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大娘說到這，對朱興德使個眼色：「只要肉是好的，吃啥不是吃。你那野豬肉還能便宜些，我估么他家是為這個。」

說實話，一早，朱興德朝岳母討要鹹鴨蛋那陣，岳母沒心疼，他卻鬧心吧啦的疼了一下下。

人情這東西，除了親屬之間那是天生帶來的，剩下的，不全是多聯繫就有了嘛。

但想著，咱既然說出口啦，鎮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沒送蛋，下次擱哪遇見大娘多害臊。

大娘沒想到隨便的一句話，眼前這鄉下小子真能給她送來。

將騾車上的豬肉柈子向一邊扒拉扒拉，車頭那裡綁個小筐。

只看一個很大衚衕口，比大娘家那巷子寬多啦，住的人多。

朱興德利索收錢，割下一塊甩給六子上秤：「大哥，你聽老弟說哈，應該再割上幾斤。你割了，我嫂子能更感動。」

大哥苦著臉拎七斤邊邊角角的肉走了，出巷子他想哭，才背貨發的銅板全花了。

「你再割幾斤送嫂子娘家，嫂子就不止笑了hｔtｐs://m.ｈｅ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她能哭，感動哭。你辦完你再告訴她。」

只是肉要是讓人順手拿跑了，那還不如繳攤費。

當然了，以上這些真沒用到也無所謂，結個善緣。

六子在外面清楚地聽到，老大娘隔著大門罵他德哥：

「你不是說二斤就能挺感動？」

「這幹活多累啦，你該出手時就出手，機會不是天天有。」

六子不知八個鹹鴨蛋，被他德哥「利用」那叫一個透徹。

那管事的也算無利不起早，買野豬肉，到時按照家豬價錢往上報，能掙點兒拼縫錢。

路上，朱興德這才知曉，巷子口那家大小子是莊子頭，管事的。

大娘上下看眼朱興德，這才認出來，恍然道：「是你。哎呦，你這孩子頭髮是怎麼整的。」

然後，六子又眼睜睜地看到他德哥一變，變的臉上露出憨厚的笑，敲了敲門道：「大娘，是我呀，頭回來家賣過野豬肉，您好心借咱鄉下小子秤來著，您還有印象和圖書沒。」

眼瞅著就要進鎮里，六子問道：

雖然還不知曉大娘家小兒子的主子是誰，但並不代表往後不知曉。

「明白。」朱興德點點頭。

倒沒指望一面之緣會幫什麼大忙，但最起碼面熟。

大娘一臉笑容：「那也是你這孩子忒實誠，你咋沒送到別家讓嘗嘗呢，咱也捨不得不是，還是咱娘倆有緣分。快點兒，進屋喝口水。哎呀！」

多來見見大娘，沒了防備心，嘮嗑就能打聽到。多個朋友多條路嘛。

那日，他賣完豬肉走了，那家婦人有特意跑來問問，賣野豬肉那鄉下小子還有沒有肉了，大娘說早走啦，問幹啥。

「上回我不是說了嘛，讓您有機會嘗嘗，我岳母那鹹鴨蛋、小鹹菜啥的真一絕。往年她去縣裡置辦個啥，帶點兒自己腌的這些，你說那才怪呢，家家都常見的，也沒啥可稀奇，我那岳母卻能給賣出去。據說，好些回，一路捎腳錢都能掙來。」

上回賣野豬那家門口。

朱興德一手刀，一手肉，和圖書站在車上還吆喝：

大娘探頭一看，你別打算啦：「你等會兒，我把鴨蛋送屋去，帶你去個地方。」

「嗯，獵來了，這回還不少呢。不是，大娘，不麻煩您老操心了，我送完鹹鴨蛋就走。這回肉多，你們又剛買沒兩日，天熱根本放不住，就附近也買不了那些，我打算……」

這是一。

「你這後生，為人也太實誠啦。」

書童好啊，朱興德猜測就跟那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似的，遇到重感情的主子，這書童比個別小妾在主子心裏都有分量。

「幾文錢，不是事兒，不閃腰不岔氣，買回去開開葷。」

「噯噯？嬸子，別上手，先給銀錢后給貨，免得咱倆出啥錯。」

他也不去大街上擺攤，那還得繳稅，有那銀錢給外婆和甜水買糖吃好不好。

「哥，咱去哪賣啊？聽人說，擺攤子要繳稅。咱這不像村裡婦人拎雞蛋筐不打眼。咱這些肉，支上攤來人現跑來不及吧？」

那婦人說，今年地有些旱，莊子里那些短工長工幹活太累hetubook.com.com，主家讓下面幹活的吃點兒肉。眼瞅這要收地，別累倒哪個。

要是知曉，六子定會說：「哥，你這還叫沒想多啊，你要是想多得啥樣呀。」

「哪來的假和尚，要飯敢要到我家門口來啦。沒有，我告訴你沒有，俺家兩頓飯，也吃不飽飯吶。」

朱興德笑容更大：「還不是我和我那獵戶兄弟又去獵野豬來著。他獵戶，不獵入冬吃啥，讓火把給不小心燎啦。這給您嚇一跳吧？那啥，大娘，我給您送鹹鴨蛋來啦，上回不是應了您。」

換咱，就會覺得那不過是虛頭巴腦的客氣話。

朱興德停下車。

……

讓朱興德高興的是，實在沒想到咱大老爺們說話算話，給大娘不過是送來八個鹹鴨蛋，能一氣兒賣出去大半豬肉帶拐彎，就剩下一些邊邊角角不好的。

大門重新打開。

三，大娘家倆兒子，一個在糧鋪子當掌柜，等秋收完來賣糧食，秤上找點兒，八個鹹鴨蛋早就出來啦。

當然了，他德哥是有能力能跑沒的。

大門才打和-圖-書開條縫，裏面大娘哐一聲又給關上。

「誰呀，誰來啦？」

「大哥，還琢磨呢，前怕狼后怕虎，這點事情還做不了主？你聽老弟一句話，割上幾斤遞給我嫂子，就說她煮飯帶娃很辛苦，多買些吃上幾口補一補，你看她樂不樂，她不樂你來找我。家裡的女人要是哄不住，攢多少錢有啥用。」

另一個兒子據說在縣裡，給什麼貴人做書童。

剩下些不好的肉了，朱興德在大娘家借來了秤。

他將手伸進筐里，筐里都是稻殼，從稻殼裡扒拉出八個鹹鴨蛋。取出塊擦刀血的小破布，包吧包吧：「走，先不著急賣，隨我去個地方。」

大娘才讓開身子，就一拍巴掌，「你剛才說啥，和你那兄弟又獵到豬啦？」

二是想著，這規整的小巷子里住的人家多少都有點兒小本事，貓有貓道，鼠有鼠道，聯繫上，萬一啥時候能有求到的地方呢。

大哥一咬牙，從帶補丁的懷裡摸出銀錢：「給我割二斤。」

他家甜水都不捨得吃的好東西。岳母也攏共就腌那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