潔明了道：「洪溪氏八百衛整，已至清五山境內。」

低沉如鬼哭狼嚎般的號角聲響起，陰霾邪異滾動，竟慢慢退散，遠遠顯露而出黑壓壓一片……

「素氏第二山山主，素沫，參見天機道子，與……」

無他，在眾人看來，邪魔勢大，只需固守待得山海結界恢復便可轉危為安。而此番反攻，在他們看來實乃無功之舉，圖傷族人性命不說，甚至有陷入死地重圍的危險……

四下沉寂良久，那瀾風山主，瀾風駟海終是嘆息道：「道子，您說得我等都明白，我山海衛也並非孬種，但據聞邪魔勢大至少五萬眾，我衛士只五千數，可謂勝算無幾，山海衛若失，我等族人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