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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暑假，除了在補習班學到的課業知識以外，淺田也從瑠衣這邊獲得了寶貴無比的人生心得。

好像也有陽菜姐的？沒什麼印象呢……果然最深刻的，還是那些和他一起共度的時光啊。

她忽然吸了吸鼻子，快速眨動幾下眼睛，眼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發紅、酸澀，嘴唇也發乾顫抖起來。

原本包著厚重紗布的左手，因為恢復速度喜人的關係，不久前就拆了線，換上輕便潔白的繃帶，也能做些不大的動作了。

……應該，不會突然出現吧？

看上去有點漠不關心的無情，但作為一名兄長，淺田認為他該做的並不是以擔心的名義去限制她的行為，而是在信任她能對自己負責的同時，成為後盾，在她身後隨時去支援她、保護她。

『那就如妳所說，我也直接一點好了……我們家的規矩就是守禮貌，能請妳好好遵守嗎？小朋友。』

心裏有點在意，他下意識地思考起來，這時膀胱卻忽然一陣緊縮，頓時不再多想，趿拉著拖鞋，小心翼翼地避開那片水痕，下樓去了。

「那我們先上去了。」

反正她們離開之後，以那個人的性格絕對會把這張紙直接丟進可燃垃圾桶里，那還不如由自己來保存這份雖不起眼、卻能讓她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的回憶道具。

私人用品要帶走，垃圾也不能留下。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在門口聞會比較興奮……』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隨後搖頭heｔuboｏｋ•ｃom.ｃoｍ，繼續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像是要把她們存在的痕迹全都抹去。

不知怎地，唇間忽然漏出懷念似的感嘆。

路過淺田的房門，她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走下樓，進到浴室里開始把她們姊妹倆的清潔用品都收進袋子了。

「復健訓練而已。」

更別說兩家的距離並不遠，沒必要搞得更生離死別一樣。

扶手的觸感在摩娑間傳入腦海，留下一根手指，像清灰塵那樣從上面滑出一條直線，並隨著腳步踏前，逐漸延伸。

於是屋內，忽然下起了寂靜的小雨。

不知不覺，橘瑠衣站在了淺田真一的房門前。

而且再怎麼說，今天可是大晴天，哪來的雨可以滴進家裡？

她也不願讓他感到困擾，不願在他那足夠沉重的心弦上，多掛一個他無法愛上的少女。

明明說的話跟淺田差不多，但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都覺得她比較煩人。

所以，橘瑠衣並不悲傷。

半張開的口猶豫地發出聲音，卻無法組成完整的字句，甚至也無法再大聲一些。

淺田抬頭張望，屋頂不像會漏水的樣子；就算是颱風天，也沒見他們家漏過水。

豐富而精美的料理出現在餐桌上，放眼望去大概有十幾盤。

一連串淚水就從她露出笑容的臉上，無聲地流了下來。

他的身影也同時出現，不過身邊都有著自己的陪伴……有笑有鬧，有開心也有失落。

「感覺就跟住了十hｔｔｐs://ｗwｗ•ｈｅｔubook•cｏm.ｃｏm多年一樣呢……」

嘿嘿。

處理完這些后，她走進客廳，四下觀望著有沒有她們落下的東西。

瑠衣把紙條收入口袋，又去玄關把鞋子都裝進塑膠袋，只留下等一下出門要穿的，便帶著一堆東西回到二樓。

瑠衣暫時忍住了。

淺田真一邊拉開椅子，邊啞然失笑道。

「以後也能拿這東西來取笑他呢，廁所事件什麼的……」

心裏這麼確認著，她發現她已經忍不住了。

『謝謝……』

淺田打開了門。

這是想哭的感覺。

……

一滴、兩滴，連成斷線的珍珠。

瑠衣威脅似地朝陽菜姐齜了齜牙，在她連連保證之下走出房間。

三步、四步。

從廚房走出來的瑠衣放下應該是最後一盤的歐姆蛋，滿意地看了那中西日三式都有的早餐盛宴一眼，同時用圍裙擦了擦濕潤的雙手。

『再也不見……』

沒有一點兒哭聲，只是像喜極而泣似地，任憑眼淚滑過微彎的嘴角，落在淺田家的走廊上。

「這是什麼？最後的早餐嗎？」

五步、六步。

「嗯，長輩們大概中午時會回來。」

是瑠衣拿了抹布沒擰乾就上樓嗎？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不想就這樣踩過去。

『……哈？』

沒有任何遺憾或即將別離的悲傷感，畢竟作為親戚，就算他們不想見，一些重要的場合下還是會碰面的。

過不久，陽菜姐也洗漱完畢，走進客廳，一見ｈｔｔps://ｍ.ｈｅtubｏｏk•com.coｍ盛著料理的白瓷盤擺滿餐桌的模樣，頓時驚喜地大呼小叫起來。

但瑠衣踏過去，卻依然只有地板沉悶的回應聲而已。

如果有條件出書的話，或許他可以寫一本兄長和妹妹之間該如何磨合與相處的教戰手冊——

她下意識地握上了門把，如平常窩在他房間里一起看書那樣，想要在有他的空間中，安穩地翻動書頁。

而她『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撿回荒廢一段時間的廚藝。

清晨安詳和溫馨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殆盡，雖然變得熱鬧了些，瑠衣和淺田還是不禁嘆了聲氣，又相視無奈一笑。

『公約什麼隨便你，我們畢竟是客人……就是請你別再露出那張假笑了，讓人覺得很不愉快。』

這樣就好。

自己的身影像是散落的電影片段，沿著回憶的軌跡，在眼前快速閃動起來。

「瑠衣，浴室那些就交給妳了喔。」

但愣在了原地半晌，她卻緩緩鬆開了手，手指一點一點地離開了門把，放在心口上，抓皺了胸前的衣物。

廚房已經沒人，繞了安靜的客廳一圈，瑠衣最後站到門口旁的牆壁前。

一步、兩步。

和樂融融地邊聊天邊掃蕩完豐盛的早餐，淺田挺著吃撐的小腹洗碗，而橘家兩姊妹則回到客房繼續整理自己的行李。

腳尖壓在木質階梯上的吱呀聲音，明明就在此刻的腳下，卻帶著一種讓人懷念的熟悉感。

「嘛，妳開心就好。」

那是一道釋然的笑容。

和圖書瑠衣笑了笑。

那麼……哭一下，應該也不會被發現吧？

橘瑠衣將那張生活公約小心翼翼地撕了下來，拔掉黏在上面的膠帶，整齊地折成四方形的紙條。

這絕不是悲傷的眼淚。

緊緊咬住的下唇，依舊逞強地向上彎起，露出了燦爛的笑顏。

可她不想釋然，不想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就這樣離開這個留下了許多回憶的地方。

只要小心一點不要讓水碰到傷口，顛鍋之類的力氣活都交給右手，至少做一頓早餐是沒問題的。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了進來，像是高級羊毛毯一樣讓地面暖烘烘的，踩上去好似還能濺起一地金黃色的羽毛。

回憶像水花濺起，零散地落回心湖。

一張新增了不少字句的生活公約被貼在那裡，看著它，一字一句都能牽引出各種回憶。

書名就叫《以兄之名》，應該不會大賣。

「誒？這是什麼！死刑犯前的最後一餐嗎？」

在那之後。

淺田沒有多說，只是瞥了一眼她綁著繃帶的左手，就重新注視著那些散發出誘人香味的菜色。

淚水止不住地濡濕了臉頰，即便如此，她也懷著許許多多想要對他傾訴的情感，懷著那些彷彿能讓胸口炸開的感情，微微張開顫抖的嘴唇，用唇形對門板一字一句地說著。

『所以我在等味道散去。』

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看著我吧？

……

接下來是盥洗室，她看了一眼淺田的牙刷，意義不明地從鼻子里笑出聲來，然後轉開視線，把她m•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們的洗漱用具都收了起來，順便把垃圾都打包好。

「怎麼回事？」

瑠衣之所以把早餐弄得跟賞菜大會一樣，也不過是太久沒做菜手癢了而已，跟『想在上路之前吃點好吃的』這種想法完全無關。

「嗚……」

薯條、薯餅、雞塊、煎香腸、荷包蛋、法式吐司、烤鮭魚、起司焗土豆、味噌湯、小籠包、油條……

……

于熟悉的客廳中駐足，瑠衣恍然抬頭，向外凝視著熟悉的風景，沐浴著熟悉的陽光，聆聽著熟悉的安靜。

我的，初戀。

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她趁隙看了一下隔壁客房的門板。

而他是足夠稱職、也足夠重視妹妹的哥哥。

隔天早上。

門外的走廊依舊安靜。

「啊……」

他為了上廁所而離開房間，卻發現門前的木板，有一片區域像是屋頂漏水了一樣，留下幾灘晶瑩的濕潤痕迹。

各自坐到平常的位置，三人捧起碗筷，齊齊說了聲開動，一同享用這一個多月以來，最後也是最平常的早餐時光。

△

她是妹妹。

故作陰險地咧開嘴角，壞笑幾聲。

雖然高興之下，她好像做得太過豐盛……不過份量都有控制，種類多而量少，三人全部吃完頂多會有點撐而已，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真是奇怪……」

「作為代價，房間這邊妳也得收整齊啊！要是我回來還看見到處都是衣服的話……」

『下次不回來吃飯的話，我會提前說的，今天讓妳久等了，真的不好意思——瑠衣妹妹。』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