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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抬手捂住額頭，東摸西摸。

趙博文不回答，擺擺手，小碎步一路跑出去接電話。

悠悠萬事——！

「不，我們不唱那個！」連翹說，「來，你跟著我唱，預備——」

「那咱們休息一會兒？」

在老媽的強力壓迫下，他穿成了一個米其林輪胎人，下樓看到連翹只穿著一件薄毛衣和一條牛仔褲站在草坪邊上，雙手插在口袋裡輕輕地哼著歌。

白楊心想她體質真好，真抗凍。

白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瑟瑟發抖著出門，早上六點二十就叫自己起床，這樣的酷刑簡直慘無人道，冬天早晨被窩裡的每一分鐘都像金子一樣珍貴，多捱一分鐘對白楊來說都是莫大的滿足，為了在被窩裡多待一會兒，白楊用盡手段，和老媽鬥智斗勇——第一條，人不動我不動，他很清楚老媽會在預警三次之後進入卧室，所以當老媽喊第一聲起床時，白楊會拖長聲音回一句起來啦，然後接著睡。

翌日。

喊得穿雲裂石。

連翹把音調往上一提：

白楊大口地呼吸，像是喉嚨里含著薄荷，清冷冰涼的空氣吸入肺腔內又吐出來，帶著人體的溫度，在空氣中凝結成水霧，連翹跑步的速度比他快，白楊能看到她隨著步伐跳動的短m.hetubook.com.com髮和微微泛紅的耳朵，一團一團捲動的白色霧氣在空氣中彌散。

「一二三四！」

「喂？是我……怎麼說？」老趙壓低聲音，「給個准信，邱小姐能不能出閣？」

「你是專業人士！」白楊撐著膝蓋，氣喘吁吁，胸腔內火辣辣地疼，「我……我怎麼可能和你比？大姐，你考量一下我們這些高三學生，天天坐在教室里上課，能有多高的運動水平？能和你這種越野五公里像家常便飯一樣的人比嗎？」

總地來說，目前指揮部乾的事兒，和白震想象的不一樣，也和好萊塢科幻大片不一樣，沒有驚天動地的大手筆，能叫拯救世界嗎？

說曹操曹操到，老趙這話還沒說完，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他掏出來一瞥來電顯示，臉色一變。

「走，咱們轉身跑回去，來二點五公里，去二點五公里，剛好就五公里了。」連翹在白楊的背上用力推了一把，「你會拉歌嗎？」

白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真的假的？」

很快白楊就跟不上連翹的步伐和速度，那姑娘的黑色短髮有規律地跳動，步伐穩定，不見衰減，他心想這姐姐體力真好，跑個兩三公里不見喘氣。

老白是希望指揮部也能有大手筆的，相ｍ•ｈetｕbｏｏk•cｏm•ｃｏm比于其他團隊走的科幻路線，自己這邊走現實路線就不夠酷炫了，每天開不完的會，簽不完的文件，日日夜夜的文山會海讓老白覺得自己正在省委組織部做人事工作，簡直是徹頭徹尾的文職工作啊！這不符合他老白的調性，他白震什麼時候甘心坐在桌子前頭敲鍵盤——除了在網上當鍵盤俠和人對噴的時候。

穿衣又能爭取五分鐘睡眠時間，俗話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當前金價是每克三百四十塊錢，白楊爭取了五分鐘的時間，也就是五分鐘的黃金，少說也有三千四百塊錢。

「你高中軍訓沒拉過歌嗎？」連翹一邊跑一邊問。

「怎麼了？」白震和王寧問。

「假的。」

「拉歌？」

她振振有詞。

老白老王對視一眼，湊過去聽牆角。

再三分鐘后老媽喊第三聲，此時白楊坐起，老媽剛好推門看一眼，看到白楊起床，結束叫早起。

「巡南走北——！

好傢夥，《康熙微服私訪記》呢，居然還是個老歌愛好者。

「有有有，我會唱《團結就是力量》、《軍中綠花》還有《強軍戰歌》。」

白楊只恨自己沒有起得更早一點，路上偶有行人，無一不以奇怪詫異的目光打量他倆，這要是碰和-圖-書到上班上學高峰期，面對來來往往的人群，那不得把臉丟到玄武湖去？

兩人出門順著苜蓿園大街往北，拐到中山門大街上再往紫金山方向慢跑，這個時候行人甚少，大路通暢，連翹計劃半個小時內足夠跑五公里，部隊里無負重輕裝五公里二十三分鐘算及格，連翹通常能跑到二十分鐘以內，她認為把時間放寬到半個小時已有足夠的餘裕，不過她還是高估了對方的實力。

老趙說別急，大手筆會有的。

錢就是這麼省出來的。

本來是一次看上去不錯的晨練，可怕的是連翹在喊口號。

「還有，我警告你啊，你可千萬別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你現在是重點監控對象。」連翹用白生生的手指點了點白楊的額頭，「此時此刻，起碼有兩支狙擊槍在瞄準你的額頭，你看到自己臉上的瞄準激光點了嗎？」

連翹彎下腰來，輕輕拍了拍白楊的後背。

「等等……等等我……」

三分鐘后老媽會喊第二聲，繼續回一句起來啦，再接著睡。

「你也好不到哪兒去，你之前潛伏在餐館里當服務員的時候，可是一眼就被我們注意到了。」白楊同樣對連翹的專業素質表示質疑，「哪有你這樣被人一眼認出來的便衣？」

青——鋒——劍和*圖*書——！

女孩看到白楊下來，掏出手機看時間，早上六點半。

「那我們努力。」白楊說。

夜一程，晝一程，星月輪轉——！」

她抄著雙手站著馬路牙子上，背後是高大的路燈柱子，白楊偏頭，看到這個黑色短髮的年輕姑娘站在南京清晨的薄霧裡，踮著腳尖，身材挺拔，結實修長，正好奇地東張西望，她大概也是第一次來南京，這是一個嶄新而陌生的城市，她不是南京人，「啊要辣油啊」是她學會的唯一一句南京話。

連翹哼哼唧唧地扭過頭去。

「什麼潛伏？什麼便衣？」連翹皺眉，「誰潛伏了？誰是便衣？我可告訴你，在你身邊的所有人當中，我是唯一一個不需要潛伏和偽裝的人，你見過輔導員需要偽裝的嗎？」

「多好的地方，要是真毀滅了可就太可惜。」她說。

「那你為什麼要做服務員？」

「把棉毛褲穿上！」

「你也太廢柴了。」連翹說，「作為一個要拯救世界的人，你這樣可不夠專業。」

連翹點點頭。

南京的冬天清晨冷得很，出門前白楊看了一下今天的天氣，晴轉多雲，氣溫最低只有4攝氏度。

「五——花——馬——！

他們跑到了下馬坊遺址公園，算算距離也就兩三公里，花了十五分鐘，白楊的體力是耗盡和_圖_書了，兩人站在馬路邊上休息。

但連翹昂首挺胸，目視前方，口號喊得有板有眼，中氣十足。

白楊坐起后展開毛衣，平攤在被子上，佯裝作正在穿衣，實際上再次進入睡眠狀態。

世上善惡誰能斷——！」

接下來她哼起前奏，白楊聽上去還覺得略顯古典和民族，原樂器起碼是大鑼大鼓銅鈸嗩吶，不像是什麼慷慨激昂的進行曲，最後連翹一張嘴，扯著嗓子開始唱：

白楊一大早就被轟了起來，老媽轟的，老媽不僅不站在自己這邊，居然還為虎作倀，幫助外人，這讓白楊痛心疾首。

「丫二一！丫二一！一——二——三——四——！」

江山無限——！

「還算準時。」

連翹停在路邊，轉過身來等他。

「你怎麼這麼菜呀？」姑娘搖搖頭，「白楊，我不得不說，我對中國年輕人的體質產生了深深的擔憂，對國家的未來產生了深深的擔憂，少年強則國強，你這個體力怎麼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

女孩的聲音很悠揚，穿透力很強，能穿透冬日清晨的陽光，路邊高大的梧桐，還有附近人們的耳膜，一點不弱於屠洪剛，至少白楊這麼認為。

「誰跟你說我是服務員了？」連翹反問，「我只是看到老闆娘忙不過來，熱心地上前搭把手，這叫學雷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