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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提，你就不給啊。

等到將磚從車裡拉回左家宅基地，再幫忙背磚卸完車，基本上就下午過半了，換別人可能會回家，干會兒地里活，稍歇口氣就要吃晚上飯了。

朱老大就是其中之一負責跑活的。

說著說著不解氣，朱興昌差點兒將汪氏推個跟頭，其實他還想再補幾腳，最好就這麼一路給踢家去，大清早耽擱多少活計，讓旁人看了多少笑話。邊推搡邊繼續罵道：「我一心一意給咱家大小子攢錢將來娶媳婦，你特娘的可倒好，就會給我作事兒，你等回家的！」

況且，她倆才是在汪氏面前最有底氣的人。

既然和朱興昌再無可能，她當著這麼多人面前主動幫忙澄清了，那麼她眼下最緊要的就是咬住是汪氏在撒謊。

外面人只看到朱興昌掙雙份錢，沒瞧見遭的罪。

胡小纓深吸一口氣，知道要躲不過去了，再躲只會更加坐實她理虧，轉回身道：「我確實和興昌哥不咋熟，只說過幾句話而已。」

一輛車上那座位都是有數的，白搭個你，再白搭個她，得，一趟白跑了。」

朱興德忽然呵斥道：「大點兒聲！」

本來壩上人就多，容易你一言我一語的，她現在要是急火火質問等於是添亂，更容易被胡家人避重就輕鑽了空子。

「也不要說誰摳不摳門。

還別說，都不是什麼特別有信用的人，還真不好猜呢。

胡小纓攥緊拳頭：「等會兒，我的名聲被你媳婦毀了，大嫂子還將我打成這樣，就想這麼走啊？」

胡小纓的姨奶想起這些籌謀，再看眼前場景，在心裏忽地嘆氣，該落幕了。

那時，正好傳來消息汪氏被朱老大趕回家，胡小纓當即就動了心思。一，這位才是根紅苗正的左家親戚，往後幾十年有啥好事情指定落不下朱老大。二嘛，別看朱興昌比她大十歲，可是沒聽說過嗎，年紀大更會疼人呢，身板還結實，她就稀罕那種長的高高大大的。

要知道，老大那輛牛車除了必要時拉酒，平日里乾的就是拉腳的活計，那等於是人家吃飯養家的營生。

白瞎小纓那孩子的一心算計。

而胡小纓很是會分析利弊。

瞧朱興昌那個斤斤計較樣吧，一看就是和胡小纓被窩裡沒事兒的。要是有那方面的親近事兒，不主動給掏倆錢就不錯了，還能不依不饒提幾個銅板？那得是多摳兒的人吶。

而朱興昌拉腳掙錢是很辛苦的。

胡小纓的一個嫂子趕緊過來幫胡小纓說好話，用商量伏低做小的語氣護著道：「不是，有啥話咱回頭再講吧，你看我這妹子被你家人給和-圖-書打的，渾身上下沒塊好地方，這總是事實吧？你看她臉都白了，身上還不一定什麼樣，讓我妹子先回去找郎中看看要緊。」

汪氏即使再不好，汪氏哪怕很懶很饞，有一百個缺點，更沒你年輕鮮亮，但擋不住朱興昌眼裡就是沒新人，這就任由你有八班武藝、再多心計、長的甭管多漂亮也沒招。

反正汪氏犯蠢不是一天兩天，村裡人都知道那是個配不上朱興昌的蠢婦。不如就讓汪氏兜著，讓全村人誤以為是汪氏疑神疑鬼，很不信任朱興昌才打的她。最好將輿論引導成汪氏就是個十足的妒婦、潑婦，讓十里八村的女人都當汪氏是個笑話講究。

胡小纓一哆嗦。

要不說胡小纓不是一般炮呢，那心理素質杠杠的。她不接給錢的茬，只顧急急開口辯解：

是啊，胡小纓算計的很清楚，可是輸了就是輸了。

以及你那車票錢。

胡小纓的姨奶嘆氣，年輕人看不明白，她卻是看懂了。

孫氏似笑非笑看著說話的婦人：「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妹子能大清早跑進我家院子又哭又抱屈的，該她告狀的，她可一句沒少說。這又跟著咱們來大壩尋我大嫂對峙，隻眼下節骨眼兒就臉白要暈了？咋就能那麼巧呢。不過就是回答我大哥兩句話，有這麼費勁嗎？」

這番話惹得大夥連連應承「可不是嘛，先將帳結了。」

朱興昌只關心自家娘們，正罵道：「你給我滾家去。是誰撒謊不重要，犟那些沒用的干哈，你打人就是不對。合著你信不著她，你還信不著我，你一天天那腦子純是被驢踢過，聽風就是雨，虎的透嗆！」

「我敢發誓。嫂子，你為啥看哪個女人都當作是勾搭你男人的狐狸精，我就不明白了，我要真是那樣的品性，我才二十二歲，我何至於男人沒了會空守兩年。」

因為能讓朱興昌在解釋如此重要事件的情況下，能在攏共加一起沒說上十句話的狀況下，卻反反覆復提了兩遍沒要拉腳錢，就可見這事兒讓朱興昌心裏很介懷。

與此同時，胡小纓眼睜睜看著朱興昌扯著汪氏從她面前要走過。

「看來真不是那種關係，兩面都否了……」

朱興德望著胡小纓都要看樂了。他大嫂終於暈對時候了。

也難怪李氏和孫氏，今日在聽完那番話要和胡小纓翻臉，且甭管心裏怎麼看不上汪氏，也定要幫大伯哥先將胡小纓撕扯明白。

可見，活到謝婆子這個歲數，其他全是虛無。什麼鑽被窩男女的，那都大不過錢。

孫氏認識說話的這位，也很懂這位趕過來救場和_圖_書的心理。

十里八村互相誰不認識？要都是沖認識就不給錢，都那麼蹭車坐，人家拿啥回去養老人孩子媳婦，喂牛草料不是錢嗎。

她們才知道，原來一大家子過日子，不止她們會受委屈。或許大伯哥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為了倆弟弟、倆弟妹也會受委屈。

像是那次免費拉胡小纓就屬於不順利。因為那位拉肚子，總說興昌哥你停一下，她要去道邊方便方便，朱興昌需要安撫同車的等一等吧，出門在外有三急，最後怨聲載道的，那天回來時都半夜了。

說來說去，我命苦啊，嗚嗚嗚，沒了男人就這麼被冤枉……」

汪氏明明有各種對不住她們的地方，她們可從沒怎麼對不起過汪氏。被這麼胡編了一通，要是撕擼的不清不楚，就會反過來。

而這次主動去「找打」，也是胡小纓和她姨奶提前商量過的。

信不信？憑汪氏那個豬腦袋，會將胡小纓那番假話當真，過後咋解釋都沒用，會恨她們一輩子。

那個朱興昌啊，胡小纓的姨奶就納悶了，是不是瞎？為啥眼裡只有那個原配蠢婦。

李氏知道事情有個輕重緩急。

那不是在看她倆的面子是在看誰呢。這也是胡小纓的事情今日話趕話說到這了，還有那些沒說出口的呢，像是她們的娘家人、親戚之類的，是不是提她們的名，大哥更會不好意思收錢啊。

這話說的，還真讓旁聽的村民稍稍相信些。

可胡小纓姨奶奶一大家子人還要在杏林村住，要繼續和全村人打交道，等於是胡小纓結的因，那一大家子最後卻要承擔果。村裡人都在瞧著呢，這才急了。

聽聽，大伯哥只是聽說胡小纓和她們交好，就不好意思收車票錢。

說話做事要一件一件的來，這樣才能讓村裡圍觀的人聽的清晰明了。

「你個賤……」汪氏話還沒罵全，就嘎的一下抽過去了。

連她坐車還要給銅板嘞，因為咱是講究人。

只是大哥從來沒將那些吃虧的事兒，拿回家裡說道而已。

朱興昌就是這種情況的拉腳師傅。

朱興昌一直掙兩份錢，一份是給左家短途運酒或是有什麼需要運輸的，他就要去乾的活計，拿的是正經固定工錢。

謝婆子繼續大聲道：

「你先回答我大哥話，回完了，我們還有話要問你呢，走什麼走。」李氏拉著臉子對胡小纓說道。

別看站出來說話了，不一定是為了胡小纓。

得，自此這倆人開始進入下一階段，互相攀咬到底是誰在撒謊。

自從外面開始打仗，物價眼瞅著蹭蹭上漲，好些人都是湊點兒和*圖*書錢就要進趟城添置油鹽，湊點兒副食雞蛋鵝蛋就進城賣，賣了再買些需要的，緊著倒騰，游寒村老左家就弄出了客運車隊，方便大家進城採買。

而就像胡小纓姨奶所見到的那樣，朱興昌早已經不看胡小纓了，那態度好似在向大家表明，只要胡小纓將話說清楚就好，品性好孬和他無關，他並不關心。

隨著這話落，附近村民們嗡嗡的議論聲響起來了。

卻沒想到啊，好心好意看在倆弟妹面子讓胡小纓搭乘，前後幾趟加在一起等於是幾十個銅板車費錢沒了，反過來還差點兒被賴上。

「我確實和興昌哥沒說過幾句話，沒有那個，男女方面的事兒。」

難怪大夥開始跑題，直起鬨讓先給車費。

可是朱興昌會懷裡揣上倆乾糧，套車又出去拉人掙錢。多數會再跑一趟鎮上，將那些趕集晚歸的村民給拉回來。基本上別人晚上要睡覺了，朱興昌才能到家洗手吃口熱乎飯。

可是小纓暗中看了沒相中，還勸大家，將來左家小女婿做大官，有可能是咱所有認識人中最大的官，將來孩子讀書家人備不住都能借上光，左家大女婿二女婿買賣也定會藉著這股東風越干越大，和這種人家走得近全是好處，不過，吉三借左家光卻是有數的，不算是特別理想的夫君。

這回李氏和孫氏還不讓了呢。

老朱家人怎麼集體咬她。李氏、孫氏，這又多個堂弟，瞧上去比汪氏和朱興昌那倆當事人還狠，這是胡小纓之前完全沒想到的。

「可是，興昌哥，那番話真是嫂子瞎編的，怎麼可能會是我說的。我不知道嫂子為啥要往咱倆腦袋上扣屎盆子，就因為我沒男人又去過你家幾趟嗎？那也不是為找你啊，都是找二嫂三嫂子。不信問二嫂和三嫂。我們從來沒聊過你一個字。我跑上前問大嫂咋一人薅草需不需要幫忙，結果大嫂轉手就上來揍我，非說我想靠一張臉勾搭你。說早就想胖揍我一頓了。

沒錯，大夥對別的或許還一知半解，但從拉腳錢的事兒上，就足夠大家能分析出真相。

他們這裏離鎮上不近，離縣裡更是遠，胡小纓搭乘通常都是去縣城郊區姐姐家，一趟一人十個銅板呢，幹啥就能好意思不提錢。

就這，還得是別颳風下雨路上很順利，才會提早到家。

此時，胡小纓臉色通紅通紅的，她姨奶家那些親屬也要跟著她吃掛嘮，正被村民們一起指責。

那可真是他的好媳婦啊，都這樣了，還要那汪氏呢，她諷刺地想。

想想朱興昌為掙點兒拉腳錢，多不容易。

胡小纓偷偷瞧過，和圖書也沒相中二柱子。倒是覺得六子還好，可是胡小纓有自知之明，以六子現在的本事身價，六子又不是二柱子那種沒腦子能用甜話哄住的漢子，壓根兒不會娶一個嫁過人的。

胡小纓是來撲奔的親戚，回頭甭管這事兒撕擼開有臉沒臉，胡小纓大不了包袱款款走了，只要想嫁人去外地也不是不可能。畢竟胡小纓的親姐姐就在縣城郊區莊子，離她們這裏遠。

認為胡小纓很沒眼色，咋就能不給錢呢。

「你？！」汪氏撿起個石頭就沖胡小纓丟了過去，發誓都敢張嘴就來，你說這人要不要臉吧。比她臉皮厚多了。

汪氏大恨，踉蹌著就要上前揍胡小纓。

汪氏那是個虎玩意兒，誰知道過後恨她們用什麼手段。

她也不打算死了，因為她要先將胡小纓按河裡，先將這個狐狸精收了，非得揍到胡小纓承認撒謊了不可。

不過，要插一句，是朱興昌自個實誠，凡是他收錢拉走的，回頭秀花不問，他都會跟在後面主動彙報一聲今日收入多少，將該給左家的「分紅錢」從來都是算的明明白白。

那樣的話，胡小纓打算自己再裝裝弱，叫叫慘，她是被害者不是嗎？以她掌握朱家人很煩汪氏的消息和她對男人的了解，這一場下來，基本倆人就和離了。即便她不能馬上心想事成和朱興昌在一起，但沒了汪氏這個絆腳石，之後只會變得簡單。女追男隔層紗，朱興昌只要沒媳婦就成。

左家人很信任朱興昌，那是德子的哥哥，又跟著曾上過山效力過，所以比起其他拉腳師傅，朱興昌不用拉人掙錢報賬，比方說，不用拉一個就得告訴左家一聲。所以他是有選擇權的，拉腳想收誰的錢，抹不開不想收誰的，這都可以隨他心意。

「要我說，老大才是正經過日子人家孩子，有些人，可不就是厚臉皮。」

最初，其實家裡幫小纓看好的是和左家沾點關係的吉三。多好，都是短婚未育、年紀相當、沒爹沒娘，嫁過去就當家。

她們不怕被恨，怕的卻是一個房檐下住著，能防一天卻防不住一年，趕明兒下點兒巴豆也夠她們嗆。

汪氏進入了誤區，她無法忍受被冤枉那口氣。

胡小纓之前許諾的事成教她們釀酒，慢慢幫家裡哥哥安排進城看酒鋪子，還讓羅家也教她們家田裡養鴨，等等好處全沒了，不但啥也沒得到，搞不好還要惹一身騷。

「你放屁，你敢衝天發誓沒說過那番話？！」

這不嘛，謝家婆子聽完經過，先維護上了朱興昌。

「搭車憑啥不給錢？要不趁著大夥在，依我看先別說那些沒用和圖書的，那些畢竟都不當吃喝的，先緊著將車錢給了吧，這才是重要的。」

什麼玩意兒啊，編瞎話竟然帶著她倆。掰扯不清楚，回頭男人到家就得捶她們。

因為之前汪氏帶著娘家人去朱家吵嘴，村裡人已經影影綽綽聽到一些傳言。汪氏一旦被氣懵了動手，以汪氏的蠢樣可能還會被質問時只顧犟嘴，瞎嚷嚷也叫不到點上，搞好了能讓朱老大當著眾人面前扇汪氏一個大嘴巴。

她家等於白幫著胡小纓忙乎一通，沒得到任何好處。

來吧，鑒定傷情吧，先對比一下你倆誰傷的重，再將醫藥費給報了吧。

打比方最近左家蓋房子拉磚，朱興昌要天沒亮就出發，需要進城先拉一趟磚，去的時候不是空車嗎？為了多拉幾個人多掙點兒，他頭一天晚上就會各處轉悠打聽誰進城，先約好。

說著話還瞪眼胡小纓：

雖然她心裏很急，但是給大伯哥澄清比自己的事情重要。

最近左家忙著蓋房子種地，需要頻繁的使用牲口耕地且拉土拉磚，這才沒有像之前那般，必須跑到左家小賣鋪先扯票子再坐車。聽說只是讓信任的師傅們隨身兜裡帶著票子，車上有空位置可以載人的情況下，由師傅當場收錢撕票子。因為這裏面涉及拉腳錢，回頭要分點兒給老左家。別看左家不出力不出人，但那是人家的車啊，算是投了本錢的。

「原來沒有花花事兒啊。」感覺大清早看了場寂寞。這和想象的不一樣啊。

胡小纓被李氏和孫氏給攔下來了。

所以啊，正是因為朱興昌拉人收不收錢可以自個做主，胡小纓才會沒扯車票搭乘。還連問都沒問一聲，車票到底是多少銅板一趟，只不停地提和孫氏和李氏很要好，那個自來熟的勁兒啊，當時朱興昌只能耿耿於懷地捏鼻子認了。就當白拉個人了。

朱興昌也不是天生實誠，如若沒經了前面那一系列事兒，他一定會偷攢，可他眼下不想因為錢再傷弟弟的心，那樣做會讓弟弟在其岳父家丟臉。那成了啥事兒啦，要是攤上他這種貪便宜的大哥，偷掙那點兒又發不了家，那樣做等於是用左家和弟弟對親戚間的信任在換錢，不划算。

這回妥了。

還有一份就是像大夥知道的那樣，在不忙的情況下可以專門出去拉客，忙的情況下也可以車上有空位置就捎腳拉人，一趟掙多少銅板的那種。

「也是，早先我就嘀咕過。你見誰家男女之間有那種關係，口口聲聲拉腳要收錢。」

兩家地頭近，她是看著朱興昌長大的嬸子：

而且李氏是在朱興昌還沒發話前，就一把拽住胡小纓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