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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特殊原因特殊時期嘛，就跟他們說緊急徵用電力，初號機在紫金山上用陽電子炮對付第五使徒，再不給電綾波麗就要死了。」

他從未見過黑月，為什麼能知道黑月多長時間轉一圈呢？

「停電了嗎？」老媽舉著手機打著手電筒，從卧室里出來，「怎麼突然黑了？」

所以業餘無線電傳輸圖像是不穩定的，放到網路工程上來，那就是丟包嚴重，天線一個沒對好，刮出來的就是一條綠色雪花斑點帶子，想一次成功地接收一張完整清晰的圖片是辦不到的。

「我代我們物理老師謝謝你，大小姐，這些東西你老師當時也肯定都算出來了。」白楊說，「我們繼續往下推，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黑月距離我們十三萬公里，但是我不能理解，它為什麼要在距離地球十三萬公里的軌道上運轉呢？」

一張烏干達黑猩……呸，狒狒的半身照片是15KB大小，而此刻客廳里進行模擬實驗的725和705之間的傳輸速度大概只有1000bps，也就是每秒0.1KB，理想情況下，把這樣一張照片完整地傳輸成功，需要150秒，也就是兩分半鍾。

「任何現象背後都有原因。」白楊說，「大小姐，我們不妨這麼設想，它之所以不能再靠近，是因為它無法再靠近，它之所以要待在十三萬公裡外的軌道上，是因為它最近也只能待在十三萬公里的軌道上，OVER。」

「因為有力量在限制它。」白楊回答，「有一種任何人都不可抗拒的力量在限制它，OVER。」

為什麼要在距離地球十三萬公里的軌道上運轉？

「假設十三萬公里是地球和黑月的洛希極限，那麼我們就能倒推出黑月的密度……讓我找找洛希極限的公式！有流體洛希極限和剛體洛希極限……」白楊打開手機手忙腳亂地百度，翻出一張空白草稿紙，「我找到了！我找到了！讓我算算，公式是d=2.423R（ρ1/ρ2）^（1/3），地球的平均密度是5507.85kg和*圖*書/m^3……那麼流體洛希極限下黑月的平均密度是7.83kg/m^3，剛體洛希極限下的平均密度是1.09kg/m^3。」

白楊活了十八年，學了五年物理，那些上可九天攬月下可五洋捉鱉的屠龍之術第一次派上了實際用場。

為了確保信號能完整傳輸，王寧這端會發射多重冗餘信號，他那台725將以一百五十秒為一個周期，連續循環發送圖片，直到白震能把一張圖片接收完整為止，於是在白震的眼裡，他面前的聯想電腦正在反覆刮刮樂，能刮出自己的完整照片算是中大獎。

「有干擾。」王寧回答。

「大小姐，黑月的運轉周期是16天，它每十六天繞地球轉一圈，OVER。」

「為什麼？」半夏問，「為什麼它只能待在那裡？」

「你去找找小區的總閘。」王寧說，「把小區的電全部斷掉，這樣干擾就好了。」

「在你眼裡黑月和白月一般大小？」白楊接著問，「大小姐，是這樣么？OVER。」

他這輩子也沒如此勤奮過，停電熄燈了還在做數學和物理，老媽說他要是平時學習有這個勁頭，想進南大也不用從紫金山到玄武湖一路磕頭。

斷電之後，白震再次實驗接收信號。

「我推斷你的老師當時在研究黑月與地球之間的關係，所以才會在草稿紙上寫這些數字和公式。」白楊說，「只是當時的你看不懂，OVER。」

現代社會惱人的電磁干擾無處不在，比如說隔壁的工地塔吊，小區門口的保安對講機，樓底下的電動車，以及日常生活中許多不起眼的小電器，例如屋內的電源開關，它到處都是，全方位立體聲干擾，根本無法避開，白震只能關自己家的電閘，沒法關隔壁鄰居家的，更不能關梅花山莊小區的，城市裡的電磁環境就是這麼變差的。

「這說明要麼黑月是一顆氣態衛星，它實際上是一團氣體。」白楊頓了頓，「要麼它內部有巨大的空腔，它是空心的。」

「16天！」

和圖書「你是怎麼知道的？」

「牛頓？」那頭很疑惑，「牛頓是什麼？」

這一頁的《西遊記》草稿紙上一共有兩個數字兩個圓，數字分別是1200和3476，兩個數字標註在兩個圓的旁邊，半夏和白楊在判讀這張草稿時達成共識，認為這兩個圓是白月和黑月，3476是白月的直徑，1200就該是黑月的直徑。

半夏怔怔，她不知道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她怎麼可能知道為什麼？

「老白拉閘了。」王寧坐在沙發上，一張胖臉被CRT顯示器幽綠的光照亮，「我們在做圖像傳輸實驗。」

「月球半徑1737公里。」

和尚念經她敲鐘，聽不懂也不要緊，反正點頭就是了。

「嗯？沒事，燈黑了而已，我老爹他們把閘給拉了。」白楊按住PTT說話，「他們在做圖像傳輸實驗，大小姐，我們接著說……你知道牛頓么？牛頓萬有引力定律，OVER。」

數字和公式從少年的筆尖下流淌下來，在白色的紙面上淌成小河。

無線電畢竟是無線電，不是電纜光纖，利用無線電波傳輸信號方便是方便，簡單是簡單，但你不能再指望它很高效。

半夏難以置信，她覺得BG4MXH在變魔法。

女孩愣了一下，「真的嗎？」

掌握信息，人類則向神明的方向又踏出去了一步。

「有沒有好點？」王寧問。

黑月願意待在那個地方，那是它的自由吧？

半分鐘后，白楊得到了答案。

「我們接下來繼續計算，既然得知了黑月與地表的距離，我們就可以算出黑月的運行周期，它圍繞地球運轉的周期。」白楊頗有些得意，被美少女誇讚厲害可比禿頭物理老師的表揚讓人受用得多，他在草稿紙上列下公式，一鼓作氣地往下算，「加上地球半徑，r應該是137610公里，G是萬有引力常數，我們取6.67×10^（-11）Nm^2/kg……公式T=√（4π^2r^3/GM），那麼T就應該是……」

「大hｔtｐs://ｍ.hｅtｕbｏoｋ.cｏm•cｏｍ小姐，黑月的平均密度介於1.09kg/m^3到7.83kg/m^3之間。」

「這意味著什麼？」半夏問。

「正切就該是0.0045718……」

「那你物理老師好厲害！」

「沒有！」白震說，「一個屌樣。」

白楊打開計算器，在紙上飛快地打草稿。

「弧度，大小姐，很簡單的計算，白月和黑月在你眼中一樣大，那麼你目視它們時弧度角是一樣大的。」白楊解釋，「白月距離你三十八萬公里，直徑3476公里，那麼黑月直徑1200公里，用三角函數計算，它應該距離你十三萬公里，OVER。」

王寧話音一落，茶几上的725業餘無線電台開始對外輻射電磁信號，它把圖片轉換成聲音，又把聲音藏進人類耳朵捕捉不到的無線電波里，這是人類無法捕捉和理解的呢喃細語，但神奇的是它其實是一幅圖像——把圖像轉化為聲音，對普通人而言或許難以想象，但對掌握了信息編碼技術的人們來說，信息是信息，載體是載體，只要洞察信息的本質，把它和載體剝離開來並非什麼難事——從數十萬年前人類把壁畫用鑿子刻在岩洞里開始，圖像作為視覺信息的載體，它從岩壁上發展到泥板上，畫布上，草紙上，感光底片上，歷經萬年滄桑光陰，二者的關係似乎亘古不變，直到工業革命的大火燃起，資訊理論帶來世界的革新，人們終於可以把圖像信息從二維的平面里抓起，塞進聲音里，塞進電流里，塞進光波里，從此任何信息都可以被掰開揉碎，塞進任何載體中。

「不可思議！太神奇了，BG4MXH，這是怎麼辦到的？」

「大小姐，大眼珠是從黑月上來的對吧？那麼黑月為什麼不湊近一點，方便大眼珠降臨？」白楊提出了一個半夏從未想過的問題，「十三萬公里誒，這距離可不近，飛都要飛好久，它為什麼不挨近一點呢？OVER。」

他此刻正處於一生當中學識最廣博、思考能力最強、天和_圖_書文地理無所不通，歷史政治無所不曉的階段。

不過事實哪有那麼理想呢？

「是個人，英國人，大物理學家。」白楊解釋，「你老師寫在草稿上的F=G·（m1m2/r^2）就是萬有引力定律公式，這裏的F是引力，G是萬有引力常數，兩個m是天體的質量，r是距離，它的意思是兩個天體之間的引力大小，和它們的質量乘積成正比，和它們距離的平方成反比，OVER。」

我們日常生活中呼吸的空氣密度是1.3kg/m^3。氮氣的密度是1.26kg/m^3，氧氣的密度是1.46kg/m^3，而密度最大的氣體氡氣是9.73kg/m^3，也就是說黑月的最大密度還沒有氡氣大。

「那我就能知道黑月距離你有多遠……」

一開始信號接收不好，刮出來的只有綠色的雪花噪點，白震稍微調整天線的方向，這才能接收到更清晰的照片。

白震守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前，照片正在一點一點從上到下掃出來，這個感覺像是什麼呢？像是開獎，刮刮樂，一條一條地刮下來，露出背後的圖片。

白楊握著手咪，一邊算一邊念念有詞，深夜的房間寂靜無聲，唯有二十年後的女孩側耳傾聽。

「讓我們來整理一下這些數據，大小姐，你信不信，只靠1200公里這一個數據，我能推斷出黑月的全貌？」白楊說，「OVER。」

「你們做實驗就做實驗，拉什麼閘？」老媽問。

洞察信息的本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上帝的權能。

「什麼力量？」

「地月距離380000公里。」

「等等……有干擾，哪來的干擾？」白震撓撓腦袋，左右張望一圈，「是開關嗎？老王你等等，我去把閘拉了試試。」

女孩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大小姐，黑月距離你大概是131239公里，OVER。」

「好厲害。」

半夏點點頭。

半夏吃了一驚。

半夏有點發愣，不明白這是數字意味著什麼。

「還行。」白震回答，「只是速度有點慢m.hetubook.com.com。」

方便、簡單和效率這三個裡面你只能同時擁有兩個。

「情況怎麼樣？」王寧問。

半夏雖然聽不懂，但是她覺得好厲害。

「哦……」

白楊的自信和底氣是有原因的，他是一個即將面臨高考的高三學生。

這個密度是什麼概念呢？

「引力，大小姐，是萬有引力。」白楊說，「這個宇宙間唯一不可統一不可掌控的力量，它在限制黑月，如果黑月靠得太近，它就會被地球的龐大引力撕扯得支離破碎，十三萬公里是它的安全範圍，它不能越過這條紅線，越過雷池者必將粉身碎骨……這條紅線的名字叫洛希極限，OVER。」

某些老HAM喜歡野戰……啊不，野架，沖的就是這乾乾淨淨一望無垠的環境，良好的信噪比能讓他們聽到電波那頭蒼蠅搓手手的聲音。

「現在的我也看不懂。」

他立即跑去把電閘關了，拉閘斷電，屋子裡頓時一片漆黑。

真用起來，白楊才驚覺自己已經掌握了如此強大的工具，這是宇宙運轉的規律，是宇宙Online的底層代碼，每一個高中生都曾在腦中構建起經典物理的宏偉大廈，只是少有人真正運用它，任由它在時光中風化坍塌。

白楊披著衛衣坐在黑暗裡，電台接著電瓶，開著檯燈，暖色的燈光撐開黑夜攏成一個小小的圓，把書桌、筆筒、電台和少年的臉都囊括進來，他一手握著手咪，一手握著筆，聚精會神，奮筆疾書。

「真的。」白楊點點頭，「大小姐，我們先看1200公里，老師寫在《西遊記》草稿上的這個數字，我們認為它是黑月的直徑，對吧？」

女孩想了想。

「是，它們看上去一樣大。」半夏點頭。

「你看不懂不要緊，我能看懂！」白楊很有自信。

「這不是我自己辦到的，我背後站著牛頓、開普勒和人類歷史上所有的物理學家。」白楊說，「還有我的物理老師，他把歷史上所有最天才頭腦中所蘊含的最頂尖智慧都教給了我。」

「那我不得被物業生吞活剝了？」

「嗯……可能是有什麼特殊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