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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敗你，佔據你，控制你，再重新創造一個工具。」

「整個凱爾塞壬都被可怕的雪崩徹底淹沒。」

「你不該殺他們，羅伊，你太衝動了。」凱爾達搶在三人發問前先一步開口。

「從今天開始，它已經是我的敵人！」凱爾達目光轉向那間封印的地下室，臉色複雜，他的眼神飽含感激和憎恨，「我要找個穩妥的辦法，毀掉《影之書》，救出六十多個老夥計！」

她同樣看到那一幕……原本還在慶幸，惡有惡報，凱爾達大師不費吹灰之力，就擺平了這個近乎無解的難題。

「我背後站著獵魔人兄弟會十一個兄弟，一位術士。」

「但癥狀逐漸惡化。」凱爾達臉上露出深深的無奈，

羅伊凝視著他蒼老了許多的慘白臉頰，

「事實上，雪崩那晚，只有他在城堡外觀察星象僥倖活了下來——他從積雪裡挖出了所有戰友的屍體，掩埋在後山。然後離開凱爾塞壬。」

「它會從懷裡消失，回歸這片土地。」凱爾達頓了頓，續道，

可區區一本書，也想奴役我？！

還是昨日那間房子。

他對埃蘭的印象稍微改觀。

「推託之辭！」

壁爐火光照出老凱爾達明暗交織的面孔。

柯恩拳頭狠狠錘擊桌面，語氣自責。

「柯恩，抱歉，老師對你說謊了……」凱爾達語氣一轉，愧疚地說，「埃蘭大宗師將騎士之道貫徹進靈魂深處。」

「而且從那天開始，他失去了獅鷲派的所有戰友，孑然一身。」

柔和的陽光照出雪色庭院中一道孤峭的身影。

「那本充滿魔力的書，僅僅把我當做一個獲取知識的工具……」

「而復活之初，我一切正常。」凱爾達語氣中有一絲壓抑不住的喜悅，

「您總是在房間里、屋檐下，那張書桌邊，每天研讀文獻，直到深夜。」

羅伊目露驚嘆，拍了下腦後兜帽里躁動歌爾芬，幾乎忍不住要吹個唿哨，「這簡直是所有學者夢寐以求的寶物。」

「一系列非常偶然的情況撞到一起……具體原因我無法解釋——這塊亘古以來的魔力之地。」

羅伊臉頰抽了抽。

羅伊嘆了口氣。

「小子，力量再強大，也不該濫用，用來傷害人類……」

凱爾達沉默地站在院子里。

他想象了一番。

凱爾達裂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最開始也產生過這種錯覺，自己還活著——我幸運地在城堡最低層的房間活了下來，沿著一條厚厚積雪之間天然狹縫通道，越過一具和-圖-書又一具，鑲嵌在天花板上，牆壁上，或是半截胳膊冒出積雪，因為窒息而死的同胞的屍體。」

「我給過他們機會！」羅伊搖搖頭，態度堅決，「上次饒了這兩個敗類一命，他們還敢不知悔改找上門，滿嘴噴糞！讓他們毫無痛苦地立刻死去，已經是我最大的仁慈。」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和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您的作息規律，和正常人一致。」柯恩一臉難以置信地站起身，拽住凱爾達的手，還能感覺到體溫。

「為什麼……」

「您受傷了嗎？還是中了食人魔的詛咒？」

老師的臉頰和手背，變得慘白、腐爛，露出瘮人的屍斑。

「都被它囚禁了靈魂！」

最近這些年他大部分時候都在外闖蕩，難得歸來看望老師。

羅伊雙目放光，欽佩地說，「但我沒想到你的亞克席法印如此強大，竟能同時催眠一群人！而且無需目光凝視。這便是加持了『吼』，法印『振翅』的威力？」

「如果你過意不去，甚至可以把這當成一次委託。」

「嘶……」羅伊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果說一開始，《影之書》給他的印象是與凱爾達處於平等地位的合作夥伴。

伊格賽娜眼皮一跳，好像聽了一個恐怖故事。

「不止是身體，我開始神志不清。到今天，離開這塊魔力之地超過十分鐘，我將喪失理智，化作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地回到這座堡壘。」

「可事實上。」他突然哽咽住了，眼神放空，「我從後山的墳墓里爬了出來，我看到了六十六個墳包和墓碑。面前寫著凱爾達。」

破敗的凱爾塞壬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大家強烈不甘的情緒……」

他突然沉默，翻開了書。

這是被騎士精神里的「寬恕」洗腦了嗎？

「都是《影之書》的原因！」

「但作為同類，我認同你的一部分觀點。」羅伊強調道，「如果你有需要，你開口，我樂意效勞。」

「你就打算這麼辦吧，獨自應付危機，卻對您的弟子隻字不提。」

「但你確定能應付這次的挑戰？」

「所以為了不露出破綻，我不敢再出現在太陽底下，而且後遺症不止如此，」凱爾達說，「我一旦離開凱爾塞壬這塊魔力之地，身上立刻會出現屍體般的痕迹、皮膚開始脫落、身體散發出熏鼻子的腐臭。離開時間越長，異狀越顯著。」

「但《影之書》無法離開城堡，它和凱爾塞壬之間，存在某種ｈeｔuboｏk•ｃoｍ.ｃom無法割裂的聯繫。」

他忽視了老師的種種異常，還可笑地當做某種習慣。

「等等……」羅伊揉了揉太陽穴，「你確定是一本書，救活了你？」

「我的學生，如你所見，最開始的八十多年，我暢通無阻地出入凱爾塞壬，無論離開多遠，身上都不會出現任何負面癥狀。」

「所以，它選擇了你，而非我的弟子柯恩。」

當裝飾和擺設？

「我把你帶回了凱爾塞壬，治好你的病，花了幾年，培養成獅鷲派獵魔人。」

「它選擇了我……而我得以脫離死亡的煉獄。」

……

羅伊仍然站在凱爾塞壬的土地上，腳步分毫未動。

他猜到這種結局。

「多虧羅伊，我才發現這個秘密！其實我早該意識到問題，《影之書》中寫滿了一段段獅鷲派成員的人生旅程，」凱爾達眼中氤氳著火焰，「因為死於那場大雪崩的同胞們！」

「它憑什麼？」

所有信息交匯，他心頭有了一種模糊的猜測，但還缺乏一些關鍵信息。

柯恩激動地發出嘶嘶聲，眼眶泛紅。

矗立許久，嘆了口氣，陽光照出他臉上的蕭索和無奈。

是何等的殘忍、絕望。

「它存在唯一的意義就是為了追索知識。」

這兩天的見聞，潮水一樣掠過羅伊的腦海。

羅伊異色虹膜里閃過一絲訝異。

「雖然你迂腐至極！」

「昨晚突然襲擊，正是它在選擇下一個工具。」凱爾達凝視著羅伊，接茬道，「老是把兄弟會掛在嘴上的小子，很顯然你具備某種讓《影之書》渴望的特質。」

「至於報酬……你看著給。」

柯恩不敢相信地搖頭，「您指的是我曾經閱讀過的，那本記載學派所有知識：法印、劍術、鍊金魔葯，法術、獅鷲派秘法的《狩魔筆記》？」

「陽光會削弱暗影，所以它在晚上行動。昨晚行動失敗，那麼，今晚太陽落山後，它將繼續！」

「種種因素驅使下，埋在土裡的《狩魔筆記》悄然發生了變異。」

「凱爾達大師，你應該照照鏡子，這種表情，我從我的老師雷索臉上見過。」羅伊感動地說，「然後他不聲不響承受了致命的危險。」

難道《影之書》感覺得到我的非同尋常？

「我不這麼認為……」羅伊直視他的眼睛，針鋒相對，「他們雖身為人類，卻打破人格的底線，和怪物又有何區別？」

「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可我復活后差不多第八十五個年頭。」凱爾ｈtｔｐs://ｍ•ｈｅｔｕｂｏoｋ.coｍ•coｍ達搖頭，「種種後遺症爆發——再燦爛的天空，火紅的驕陽，都照不出我的影子……我永遠失去了它。」

可這一點之間，便是生和死的距離。

「我完全理解他的決定——他的努力還是無法挽救世界對獵魔人的惡意，信念崩塌。」

老凱爾達臉色一瞬間變幻不定。

凱爾達看了一眼弟子，臉上帶著一絲欣慰的笑容，但他冷酷地為自己的生命畫上了休止符。「不，我也死了！」

「我以為年紀越大越豁達，為何不坦率地說出你的困擾？」

「以後，我會告訴你答案，」凱爾達緩緩地說，「但不是現在。」

喧鬧的村民全部散去。

「我也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十五位法源。」

可驚喜瞬間變成恐懼。

地下室的入口被刻上了封印的法陣。

獵魔人不濫殺無辜，他理解。

四個人繞著那張暗沉的餐桌坐定。

凱爾達用飄忽的語氣輕聲說著，

柯恩臉頰肌肉一顫，嘴唇動了動，想要問點什麼。

關於凱爾塞壬的那場大雪崩，但與羅伊從柯恩口中聽到的故事，存在一點區別。

「確切地說，書皮上寫著『dhu saov morc』，從上古語翻譯過來，則是《影之書》……」凱爾達唏噓道，「我和《影之書》達成了某種契約，我們之間產生了難以描繪的羈絆……它利用腳下這塊天然的魔力之地，喚醒了我。」

「為什麼……您沒有影子？」

從雪地里爬出來，然後看到自己的墓碑，一堆手足兄弟的墳墓。被徹底淹沒的家園。

「都進來吧……」

羅伊見狀不無感慨。

「可他們行動已經失敗，不過是無力掙扎，沒有必要做到這麼絕。」凱爾達搖頭，目光充滿失望，「顯然，你與獅鷲派追求的理念不同。」

「六十五位死者。」

異色虹膜轉向柯恩，年輕的獅鷲派學徒悄然繃緊了臉，拳頭攥得緊緊地。

他作為正經的湖中女神的騎士，都沒有這麼死板！

凱爾達雙手背在腰后，目光轉向蛇派獵魔人，面無表情，眼神充滿壓迫力，隱含責怪。

「書中的空白頁無窮無盡，記滿一頁，又會出現新的一頁。比術士的謄寫術都要方便省心。」

他用沉悶而沙啞的嗓音講述了一個故事。

「您活了下來！」柯恩緊張地插了一句話。

柯恩頹然地坐倒，一臉獃滯。

「甚至比我活了三百年的老友維瑟米爾更加打動它。」

凱爾達打斷了他，

親眼目睹經營維護www.hetubook.com.com上百年的家園被毀，手足同袍變成冰冷屍體，一直堅持的理念也被徹底打破。

「凱爾達大師，你忍心繼續欺騙你可憐的弟子？」羅伊突然搖頭，「你壓根不會告訴他真相！」

「而正是這本《狩魔筆記》，改變了一切。」

羅伊恍然，正是這個原因，老凱爾達才成為那六十六分之一。

凱爾達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笑意迅速收斂，表情顯得更為壓抑，

「爬到了地面。」

「那場巨大的自然災難。」

凱爾達點頭，「而我偏偏又愛做夢，愛讀書勝過舞劍。」

所以一百年過去了，凱爾達的年紀仍然停在一百九十三歲，遠不如同時代的維瑟米爾。

「我的傻徒弟！男人要勇於承擔責任，但別當替罪羊，這跟你無關，」凱爾達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是我的選擇。」

直到現在，還能看到些許異於常人的痕迹。

那麼現在，活脫脫的一個虐待奴隸的主人！

「柯恩能為你分憂。」

「而騎士絕不會拋棄戰友，獨留我一個人守在殘破的堡壘。」

「它渴望無窮的知識，而我同樣熱愛知識……我本以為我們是最默契的搭檔……攜手進入知識的隱秘通途。」老人重重嘆了口氣，隨意從書架上取了一本書，「但昨天過後，我突然明白了，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

「埃蘭大宗師臨走前，留下了一封描述他心路歷程的信，以及記載其所有知識的《狩魔筆記》。埋進我，這位不成器的學生墳墓里。」

「一百年前，覬覦學院魔法知識的法師，藉由教會安在獵魔人頭上的罪名，在一個冬天的夜晚，發動了一場毀天滅地的大雪崩。」

「這對我造成了巨大的困擾。」老人嘴角咧開，自嘲一笑，「這十幾年來，我只要去別的地方，都得披上那副厚厚的斗篷——浸染了多年的樵油外加旅途的灰塵與食物的油脂的斗篷，遮住皮膚和氣味。否則會被人當做食屍鬼、或者孽鬼。」

一陣冷風從巨龍山下渺遠的海面吹來，拂過懸崖峭壁……凱爾達腦後灰褐色的長發迎風飄舞。

百年前凱爾塞壬曾經發生了一場可怕的大雪崩……生還者寥寥無幾。

「如果你非要帶走它呢？」羅伊問。

羅伊誠摯地說，「雖然我只是一個剛踏入獵魔人之道的菜鳥，一個微不足道的，能力極為有限的旁觀者……但我並非孤軍奮戰。」

「而工具都有使用壽命。」羅伊看了一眼身體緊繃的柯恩，

「城堡中的獵魔人全部罹難。」

他https://m.hetubook.com.com加重了語氣。

「您明明還活著！」

「我不是一個人！」

凱爾達凝望著壁爐里跳躍的火焰，琥珀色瞳孔中閃過緬懷和感激，

「後來我重新啟程，離開凱爾塞壬，到外面的世界歷練、尋找埃蘭閣下的蹤跡，本能記錄更多的知識。」

老凱爾達注視著學生，臉上浮現溫情，語氣轉為柔和，「那時候你才七歲，瘦得皮包骨頭的一個小鬼，罹患天花，皮膚多處化膿……遭到貧窮的父母拋棄。」

但若不分情況一放了之。

「《影之書》和我，簡直是絕配！」

「獵魔人斬殺怪物，再正常不過。」

伊格賽娜驀地摟緊了身邊人的胳膊。

「老師！」僵持的時刻，柯恩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猶豫，語氣中帶著敬畏，但更多的是擔心，「剛才究竟怎麼回事？」

凱爾達和維瑟米爾誕生於同一時代，後者三百歲，而他，在羅伊的觀測中卻只有一百九十三歲。

「難怪……」柯恩臉色陰沉，聲音沙啞，「我最近十幾年就沒見過您離開那片山坡，或者晒晒太陽。」

救命之恩締結的聯繫，絲毫不亞於意外律吧？

「他們的知識、記憶，也被它貪婪又徹底地攫取！」

老人的目光掠過那扇上鎖的地下室門，臉色複雜，愛恨交織，「它具備了生命、以及詭異的魔力。」

又是什麼詭秘的力量幫助凱爾達，以生者的姿態停留在人世，一百年？

羅伊保持著沉默，瞳孔瞪大仿如杏仁。

但身形略顯僵硬。

還能怎麼做？

「為什麼，您的手、您的臉……」柯恩又想起剛才那一幕，追逐四下亂竄的村民，離開凱爾塞壬后。

那麼要這一身武力有何用？

「雙重打擊之下，他才傷心欲絕離開了凱爾塞壬。」

凱爾達在陽光下沒有影子，並且露出了死者一樣的屍斑和腐爛。

「我以為這本《影之書》是命運的饋贈。復活最初的兩年時間我沉溺在知識的海洋里。」

「我的生活起居，和正常獵魔人沒區別……我在一次遊歷途中，柯維爾的一個鄉下撿到了你。」

……

而伊格賽娜拉住了他的手，臉上有些不忍，沖他搖了搖頭。

「老師……」柯恩不解，「可是它為什麼能調動早已死去的獅鷲派前輩？」

……

他瘦削的身影彷彿要飛離大地。

「還拿到一本神奇的筆記——《影之書》擁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不需要親自動筆，我腦子裡所有知識，我正在學習的知識，甚至我的人生經驗，統統會自動記錄在書里。」

凱爾達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