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誰又知道，當她打開門，眼中映入彷彿被所有人拒絕的黑暗的瞬間，那股心情，究竟有多麼悲傷失落。

恭喜，妳們的一回來了。

站在電梯前，一花撫著胸口輕輕喘了口氣，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祝我們，生日快樂！」

一花驀然直起身，睜開眼睛，驚愕地望向前方。

砰！

「升空的煙花，是要從下面看、還是從側面看呢？」

在接連炸響的巨大聲音中，五胞胎牽在了一起，並肩抬頭望著投影幕上一朵朵綻放的璀璨煙花，焰光一閃一閃，清晰照亮了她們的表情。

「啊，抱歉，那個話題可以下次再說嗎？我現在有點趕時間……」一花雙手合十的道著歉，視線不斷望向窗外，眼中透露著難掩的焦急。

說話間。

「呼……還好先把浴衣換下來了，要不然穿木屐跑不快啊。」

「大家一起看的話，這樣的回憶，就永遠都忘不了了吧？」

用力握著手機，內臟好似被火烤似地焦灼起來，一花不由自主地咬住了下唇，在電梯里躁動不安地原地踱步。

雖然晚了點、小了點、簡陋了點，不過現在——

一花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冰冷場景。

「對不起啦。雖然寒酸了點，但至少能跟生日會一起辦，就這樣忍一忍吧。」

「……很好！」

「大家……」

將手緊了緊，她緩緩吐出一口氣。

二乃挑眉一笑。

戴上面具，面具碎裂的聲音卻同時響起，一花無奈地撓了撓頭髮，扯起了一如往常的笑容，身體卻無力地靠向門框。

祝賀的禮炮，在眼前不斷盛響，光彩奪目。

就像腦袋hetubook.com.com被重重敲了一記，手中的提袋不自覺地落下，一花獃獃地張嘴，睜大了眼。

煙花一瞬即逝，但那柔和而耀眼的笑顏，卻沒有隨之消失。

好想趕快見到姊妹們。

一花扯了扯嘴角，一臉尬笑：「呃，我知道了，謝謝您的關心……」

也只有身處在連自己都看不到的黑暗中，才能讓最真實、最脆弱的自己表現出來。

「這就是，遲到的懲罰嗎？好啦，我已經認罪了，就這樣饒了我吧？吶？我已經儘快趕回來的說……」

「很抱歉，用這種戲弄人一樣的方式。但我覺得，即使並非親眼所見，這樣的煙花，也能成為我們無法取代的回憶呢。」

「一花醬，今天的表現……」

只不過……

隨後，砰的一聲，光芒怦然綻放，巨響瞬間炸開了漫天的火色花朵。

與姊妹們對視一眼后，即使什麼都不說，心中也被溫暖柔和的滿足一下子填實，再也容不下任何黑暗與冰冷的情緒。

迎接她的，既不是姊妹，也不是心上掛著的那個人，而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誰都不存在的空虛，無比陌生的住所。

五月牽住了四葉的手，四葉牽住了一花的手，三玖牽住了一花的手，二乃牽住了三玖的手。

他轉過視線，深深凝視著那些曾經覺得刺眼的明亮焰火。

接著，一朵、又一朵……

乾笑聲傳出。

神色黯淡的側臉被那璀燦絢麗的煙花照得微微發亮，搖曳的暗藍色瞳光中，也映出了前所未有的瑰麗色彩。

「可惡，十一點五十九了……過了今天的話，生日會就名不和-圖-書副實了啊……」

「沒事住這麼高幹嘛啦！果然我們都是笨蛋嗎？」（俗語：笨蛋和煙喜歡高的地方。）

就在這一刻——

淺田真一認為，他看見了史上最棒的煙花大會。

「放晚了對不起！不過煙花，真的非常漂亮呢！」

迫不及待地衝出電梯，一花站在自家門前，按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打開大門，先低頭大聲道歉。

「誒？！」

明明不論從哪個方向看，他還是認為這一瞬即逝的美麗、根本無法在記憶中停留的短暫絢爛，還是那樣的悲涼、無力。

「唉……大家？」

四葉嘻嘻燦笑。

淺田卻忍不住再次笑起。

彷彿不願錯過此刻的任何一幕，一花眼睛眨也不眨，扭頭左右看了看，嘴唇微微顫抖，隨即輕微而安定的抿住。

三玖抿嘴淡笑。

小鬍子大叔愣了一下，隨後理解似地點頭，翹著蘭花指擺了擺手，語氣滄桑的道。

寧靜，黑暗。

繽紛耀眼的焰火就這樣染紅了一片夜空，紛紛落下如流星般的火屑，一點一點地沒入了布幕盡頭，印象中的煙硝味卻只剩爆米花似的香氣。

狀似無奈地開口，一花卻自然而然地彎起了唇角，眼角泛著淚光，燦爛開朗的笑了出來。

於是，第一次，他難以從眼前的『煙花』上移開視線。

就這樣，五人同時笑著，齊聲道，

「那麼現在，應該要這樣說……一、二！」

回來晚了……

那句話重新在他腦海中響起。

「哈、哈哈……

還是誰也沒有應答，靜默帶來了會呼吸的痛。

更不用說……聽說他也來了。

於是，一花靠在大門上，咬緊了唇ｗwｗ.ｈｅｔｕｂoｏk.coｍ.ｃｏm瓣，垂下頭。

「真是的……姊妹之間，不該說什麼對不起才對啊……」

砰！

至少此刻，站在這裏的淺田真一如此認定。

晚了……

砰！

想到這裏，她嘆了口氣，嘴角自嘲地勾著。

在廟會逛到一半中途逃跑、煙花大會取消時沒有和大家一起集合回家、生日會也因為她晚到的關係而搞砸……

尖銳而刺耳的鳴叫在耳旁響起，就像從地面直上高空一樣，拉出一條刺穿空氣的聲音軌跡，將這片寂靜與空虛完全擊碎。

不過說到底，最過分的是我吧？畢竟是我先毀約的呢，大家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

終於到了三十樓。

在那裡，一顆明晃晃的小火花正衝天而起，微微照亮了布幕上的夜空。

她站在原地，仰頭動也不動，只是任由那瑰景一次又一次的，深深映入眼眸。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公寓門前。

「真的對不起，大家……」

人生第一次，和異性一起度過生日……也是第一次，這麼急著想見到某個人。

「畢竟不管是廟會，還是生日會……都因為我搞砸了啊……」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去吧，即使是女演員，也是有資格去追求青春的……趁妳知名度還不高的時候，和那位少年好好相處吧！最重要的，是別讓自己的青春後悔啊……」

輕輕勾起了嘴角，他低聲說著。

好想趕快見到他。

不斷下墜的花火，消失而又綻放。

一想到明明是自己導致了這些事情，妹妹們卻還是強忍著失望，滿面笑容地迎接她的場景，一股沉甸甸的壓力便擱在一花的心頭，令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心口隱和*圖*書隱作痛。

角落，淺田真一雙手抱肘，倚靠在被移開的沙發旁，目光溫暖地望著那樣的場景。

還真是過分啊……這樣的玩笑可不好笑呢……

——這樣美麗的一幕，他這一生絕對忘記不了。

她只是沉浸在闃暗的世界中，靜靜吐出了無比自責的話語。

好似一簇簇耀眼的燈盞點亮黑暗的客廳，在一花眼中彷彿停滯的世界里，漸漸出現了幾道熟悉的身影，聚攏在她身旁。

即使是投影出來的偽物，對此刻的一花來說，那也無比美麗，令人如痴如醉、心神震撼。

抱怨的聲音脫口而出，在空曠的電梯中迴響。

嗓音乾澀，各種情緒化做湧上喉嚨的苦楚與委屈，在口中泛酸，她卻只讓自己苦笑了幾聲，維持著姐姐應該有的風度。

「這是，煙花……？」

但這份幾乎要迸出胸口的感情、想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的那件事、想要卸下偽裝坦誠地再對他道一次歉並感謝他的念頭……

這樣的五人，這樣的五名家人聚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中野家。

彷彿世界在這一刻，陷入了永遠的夜晚之中。

緊張、焦急、不安、期待、害怕、猶豫……懷揣著這些複雜的心情，臉部表情不自覺地糾結扭曲起來，一花看了一眼鏡子，趕緊拍了拍臉龐，露出了習以為常的笑容。

還有真一君……真一君，也在責怪著我嗎……

雖然根本不是他說的那樣，至少一半不是……

璀璨消失之後，除了笑容，還能留下某些寶貴的事物。

△

不斷升起的煙花，綻放而又消失。

那即使害怕、即使愧疚，卻依然帶著希望與期待的心，就這樣墜入了無底洞，好似渾身力氣m.hetubook.com.com也被跟著抽離一樣，渾身空蕩蕩的，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自覺地踏起了小碎步，等電梯打開門后，她迫不及待地沖了進去，然後猛按關門鍵，死死盯著樓層緩慢向上升去。

「嗯，對不起。這是，只屬於我們的煙花大會……」

表情僵硬起來，一花怔在門口，不自覺地按開手機螢幕，上面那剛好跳成『五月六日，0：01』的字樣，無比諷刺地映入眼帘。

這是開玩笑的吧？真是的，這樣嚇姐姐我可不乖喔……」

雖然分別前的玩笑型告白，讓一花認為自己待會一定不敢正視他的眼睛，笑容也一定會假的不行，臉紅什麼的說不定根本藏不住。

出乎意料的，真一君現在就在家裡，要一起慶祝她（們）的生日，或許還有可能在這裏過夜……

心中嘟嚷著，一花下了車，再次對小鬍子大叔道謝后，冒著雨跑入公寓。

就像未燃的煙花一般，等待著絢爛綻放的那一刻。

話語灌入空蕩的客廳之中，傳出層層疊加的迴音。

明明前不久才回復過訊息，現在大家卻像睡著了一樣，放任她緩緩關上大門，讓自己被啃噬著內心的黑暗包裹，冷到不自覺地打起顫來。

迴音消失之後，誰也沒有給予應答，死寂吞噬了一切光線與聲音。

也因此，她沒有看見天花板的投影機忽然亮起了燈光，打在眼前的投影幕上，機器運轉的聲音微微嗡鳴，彷彿宴會的序幕一般，不同的暗色照亮了一小塊區域。

一想到這點，心臟就跳得不停，興奮期待的情緒油然而生，又讓她更加緊張了起來。

五月溫和輕笑。

「……也祝妳們，生日快樂。」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