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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人生還沒結束，什麼都不會結束。」

這三個字回蕩在心上，讓世界變得灰暗。

彷彿那燒盡了她的意志，摧垮了她的心神。

——在思維運轉之前，身體能夠自然做出行動的理由，只有一個。

「……」四葉愣住了，滿心的悲傷來不及動，就這樣懵逼停住，腦海里只剩下『妳為什麼不信』這幾個字在鬼畜重播……

那麼，就不能在這裏擅自認命。

「淺田同學，我該……做什麼？」

邊慶幸地想著，淺田邊放開懷中的四葉，不顧到處都在發痛的身體，第一時間去查看篝火的狀況。

就算再怎麼畏懼這條看不見腳下的陰暗道路，也該有絕不能退讓的事情吧？

在一切化為灰燼、塵埃落定之前，不是還有很長一條路要走嗎？

然而兩人卻像身處在不同世界一般，自顧自地對話著。

他啊，自從認識了她們之後，真的很喜歡說這樣的話。

所幸還有其他沒燒斷的鐵線牽扯，其餘地方也依舊完好，即使木頭墜落在地，整座篝火也沒有因此而倒塌，並且除了淺田翻滾中有些破皮之外，兩人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真掃興啊……」

五胞胎的其他人一臉焦急地靠了過來，桐須老師那張嚴肅的面孔也逐漸接近。

四葉渾身輕顫一瞬，微微扭頭，兩顆黯和-圖-書淡的眼瞳望向了他，唇瓣輕啟，吐出四個乾澀的字眼。

他張開眼，眸中如凝結成冰的冷靜，準備開始處理善後。

她的俏臉被火光照亮，卻毫無血色。

於是，灰暗的世界再次染上了色彩。

篝火高台上，一截圓木就這樣倒落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

冰冷的心神再次燃起了溫度。

「你在說什麼……現在才不是說這種蠢話的時候吧……」她的聲音顫抖起來，心裏像盛滿了水，不敢動，怕漾出一地悲傷，「都是因為我……明明就快成功了，又因為我……我的關係……」

然後，他看見了四葉的側臉。

疲軟的肌肉再次充滿了活力。

她的瞳孔被火光照亮，卻逐漸灰暗。

砰！

「是啊，我跟妳說過的。忘了的話，可饒不了妳啊。」

他直起身體，對四葉伸出了手。

流言碎語在暗沉的天色下響起。

就算放著不管，沒過多久它也會因可燃物耗盡而自然熄滅。

那就是，相信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絕對不會讓自己後悔。

——是啊，這並不會造成火災。

「既然有時間在最後自怨自艾，不如從現在開始力挽狂瀾。」

火苗般的恐懼燎原而起，四周躁動的氣氛燃起了晦暗的火光。

「還記得妳的覺悟嗎？現在拿出來，我們要開始最後的和-圖-書『煉成』了。」

掉落的木頭上還帶著些許火焰，而方才四葉粗心滴在地上的油漬，此刻卻讓火脫離了圓木高台的束縛，在這三米的水泥地中拉出了一條橙紅色的隔離線。

他打斷了她的自責。

四葉抬起頭，怔然地望著那五人的模樣，瞳孔離開了搖曳的火焰，卻反而比剛才還要明亮。

「接下來，為了拯救即將失敗的林間學校，我們『六個人』……要開始最後的演出了。少了妳可不行。」

這個想法，狠狠刺入了淺田的心臟，令他不由攥緊了拳頭。

有點難度……不過，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會不會成功呢？

淺田望著聚焦過來的學生，還有遠處正在趕過來的師長們，彷彿能聽見破滅的序幕被揭開的聲音，響徹在全身角落，讓細胞為之顫抖。

淺田真一摸了摸耳朵，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好似有著火焰在跳動。

讓自尊心化作城牆，擋住一切混亂動搖。

這也是當然的，畢竟有了前車之鑒，校方對意外的容忍度十分之低，就算沒有導致人員傷亡，但篝火倒榻這件事的危險程度，絕對無法一笑置之。

『她也在想著，已經完了吧……』

「喂，那個篝火是不是倒掉了？」

她看著火焰，淺田真一則看著她。

半張側臉映上了溫暖的火光和_圖_書，但就像即將點燃最後的煙花一般，他的笑容更加燦爛、更加耀眼。

「又來嗎……我記得前幾屆的林間學校也發生意外了吧……本來以為這屆的會不一樣，沒想到還是……」

「既然妳忘了，那我就再說一次。」淺田的表情驟然嚴肅下來，捧起她慘白的臉，語速極快地說著，「一旦妳的覺悟不夠，等價交換就會失敗，那麼林間學校也一定會失敗——因為妳不相信我，也沒有將笑容持續到最後一刻，這是我那天就說過的，誰讓妳不信？看吧，出事了吧？都說不要錢了為什麼不信？妳不信就會失敗為什麼不信？不信就要背鍋為什麼不信？難道妳是抖M嗎？說話啊？」

「等價……交換？」

即使失敗，也要將該做的事情全都做到完美；就算悲傷，也要在好好安撫她們之後才能悲傷。

「站起來吧，四葉，我需要妳。」

放棄的思維再次轉換了角度。

為了抵抗這樣的恐懼，身體擅自僵硬了起來，腳彷彿被緊緊黏在地上一樣，肌肉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等等，地上有火！」

另外四人站到了他的身後，擔憂地看向四葉。

——不論何時，他都是她們的委員長。

表情緩緩鬆了開來，淺田認命似閉上了眼，他需要幾秒時間去承擔這種巨大的失落感；不和-圖-書然，無法冷靜下來去處理後續。

也不會有人受傷。

「要不要後退一點，到時候整個篝火爆炸就完了……我聽說最嚴重的篝火意外事件，當時好像有十二個人被木頭砸死呢……」

大腦好似過度運轉，傳來了發熱的暈眩感，他不理不會，面帶微笑地蹲下身，在雙眼無神的四葉耳旁，輕聲說著。

淺田咬緊牙關，就像當初在跑道上做的一樣，將她護進懷裡，接著轉身朝後方一撲，在地上滾了幾圈，背部撞上了隔離圈才停住。

全都會在這一刻，付之一炬。

人心開始不安。

淺田趕緊深吸一口氣，這一秒十五個字的語速真的會把肺部的空氣全都抽空。

但是，他們籌備已久的林間學校，為了獲得完美成果而付出的無數心血與努力。

這一個月共同努力過來的時光，宛如被點燃的照片，逐漸化作灰燼。

不論悲傷、絕望，不論歡笑、美好。

萬幸，沒有發生最糟糕的狀況——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木頭撞到骨折或燙傷呢，果然桐須老師給的護身符有用啊。

充滿希望，充滿可能，一旦見到被現實逼迫放棄理想、放棄努力，為此而感到悲傷的人時，就很想這麼對她說。

「人不付出什麼，便無法獲得什麼——這就是等價交換。我們深信此為世界的真理。」

聚集起來的影www.hetubook.com.com子惶惶扭動。

他看見從地上坐起來的四葉，瞪大了眼睛，注視著不再完整的篝火、落地的木頭、以及地上的火焰。

他必須努力到最後一秒，去為她們摘下勝利的輝煌。

——還沒努力到最後，別給我擅自定下結局。

淺田笑出聲，就像碰見了高難度的關卡、正躍躍欲試準備闖關的孩子。

【失敗了】。

學校會因此扣分，學生也會因為掃興的緣故而降低評價，最後帶來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功虧一簣的失敗。

她沒有拉住淺田的手，而是撐起沾滿砂土的雙腿，自己站了起來。

於是，他驟然瞪大了眼睛。

他說過的，他承諾過的，絕對不能忘記。

「事故？喂喂喂，不會發生火災吧！」

「不是吧……這篝火誰搭的啊，太可怕了吧……」

她宛如石雕一般傻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被抽了靈魂，沒有絕望、沒有悲傷，也像沒有意識一樣，獃獃地望著火焰。

「夠了。」

嘈雜的聲音、晃動不安的影子、聚集起來的人們，全都深深映入了腦袋裡，並且隨著思緒飛速運轉起來。

除了失敗，淺田真一，還有能做的事情。

淺田只能咬緊后牙，面帶不甘。

直到最後一刻，這條繃緊的精神都不能放鬆，不能對再如何殘酷的現實表示認輸。

「怎、怎麼了？好大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