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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鐵柵欄后的玻璃窗外，天空中忽而飄過一團濃黑如墨的烏雲，擋住了燦爛的陽光。

利特布滿老繭的手掌使勁兒往柏油桌子上打了一拳！

怪只怪女人太天真，貪婪。

「利特大人，不能先聽證人講完？」

馬托恢復了呼吸和心跳，眼神明亮，嘴巴開合。

「大人，這便是受到那紅光輻射之後的變異動物！」

利特總是擔心明天自己就會被市長開除。

「萬物平等是真理，但物種之間的區別亦無法否認。」薇森娜面不改色，意味深長地說。

……

「那他就說說！」

「野獸，靈智未開，思想處於最低級的層級！」羅伊接茬道，瞳孔在燈光下熠熠生輝，「終其一生為生存而努力，何談罪惡？而植物的智慧更加初級。所以紅光非但沒有傷害它們，反而給與滋養。」

「耐心點。」紅髮女郎聲音中充滿了平靜的力量，就像一陣輕風拂過心扉，治安官的憤怒瞬間被撫平，鋼鉗般的大手鬆開了快要被勒窒息的馬托。

難民營的女人不出賣自己，又能活多久？

「她們原本潔身自好，替人洗衣服勉力維生。可安茲看中了她們的姿色，便威逼利誘……」馬托深吸一口氣，表情很痛苦，像是在忍耐什麼，「監視、跟蹤騷擾、不斷用食物和漂亮的衣服飾品勾引她們，甚至許諾以後帶她們進城，娶她們為妻。」

薇森娜指尖迸射出鋸齒狀魔力靈光，數條水柱朝著馬托迎頭澆下。

沒錢，瑪耶納遲早會完蛋。

羅伊目露精光，德魯伊這手安撫術，可比獵魔人法印隱蔽得多。

隨之而來的是轟鳴的雷聲，以及道道銀蛇般的閃電。

「絕不是神的手筆。」

獵魔人心頭升起一股明悟，面目扭曲，

這意味著商業氛圍惡化，市政機關錯過大量的稅收。

打起了呼嚕。

……

將他徹底包裹。

治安官的臉色終於嚴肅起來。

「馬托！」

截殺商旅的犯罪，最令城市管理者憎惡！

「各位，你們不覺得這前後矛盾了嗎？榮譽大使被你們口中的紅光燒成了灰燼。可這些野生動物為何反而變得強壯，難道它們就不是生命？」利特沖德魯伊女士一笑，瞳孔中流露出一絲得意，「在德魯伊眼中，一切生物，人類、動物，植物，不都平等？」

「唰——」

自己實在招惹不起！

「莉琳……等我，」他眼眶泛紅，用沙啞乾澀的嗓音喃喃自語，「回去就娶你！」

「我感覺神明給了我一個悔過的機會，讓我為過去的所作所為贖罪，所以今天我來見你。」馬托盯著治安官的臉，表情虔誠ｗww.ｈｅｔuｂooｋ•ｃom•cｏｍ中帶著一抹贖罪的決然，讓利特為之動容。

「安茲第一次遇見拒絕誘惑的商人。」馬托頷首，目露欽佩之色。

他能提供最為廉價的食物，有的吃，吃壞肚子，總比餓死要強。

德魯伊很難受到法律約束，犯了罪往廣袤的森林里一躲，誰也抓不住她們。

「你已經完成了自我救贖，夥計。」羅伊深吸一口氣，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神明有靈……」

「有證據嗎？」治安官不管不顧地追問，「你不能隨隨便便指認一位榮譽大使！」

薇森娜、治安官，獵魔人突然神色大變，情不自禁地後退。

「原諒我！」

房間里再度回蕩起他聲嘶力竭的陳述。

女人和安茲的關係，在他看來不過是各取所需。

……

指尖好似點亮一顆星球。

似乎徹底忘記之前火化活人的恐怖景象，他們的記憶隨著倒退的時間消失。

後天，把商人和獵魔人綁上大街絞死，平息市長的憤怒。

治安官質問。

「我檢查過一遍！」她抬高了嗓音，「就在馬托描述的位置，自然的磁場出現扭曲，棲居在那附近的動植物都變得異乎尋常！」

「這是什麼玩意兒？」

光頭男人緩慢地繞著那張辦公桌踱步，目光如炬地掃過三人的臉。

何況這位醫師頗受人民愛戴，瑪耶納本地人、難民或多或少都受過她的恩惠。

但這就像飲鴆止渴。

霎時間。

治安官輕哼了一聲，這不就有了殺人的動機。

「獵魔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一片鮮紅。

「安茲犯下的罪，多到數不清，所以他被紅光燒成灰燼。」利特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又抓住他話里的破綻，「你是他的同夥，你也親口承認自己加害過難民營里的女人。為什麼你沒事？」

厭惡和嫌棄溢於言表。

「這，這就是殺人紅光？」光頭治安官瞠目結舌，緊靠牆壁渾身發抖。

維吉瑪的弗爾泰斯特陛下戰後發出了大量的撫恤金，有心無力。

馬托哽咽了一聲，臉皮發顫，眼色恐懼，

「安茲就靠這門生意發家致富，從一個小商人成長為榮譽大使。」

「長官，有人求見！」

利特咽了口唾沫，臉露為難之色，但對於高貴的女醫師，他不敢動輒打罵，「女士，我接受過你的幫助，自然相信你的為人，你的聲譽。可那又如何？沒有證據，市長大人、鎮民絕不會相信這個荒謬絕倫的說法！那個是你也不行！」

獵魔人羅伊收回目光。

治安官臉皮隱隱泛紅，他平日里所作所為，無論如何都和-圖-書稱不上正義。

「你忘了嗎？」治安官的唾沫星子瘋狂地噴射到馬托臉上，「你早已經是個通緝犯，尤爾加和白髮佬的同夥，你的證詞不具說服力！」

上古之血劇烈沸騰，時間之力爆發！

「尤爾加也是他選中的目標之一？」

只剩胸腹以下的殘軀跪倒在地，安靜燃燒。

「安茲有個強迫性的習慣，記錄每天的收入和支出，已經持續了超過二十年。賬本里肯定有線索搜他的宅邸內，一定能搜出來！」

「錢、貨、命，全不放過，最後毀屍滅跡。」

「您的教導我謹記於心，我自知罪孽深重，我懺悔……懇請您原諒。」

又想在我面前搶人？

一旦中招，紅光就是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

鮮血一樣猩紅的火焰！

「我管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雙手合十，大聲禱告，

「又開始買賣過期物資……賺得盆滿缽盈。」馬托突然做了個嘔吐的動作，嚇壞了眾人。

詭異的猩紅火焰好似擁有生命一般瘋狂躍動，在牆上投下一片片不規則的倒影！

灼熱得融化皮膚的高溫迎面撲來。

一縷縷猩紅的火焰從那道跪倒在地的人的眼眶、嘴巴……七竅之中鑽出，纏上他渾身皮膚！

這份罪，足夠安茲犯死上幾十次！

瑪耶納。

他相信了馬托的話。

就像被高燒燒壞腦袋，癔症發作。

憤怒無處宣洩。

「還有別的『罪』？」治安官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後者話音中斷，閉上眼，軟倒在地。

卻澆不滅這纏身烈焰。

「首先，他會挑選一個目標籤訂利潤豐厚的貿易合同，等著目標把他需要的貨物以及從他這兒採購貨物的款項帶到瑪耶納郊外，那隊埋伏的強盜突然動手！」

城北監獄。

「痛……好熱。」

利特蹲下身體，小心翼翼摸了摸它碩大的腦袋，毛絨絨的背，測量般它的爪子。

「安茲的下落？」治安官揉了揉光禿禿的頭頂，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流露出一絲為難之色。

在利特看來，安茲的惡，不過是小惡。

治安官利特高大的身體倚在鐵窗戶前，眺望著下方街道上稀疏的行人，短短五分鐘，他就看到好幾個鎮民轉身衝著城外難民營的方向吐一口唾沫。

「人類，有心存正義之士，比如薇森娜女士，馬托閣下，利特大人。」

令人眼花繚亂的驚變不過半秒之間。

治安官呼吸一滯。

而薇森娜和完全沒有察覺到時間回溯，專心致志地聆聽。

「讓我解脫！擺脫火焰和痛苦！」

眼淚順著兩頰滑落，不再無色透明。

「它是神明的懲罰！它只燒死犯ｈetｕｂook•ｃｏm•cｏm過重罪，該死之人！」

「我幫你解決燃眉之急。只要你還傑洛特、尤爾加、馬托一個清白！」

直到二十秒過後，馬托仍然安靜沉睡，猩紅火焰不復點燃。

沒了工作拿什麼養活一家老小？

「安茲……安茲……」馬托突然結結巴巴，捋不直舌頭，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尤爾加從沒綁架或者殺害安茲大使，而獵魔人那時候壓根不在樹林里，更不可能謀害我的主人！安茲死於別的原因，他——」

渾圓而朦朧的光罩瞬間擴大，籠罩住四個人和半間房。

「難民營的醫生帶來了安茲的僕人馬托，」士兵堅持地說，他曾接受過女醫生的治療，保住一條膝蓋，「並且關於安茲大使失蹤一事，她聲稱有新的線索。」

二層辦公室，昏暗的油燈照出一個頭頂光禿禿，臉上生長著野豬鬃毛一樣濃密絡腮胡的男人。

「安茲大人，無辜者不應受罰！」女醫師目光清明，嗓音悅耳又堅定，「我們有證人，足以完全推翻你這個假設！」

跪倒在地，上半身被氣化的男人，血肉重新豐盈，胸腹、亞麻衣褲、脖子，腦袋，眼睛，頭頂……恢複原樣！

「轟隆！」

「不準死！」

「我堅持得住，讓我說完。」馬托搖頭，「安茲，還殺人越貨……」

安茲在救濟難民的糧食上動了手腳，說不上什麼好人。

「過去十年，他和瑪耶納郊外一夥強盜內應外合，搶劫了上百位薄有家產的小商人！」

「唔……」他喉嚨里發出嘶嘶聲，脖子上青筋突兀，臉色紅得快要滴血。

利特聞言，臉上卻無太大|波動。

搶奪先天便不足的營養，使得健康狀況每日愈下。

「我、我作為貼身保鏢參与過其中一次。」馬托捂住了自己的臉，喉嚨里發出輕微的抽泣聲，「我親眼見到安茲玩弄了她們的身體和感情，玩膩之後又拋棄。」

「安茲大人犯下的錯，遠遠不止是把發霉變質、摻雜了泥沙的食物發放給難民。」馬托臉色漲紅，表情猙獰，非常難受的說，「他還欺騙了難民營里多位漂亮女士。」

但那又如何？

「我以德魯伊的榮譽保證！那片紅光的確存在過，如今雖然消失了，但它遺留在森林里的痕迹和能量，在我眼裡，就像是兇案現場兇手留下的腳印、氣味、血液一樣醒目！」

「我為安茲老爺服務了十年，一周前跟他一起參与了談判，了解整個經過……我向諸神發誓，」他舉起一隻手，表情虔誠，

一滴雨水從天空墜落！

翻然悔悟。

正如曾經尤爾加的描述，這紅焰焚盡血肉，卻不產生和圖書煙氣。

「我說完了……」

上古之血沸騰！

證人馬托、以及紅髮女郎薇森娜，同他一道坐在辦公室靠牆的長凳上，後方掛著一張描繪熊熊燃燒永恆之火的掛毯。

滴答！

他崇拜永恆之火，太罔顧事實、顛倒黑白的話也說不出口。

薇森娜一摸他的額頭，熱得燙手，「別說了，休息一會兒。」

重重的腳步聲和金屬撞擊聲從走廊里傳來。

治安官被嚇了一跳，

算不上什麼重罪。

「又來這套破綻百出的陳詞濫調！真把我當成傻子糊弄？」治安官生氣地打斷他，「你們所謂的殺人紅光連根毛都見不著！」

「幾十雙眼睛看到他們一起出了城，又慌忙地獨自返回，不存在別的可能！」治安官沉聲道，「女士，希望你明白，接下來的談判，必須在這個前提之上進行。」

羅伊收回了勾勒亞克席法印的手指。

「噠噠！」

薇森娜扶住他的肩膀，掀開他的眼皮，瞳孔中蠕動的血絲就像沙蟲一般密集！

不由面露驚奇之色。

混蛋啊！

「還好嗎，夥計？」羅伊按住他的肩膀，

一眨眼。

羅伊五指勾勒，直接給了馬托一記亞克席法印。

獵魔人沉默不語。

「住嘴！馬托，記清楚你的身份！」光頭大漢一下拽住了馬托的領口，野獸一樣兇狠的眸子，盯著他的閃爍的眼睛，將他提得雙腳腳尖離地，「怎麼敢以眾神的名義撒謊？真不怕連累一家人被雷劈死？」

尤其是在前段時間安茲大使失蹤之後，缺糧，確切地說，缺少廉價食物的情況越演越烈。

利特還記得當初自己這麼跟市長描述的場景，市長暴怒得就像一頭受到挑釁的公牛，把他臭罵了個狗血淋頭，差點沒直接解僱他。

「是的，大人！」馬托豁然起身。他換了一身乾淨、整齊的亞麻衣褲。

「我來作證！」薇森娜起身，翠綠的眸子直視治安官的眼睛，「我不只是醫生，我還是一名德魯伊，我了解自然，瑪耶納郊外樹林的每一分變化，都逃不出我的眼底。」

「誰說沒有證據？」羅伊往房間中央的空地一揮手，牛犢子大、血淋淋的狼屍憑空出現在眼前！

正是二十秒之前的場景——

「最近半年他嗅到了戰爭的氣息，認為物資貿易更掙錢。」

馬托撫著胸口重重喘了一口氣，「那天安茲大人和尤爾加老爺沒能達成合作。」

「諸神啊，罪人在此！」馬托突然掙脫獵魔人和女人的攙扶，雙膝跪倒在地，盯著牆上那副描繪著熊熊燃燒的永恆之火的掛毯。

「我們返程路上經過了一片樹林，那裡面散發出璀璨奪目又危險的紅光！」

連市和-圖-書長無法饒恕他！

他從頭到尾都清楚。

連他的頂頭上司，市長大人也沒有任何意見。

讓人民知道，是誰搶走了他們的糧食！

「工作時間，除了失蹤的榮譽大使，我誰也不見！」

瑪耶納的公庫資金眼看快見底，市長大人每天焦灼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大人剛才沒發現？我受到了影響，紅光在我體內折磨我，但我犯的罪還沒到那個底限。」

「那就讓我瞧瞧，她究竟有什麼名堂！」

他的聲音歇斯底里。

那張馬臉顯得更為消瘦，瀰漫著一股病態的殷紅，他正在發燒，

「你！」利特指著獵魔人支支吾吾。

……

面目駭然治安官，專心施法的薇森娜，只見獵魔人隨手一指！

一個全副武裝的年輕士兵敲開了辦公室大門。

「你沒發現？馬托狀況很糟糕，繼續說下會出大亂子，讓他歇著吧。」羅伊沖兩人爽朗一笑，「接下來的事我來負責，我已經提前從他嘴裏得知一切。」

「尊貴的女士，還有這兩位。事實擺在面前，無從狡辯，一周前，利維亞的商人尤爾加聯合保鏢傑洛特一道，將榮譽大使安茲約到郊外綁架殺害……嗯……並毀屍滅跡！」

他才擦去額頭冷汗，鬆了一口氣，

「他逼死了一個懷了他骨肉的女人，還有兩個女人變成了營地里的瘋婆子，兩個淪為妓|女。」

「這光根本不給人後悔的餘地！」

「也有喪心病狂的罪人，喜歡把快樂建立在無辜者痛苦之上上！而榮譽大使安茲正是其中之一！」

他能理解大部分鎮民的看法——難民營就像是寄生在瑪耶納這具瘦削軀體上的腫瘤。

猙獰的臉色變得釋然。

猩紅火焰煙消雲散。

「嗚嗚……可我還是難受。」

「安茲有個強迫性的習慣，記錄每天的收入和支出，已經持續了超過十年。」馬托囁嚅道，「賬本里肯定有線索，搜他的宅邸，一定能搜出來！」

不過幸好「罪魁禍首」找到了……

當治安官那麼多年，他只從登脖子上綁上絞索的死刑犯臉上看到過這種表情。

「我有一個合理解釋，大人！」馬托焦急地補充道，「那紅光，你沒見過，只要見到一次就明白，它絕非普通的光芒，它具有智慧，能篩選目標！」

他突然鬆了口氣。

「誰要是質疑，我和他當面論證！」

三人來不及做出反應，馬托的上半身直接被高溫升華，變成赤紅的氣體。

羅伊問。

「同樣的道理！尤爾加、馬托都沐浴了紅光，為何完好無損。偏偏只有安茲中招？」治安官拍了拍手，搖頭，嘆息，「你們要編故事，也該邏輯嚴密一些，別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