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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鞠躬——！」

這是老媽把《C#：從入門到入魔》拍在老爹和老王兩個人臉上的聲音。

半小時后他把文檔發了過來，白震王寧湊在一起看了老半天，決定再找對方要個說明文檔。

「啟動！」

一天下來，白楊收穫滿滿，手機里存著上百張照片，就等著傳給BG4MXH了。

「二鞠躬——！」

「對！堅持就是勝利！」老爹跟著說，「成功之後她想看什麼都行！」

「皇天在上，電腦在下，編程之神啊，請聽我祈禱。」半夏筆直地站在房間里，洗過手面，面容嚴肅，一本正經，閉著眼睛雙手合十，「我半夏在此向您祈求，希望您能保佑我的代碼成功運行，不出錯誤，我將永遠銘記您的慈悲。老師，如果您在天有靈，請您找到編程之神，它要是不肯慈悲，麻煩您幫它慈悲，阿門，安拉胡阿克巴，阿彌陀佛，無量天尊。」

所有人都決定明天晚上再進行正式測試，正好第二天白楊有時間出去拍照。

「小楊，你跟她說成功之後，她想看什麼就給她看什麼！拍什麼都行！」王寧說，「拍你的裸……」

法國梧桐在漫山遍野地變黃，女孩穿上了長袖和長褲，這是她歷經的第十九個秋天，白日里半夏背著包和弓箭，推著自行車，穿過寬闊的中山門大街，頭頂上枯葉簌簌地落下來。

報錯。

客廳里的白震和王寧霍然起身，非常振奮。

「掄起一把鎚子把這些東西全部砸扁吧！砸了它！」白楊說，「大鎚八十，小錘四十！一錘解千愁！」

「昨日下午1和-圖-書4:35，太原衛星發射中心成功發射一枚長征六號運載火箭……」

白楊記不清一路過來失敗了多少次，半夏可記得清清楚楚，要是從周日晚上十點四十分開始算，一直到今天晚上十二點半，四個晚上，一共失敗了三十三次。

「說好了啊，夫子廟，新街口，還有秦淮河，一個都不能少！」半夏長舒了一口氣，非常高興。

這是白楊鼓掌的聲音。

半夏朝著桌上的顯示器和主板鞠躬。

無論有人還是沒有人，葉子還是年復一年地落下來。

「啪啪啪！」

可變故來得出人意料。

「輕度狂躁。」白楊回答，「在用指甲撓牆。」

白楊遲疑了一下，「運行之前應該先祈禱念咒三鞠躬。」

隔著二十年的時光，他們沒法和BG4MSR面對面交流，失去最有效的交流手段，任何小問題都能變成遲遲跨不過去的障礙，更何況對方還是個一竅不通的小白，這簡直就是在教猴子用打字機，還要它打出莎士比亞全集，老白和老爹都折騰到心力交瘁，半夏也折騰到心力交瘁，可誰都知道這很重要，這是必須完成的任務。

白楊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比平日里都早，打著哈欠走出卧室時老爹正坐在客廳里看電視，CCTV13新聞頻道的《朝聞天下》。

應該說一切都出人意料。

「小楊你不能自暴自棄啊，堅持就是勝利。」王寧在客廳里喊，「好好安撫那姑娘的情緒！穩住她，千萬不能前功盡棄啊。」

成功了。

「怎麼辦到的？」hｔｔps://wｗw.ｈｅtubｏｏk.ｃｏm•ｃom白震問，「她怎麼辦到的？」

等所有軟體都傳輸完畢，超時空圖像傳輸系統搭建完畢，已經到了凌晨一點半。

晚上十點半，白楊興沖沖地爬上八樓，掏出鑰匙打開房門，「我回來啦——」

「她還沒崩潰我先崩潰了！」白楊大喊，「誰發明的C語言？要是我們這套系統不能成功運行，他就是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全人類的罪人！」

「一個都不少，我明天花一整天的時間去給你拍照！」白楊說，「你想看什麼就給你拍什麼！讓你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private…… int ［］ Filter _10Khz……（int ［］ Data）。」

中山門大街上的猴子編程水平或許比她高，但按回車的速度肯定沒她快。

女孩乾脆利落地敲下回車鍵。

專家同志思考半晌后說別急，我寫個文檔給你們。

「穩住她！穩住她的情緒！跟她說再堅持一下，勝利就在眼前了！」王寧說，「不能倒在通往勝利的最後一步上！」

「不錯，拍得好看點，你可是代表了人類世界。」

何大少說我怎麼知道。

「你看過焰火嗎？」半夏問。

半夏朝著桌上的顯示器和主板再鞠躬。

「啟動！」

然後她一步一步走到桌前，板正地坐下來，屏住呼吸，慢慢懸起雙手，動作一絲不苟，再慢慢敲下回車鍵。

「沒有。」白楊哼哼，「就我們這光污染，星星都看不見，還流星。」

每一次失敗就進入檢查hｅtｕbｏｏk.ｃoｍ.ｃｏｍ環節，從硬體到軟體，一個一個地確認，女孩的耐心和信心一點一點地被抽走，最後剩下來的就是慣性，面對顯示器上的報錯，她滿地打滾到處撓牆，發泄完了又老老實實地坐回來敲鍵盤，經過多天的連續失敗，在半夏的概念里，編程已經不再是一種技術工作，而是對天祈禱和碰運氣，在運行代碼之前應該焚香沐浴，最好殺雞宰羊祭祀電腦，念誦咒語，祈求編程之神大人有大量放自己一馬。

到了中午，他叫上何樂勤和嚴芷涵，三人一路遊盪至新街口，夫子廟，玄武湖，沿途舉著手機拍個不停，拍建築拍行人拍公交車，何大少和嚴哥對其行為表示好奇，小白羊今天怎麼跟個外地人似的，這有什麼好拍的？這一路沒走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閉著眼睛也知道怎麼走。

「啟動！」

「早中晚各拍攝一批照片，全方位全天候全視角展現南京城的風貌。」白楊說，「如何？」

「用彙編語言更折騰死你。」王寧說，「BG4MSR那邊情況怎麼樣？」

「看過。」白楊回答，「誰沒看過煙花呢？」

半夏朝著桌上的顯示器和主板最後鞠躬。

半夏自認為自己掌握了編程的關鍵訣竅，那就是得先向編程之神祈禱，再向電腦三鞠躬，於是在接下來的軟體傳輸過程中，每進一步，她必然先在房間里祈禱鞠躬，白震和王寧對她這種行為感到牙疼，但也不好說不對，畢竟互聯網公司請大師給自己家伺服器開光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成功啦！成功啦——！成功成功成功成功成和圖書——功——啦——！」

「一鞠躬——！」

幾秒鐘的寂靜后，白楊的耳機里爆發出巨大的歡呼。

白楊也不解釋，只管按快門。

白楊多看了兩眼電視，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來，老爹坐在桌子對面，正在喝豆漿，「今天準備怎麼拍照？」

嚴哥把何大少拉到一邊偷偷問小白羊不會是網戀了吧？這是給女朋友拍照片呢？

「啪！」

「你看過流星嗎？」半夏又問。

報錯。

連續數天的失敗讓堅不可摧的華為通信專家也崩潰了，從周六一直到周三，白震王寧天天找他要說明文檔，說明文檔的說明文檔，說明文檔的說明文檔的說明文檔，最後專家同志說抱歉老哥，這場子我道行不夠鎮不住，我給你們推薦一個大佬，你們找他去，於是他毅然決然把自己同事推進了火坑——白震和王寧如惡虎看到羊羔那樣撲了上去。

到周日晚上十二點，白楊已經記不清自己失敗了多少次，問題多得像毛線團，亂不說還理不清頭緒，他都快沒耐心了，對方還在咬牙堅持。

「statusChart1.Value = re 10（i）；」

「她說她找到了訣竅。」白楊回答。

半個小時后說明文檔發了過來，白震王寧湊在一起再看了老半天，決定再找對方要個說明文檔的說明文檔。

半夏在鍵盤上敲得飛快，手指在瘋狂按回車，此刻她儼然是個計算機按回車高手，全世界沒有人按回車速度比她更快。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什麼訣竅？」

客廳里坐滿了人，白楊拉開門的那一刻wwｗ•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客廳里的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白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穿著黑色長袖衛衣和牛仔褲，戴著玳瑁框眼鏡，風塵僕僕，身形稍有些消瘦，神情有些憔悴——他對那張臉再熟悉不過了，老爹的老同學老朋友，南京大學的物理學副教授，一去多日杳無音信的趙博文，他終於回來了。

北半球深秋的夜空有些寂寥，唯有秋季四邊形在頭頂上，北落師門在南方的天邊，氣溫在降低的同時，群星彷彿也跟著變得黯淡蕭索，老師曾經教半夏認那些著名的星座，仙女座和飛馬座共同組成秋季四邊形，北落師門在秋季南天三角，再多半夏就不記得了，也找不到，它們不像夏天，盛夏之際的夜晚空氣澄澈透亮，雙眼似乎能看到無限遙遠，著名的夏季大三角在頭頂之上熠熠生輝，夏天還有流星雨，八月份有英仙座流星雨，那是全年最大的流星雨之一，老師說這個年代不再有焰火，但是適合看流星。

於是白楊在早上去學校時特意繞了點路，騎著自行車在小路間穿梭，他覺得拍照不能只拍旅遊景點，市井生活不也是好題材？白楊對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點小小的得意——真看不出來啊，白楊，你居然還有點攝影師和藝術家的天賦！所以他拍趕路的上班族，排著隊的早點攤，和他一樣上學去的學生。

針對半夏遇到的問題，白震和王寧再次緊急復盤，第二天拉著華為專家一起開視頻會議，反正對後者來說周末也是上班時間。

報錯。

這是老爹把《C#：從入門到入魔》拍在老王臉上的聲音。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