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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天記

作者:十二子南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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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極樂凈土(上) 第608章 飢鋨的阿奴,愁悶的荒人

第七卷 極樂凈土(上)

第608章 飢鋨的阿奴,愁悶的荒人

如此,一旦進入大山,莫說什麼虎嘯山野了,恐怕不僅是要仰人鼻息,甚至還得性命不保。
而在這長長的枯木匾額上,正躺著一位衣衫破損的青衣少年。
「五……五日嗎?」
隨即,被身後那拖拽的木質匾額重重劃過,抹去了一隻只腳印。
聞得樓上隱隱傳來的驚呼聲,昏昏欲睡的洛羽,嘴角露出了一抹無力的笑容。
眾人不解看來。
聽著這意味深長的話,坐在上首的白面寨主愁眉頓時散開,若有所思道:「先生……說得有理啊!如今夜遊衛雖然離去,但我等兄弟或可另闢……另闢什麼來著?」
阿奴揉了揉灰濛濛的大眼,遂喜上眉梢,對著身後黑氣升騰,還在那渾噩仰躺的洛羽高呼道:「公子,有寨子,有寨子!」
小几里路的腳程,渾渾噩噩的洛羽,愣是走走爬爬行了大半日,入夜時分才到了羅城破舍外。
而堂內左右,則分做有三名男子,是各個相貌異於常人。
小巧的牛皮勁靴,有力地落在了雪白沙地上,入地三分,留下一隻不大的足跡。
「大山?!」眾人更加迷糊。
白骨灘中,一隻大手突然穿破沙土,撥開殘斷的骨節,隨之艱難的從沙地下爬出一位灰頭土臉的年輕人。
一時間,堂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隨即,起身衝出了破舍。
此刻,炎熱的蒼白大漠。
視野越發的模糊,眼前阿奴一直未出一言,也看不清是何神態。
如今在這荒漠之中,他們雖然有些艱難,但只要明俠能回歸山野,他們好歹還可劫掠在大漠中生息的沙民,做那霸佔一方的人上人。
在煞氣籠罩下,洛羽雙眸中,瞳孔已漆黑一片,就連那眼白都似乎隱隱為墨染!
兩根繃緊地麻繩正捆紮在匾額前端兩側的空洞中,斜上延伸向了一位弓身向北前行的勁裝小女孩肩頭。
不過,此刻的他依舊顯得渾渾噩噩,且傷勢極為嚴重,氣虛萎靡,渾身散發著陰煞之氣。
而其他廣袤無際的大漠戈壁中也有不少沙城和山寨,或是大小綠洲,這些地方或多或少都世代居住著各族沙民,其中也有荒人之地。
可若是去了山中,先不說明俠能否容下他m.hetubook.com.com們,恐怕以他們的實力,就是想要佔個小山頭,都有些夠嗆!
顯然,此刻正像位落魄乞丐的洛羽,因強行施展那浮屠馭雷陣,透支了體內大量的血氣,已影響到了先天根本,傷勢極為嚴重,這才導致意識極度萎靡,更是被體內的煞氣侵襲發難,儼然似有走火入魔的徵兆!
沙~!
可夜間有星辰坐標,倒還好些。可這白日黃天當頭,哪還有什麼星辰?
不多時,他已佝僂著疲憊的身軀,無聲地邁出了沉重的腳步,向北搖搖欲墜而去。
「公子!?」
另一位棗紅臉、長須髯者,則眯眼捻須,淺唱烈酒,不爽道:「三弟,有餅吃就不錯了!以某看來,再折騰些日子,恐怕我等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模糊的視野前,已多出了一道熟悉的瘦小身影。
顯然,他們並不認為這是一條好出路。
……
他們皆是大漠中的荒人,萬里大山素來被明俠掌控,又豈能與他們買賣?何況他們還是做人彘奴隸的勾當。大哥這莫不是窮瘋了,開始說胡話了?
他們無一不是荒人打扮,為首一白面大耳的披風男子,正左右腰懸雙直刀,高坐上方,愁眉不展。
短短兩字后,問天劍靈已遁入靈台方寸內,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阿奴如今是煉體士了,也有了……有了自保之力,舍外陣法已開,我兇險難料,你自去吧……」
就這麼靜靜地矗立在寒風暗夜下,這稚嫩的身影紋絲不動,彷彿化成了一座小巧的雕塑。
模糊的視野前,傳來了阿奴的詢問聲:「阿奴按照公子的命令,已經練成了先天罡體,阿奴可以做公子的奴隸嗎?」
不多時,那面寫有『羅城俠驛』四字的匾額一端,已扎了兩根麻繩,橫陳在了昏迷呢喃不斷的洛羽身旁。
待過了片刻,她看了眼那漆黑的屋舍外,又再次望向了洛羽,淡淡地說道:「阿奴知道了。」
昨夜,天地昏暗,寒風凜冽于羅城內外,肆掠著這荒涼的廢城。
一霎,這暗夜寒風似乎……也不那麼冰冷了。
破舍內那微弱的聲音正伴著寒夜中的凜風,吹動著和*圖*書阿奴的髮絲,抽打著她那滾燙的臉頰。
不過小阿奴雖然力氣驚人,但這……識別方向的能力,簡直是讓人抓狂!
他竟鬼使神差般重新抬起了腳步,一步向前、向那天威陣陣的九龍雲橋踏步而出。
只見一豹眼黑臉漢子,正嚼著一塊堅硬的粗餅,不停抱怨道:「這幾日明俠瘋了不成?他奶奶的……成天在大漠中徘徊,搞得俺三英寨生計全無,這都只能吃粗餅了!」
咚咚咚……
洛羽咬牙強忍著識海刺痛,勉強微笑,虛弱的喃喃著:「我知……知……我已重傷……為心魔反噬,須臾……將陷入渾噩。快七日了……見你無恙……就好、就好……」
顯然,這正飄蕩著『荒』字血旗,看著不大的寨子,正是一處荒人的領地。
……
忽然,前方搖曳如火烤的茫茫大漠戈壁中,似隱約聳立著一小山狀的高地土嶺,而在高地之上似有一木石堆砌的營寨!
意識渾渾噩噩中。
畢竟這茫茫大漠中可有不少小城,可長期『供養』他們。
二人自然是傷重萎靡的洛羽和那小女孩阿奴。
「阿奴迷路了,阿奴好餓……」
「哦對,就是另闢蹊徑。」寨主話音顯得鏗鏘有力。
隔著兩人高的木牆,似乎能望見寨內有幾座屋舍脊樑,和一高高豎起,脫了色的血色方旗,上塗有淡黃圓紋,當中寫有一個醒目『荒』字。
洛羽彷彿……聽到了問天劍靈的喝罵聲……!
「我……昏迷了幾日?」
寨主得意而指向北方:「二弟有所不知,這蹊徑嘛,可不是西邊,而是北邊的萬里大山。」
似乎實在餓的不行了,她透過門縫,向內左右瞅了瞅,又不見一個人影,便直接『咚咚咚』地敲起了大木門。
識海靈台中響起了問天劍靈微弱,且間斷的聲音:「五日……」
不過她人雖小,可這心卻也執著的緊。
翌日,在狂沙呼嘯的大漠中。
屋舍內渾噩的呢喃之音,依舊如暖流般融和在寒風聲中,溫柔流淌入心耳……
聽著自己肚皮的打鼓聲,她硬是埋頭向前,腳步毫不停歇,同時默默重複念叨著。
洛羽思維似乎有些遲鈍,喃喃自語著……和*圖*書
暑浪蒸騰,似能扭曲空間,模糊眼前一切事物!
隨著煞氣蔓延識海,自己與五行洞天的聯繫又一次中斷了!
因為,莫說他們三人不過是鍊氣初期,就是自家的寨主大哥也才鍊氣四層啊。至於那些被他們強令派出,正在外冒險出獵的手下嘍啰們,皆是一些凡夫盜匪,根本不頂用。
洛羽眉頭深凝,氣息微弱道:「阿奴啊?記住……沒人天生就是奴隸,我非你主……你也非我奴。這人間……並非只有酸苦,你本該自由的活著,活著去感受百味、溫暖……看看人間……其實亦有許多美景。
若非如此,她又豈能一路拖著洛羽,穿行於酷熱的茫茫大漠中近百里?
末位一身高八尺,卻顯得有些瘦弱的年輕男子,正手持一把竹扇,嘆息搖頭:「聽說綠洲被明俠的人給搗毀了,夜遊衛前幾日更是撤離了大漠,這靈晶的買賣啊~日後恐怕是要斷了……哎~」
此人,正是蘇醒后的洛羽!
破舍內,響起了叮叮噹噹的雜亂聲。
不過,也多虧了他自身強悍的體質,若是換做他人,恐怕早已身死,即便不死也會被煞氣瞬間反噬……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小女孩看著也不過十歲左右,個頭不高且瘦小,她亂髮隨意捆紮在後,翹著一根蓬鬆的馬尾。她那隨熱浪狂沙獵獵肆意擺動的修長圍脖所纏繞的肩頭,正緊緊地勒著麻繩的兩端,咬牙默默地前行。
不多時,小阿奴便拖著洛羽,直接來到了高地上,站在了這陌生的寨子大門前。
如今的阿奴,再也不是過去弱小任人欺凌擺布的小奴隸,而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內修鍊體士。得益於洛羽所傳授的日階煉體術聖武訣,加之她本身體質又異於常人,此番已入得煉體一階初期。
說著,她自懷中掏出了最後一顆辟穀丹,將其一分為二,略一思量后,自己便將小的半顆一口吞下,而另外大半顆則塞入了洛羽呢喃的口中,說道:「肚子不餓,病才能好得快,公子吃。」
寒風凜冽,呼嘯左右,阿奴本能地緊緊了自己肩頭那纏裹的御風圍脖兒,霎時寒風也不那麼寒冷了,且有陣陣暖意扭轉體內……
那正嚼著粗餅的www.hetubook.com.com黑漢子頓時怒起,吐了口中難以下咽的粗餅,暴喝如獅:「他奶奶的,大不了聯合各寨,和他們明俠廝殺一場!」
荒人以血旗為幡,有著各自的勢力範圍,他們時時劫掠沙民充為奴隸,好與夜遊衛交易,謀取靈晶。
……
她就這麼站在破舍外,小手中握著御風圍脖的尾梢,晶瑩的大眼微微顫動著,久久無語。那本該舒展的眉頭,不知何時已蹙得像被沉重的鎖鏈拉緊了一般……!
說罷,他已再次昏迷了過去。
當然,我們的小阿奴壓根兒就不識字,根本看不懂上面寫的什麼,何況這字寫得也確實難看……
雖然神罰大陸的大漠地域掌控在墨靈族手中,但在這惡劣的環境中,並沒有墨靈族人定居,只有夜遊衛佔據星門附近的幾處綠洲。
此刻,她亂髮已隨意捆紮在後,成蓬鬆的馬尾狀。待走至昏迷的洛羽身旁時,她停下腳步,竟雙膝跪地,叩了三個響頭。
這寨子不大不小,下磊為石,上為粗木拼合,大門雖然破陋,卻厚重緊閉。
而殘喘在此的沙民們其實並不擔憂夜遊衛前來滋擾、屠戮,反而擔心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荒人。
與此同時,這荒寨內正堂內,正坐著四人。
若問他們為何在此,那便要道一道昨夜之事。
「公子……你身上有黑氣……!」
就連問天劍靈都在靈台方寸前,即將無力地陷入沉睡……
離得較近的棗紅臉,疑惑詢問:「大哥,夜遊衛都走了,這荒漠白沙的,西進哪還有什麼門路?」
一顆顆晶瑩的汗滴,正從臉頰下滑落,滴入腳下滾燙的沙地上,隨之瞬間烘烤乾涸,還隱隱發出細微的『滋滋』蒸發聲!
眼前竟再一次復歸漆黑……且燥熱難耐,令人窒息,如被壓在大山之下!
阿奴正拖著昏迷渾噩呢喃的洛羽,穿行在這黃天蓋頂,茫茫大漠沙海中。
霎那間,這一步似一念生萬變,眼前九龍雲橋竟轟然崩塌,八方天地寂滅,萬千蠱惑噪音隨之立散,遁化成空。
隨即,她又拿起酒葫蘆,喂洛羽飲了兩口藥酒后,便起身拽起了兩根麻繩,左右套在了自己尚顯稚嫩的肩頭,向著破舍外茫茫夜色中拖拽而去。
https://m.hetubook.com.com公子保重,阿奴……走了。」
他雙目似開又似合,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眼中隱隱漆黑流轉,渾身煞氣彌散,喃喃不知其所言。
待入得破舍中,他已虛弱至極,轟然栽倒在了空蕩蕩的一樓地面上,掀起漫無煙塵。
那末位瘦弱男子,連忙笑臉相迎,恭敬答道:「另闢蹊徑。」
可就在這時,寨門外,竟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
「阿奴,活著……好好活著,阿奴……」
說著,她便站起身來,將那銹長刀插入自己背後的腰帶中,隨即衝上了二樓一頓收拾。不多會兒,便跨著一隻葫蘆,跑了下來。
終於,她轉身了,顯得極為乾淨利落,且聲音無比洪亮,眼中淚花轉動:「公子!阿奴沒走,阿奴在的。」
洛羽終是意識萎靡,氣若遊絲之間,卻不忘呢喃提醒:「向北,去大山,活著……好好的……活著。」
此刻,洛羽完全憑藉著意志硬撐著站起,自己的識海已被煞氣侵染,唯有靈台方寸依舊艱難的謹守著。
她自然記得洛羽昏迷前叮囑過,要一路向北而行,好進入大山之中。
她仰頭望著那旗上的淡黃色『大餅』,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竟將這荒人的寨子,當作了可以吃食的山寨。
阿奴望著眼前的洛羽,那蓬亂的長發中,雙眉微蹙而顫,似在思索權衡著什麼。
這不……小阿奴迷路了,竟一路向著東方而去!
「這……!」眾人遲疑語塞。
他拾起一根略彎的細長肋骨,踉蹌著強撐站起,看向了熱氣蒸騰的北方。
四人這一聽這毫無節奏的砸門聲,便知不是自己手下歸來,已紛紛面露警覺之色。
將洛羽推抬上長長的匾額上,又用破布條仔細的固定好,阿奴這才安坐于洛羽的身旁,竟露出了一抹純真的微笑:「阿奴在,不會餓到公子。」
別看她依舊顯得稚嫩而瘦小,細胳膊細腿,但氣力卻遠超成年人。
她那髒兮兮,滿是塵沙汗線的小臉蛋上,貝齒緊咬,眼透堅毅之色。
只見那大耳寨主接著道:「我等兄弟皆是鍊氣士,大可喬裝一番,混入大山之中,說不得還能虎嘯山野。要知那萬里大山內雖然資源也有限,但總比這大漠好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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