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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月新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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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過河卒 第219章 百姓無不懷念我大漢

第二卷 過河卒

第219章 百姓無不懷念我大漢

「事已至此,形勢也如此,伯魚往後,打算如何做?」馬援曉有興緻地看著第五倫,於他而言,其實舉不舉漢旗,亦是無適無莫,只想看第五倫會如何選?
這是現代人往往無法理解的,虛無縹緲的名分真的那麼重要?
連漢哀帝都覺得大漢撐不住了,要搞再受命,自稱什麼「陳聖劉太平皇帝」,最後變成一場不了了之的鬧劇,也算是自己承認漢家已衰。他估計也不想幹了,居然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考慮,要把江山禪讓給董賢。
「但若想虎爭天下,明公還差一樣東西。」
所以現在新朝存亡未知,準備好跳船的人們,已經打算舉起漢家的旗號了。
第五倫已經亮出了自己的打算,就看馬援的態度了,魏地決策圈必須統一思想,先從馬援開始。
時——就是機會。
「故我以為,一旦新室喪亡,天下即將陷入戰國之勢,雌雄未定。」
「耿伯山或許能看明白,但他還是覺得往後應舉漢旗,為何?」
第五倫的等待沒有白白浪費,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情報網雖然較朝廷驛騎遲了點,但第四咸等人,還是將各種消息陸續傳回,結合王隆所述,基本搞清楚了關中狀況。
「當然重要!」
「當今之世,非獨君擇臣也,臣亦擇君矣,新室忠良的名號,不好用了。君不見,在魏地尚能招募寒門豪右子弟,可出了魏地,若非故舊,哪位賢才肯輕易來投你?古人云,愛屋及烏,反過來想,亦有恨屋及烏,新莽便是屋,明公則是烏!」
馬援對第五倫的選擇,頗有些驚異和讚許,只說道:「我平素很少誇伯魚,今日暫且誇一誇。」
第五倫避席道:「文淵,我正是想將這份安定,推向更廣袤的土地,推向冀州兗州,推向全天下!」
至於動不動,得看最終是否有利可圖。
天矜於民,民之所欲,天必從之。人心能將舊日的幻影,變成強大的www.hetubook.com.com力量,甚至最終成真,至少第五倫知曉它成真了,否則怎麼會有東漢呢?
馬援年輕時經歷的,是漢朝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成帝時是王家外戚五侯驕奢淫逸,到了漢哀帝時就更不得了,丁、傅外戚比王家更過分。
第五倫抬起頭,笑道:「以後,也打算站直身子,走自己的路!」
嚴格來算,那其實已經是王莽執政的時代了,第五倫道:「漢亡時,我才九歲,關於前朝,只能道聽途說。」
可以這麼說,思漢,乃是陷入淪亡中的天下百姓,幾乎唯一的選擇,一個吹得巨大的泡沫。在這泡沫被殘酷現實戳破前,人心思漢思潮,擁有巨大的「社會群眾基礎」。
反對王莽、復辟漢室,這兩個未來的政治正確,總得選一個,大新忠臣?這天下淪喪,肝腦塗地之際,誰TM在乎你忠不忠!
這點是必須承認的,哪怕在魏地,若揪著一個老農,問他新朝好還是漢朝好?他若肯說實話,絕對選後者啊!其餘地方就更不必說了。
待——就是硬拖。
經歷過前後兩個時代的馬援看得很清楚:「當是時,人心思漢?人心思變也!」
「但我一人做不到,得有公輔之士相助,需要蕭曹、樊噲灌絳之輩啊!文淵可願助我?」
七亡是水災、旱災不斷;捐稅加重;貪官污吏勒索;豪強欺壓;徭役不顧農忙;四夷反叛;盜賊搶劫。
七死則是酷吏殘殺百姓;監獄里獄吏折磨囚犯;官府胡亂判刑逼得好人沒活路;強盜圖財害命;怨仇相報,互相殘殺;荒年老百姓餓斃;瘟疫肆虐。
馬援道:「要麼是引領而嘆,滿懷期待。」比如他們馬家的幾位兄長,就為王莽積極奔走,博得了新貴的地位,被王莽擴招的太學更是歡慶不已,覺得「不純粹」的漢政終於結束,他們可以將聖人之說好好推行了。
年紀稍大的人,和_圖_書都記得前朝的日子,亂世中的顛沛流離,自然會引起民眾對以往雖不是家富人足,但也不乏安寧晏如、大小平安生活的溫馨回憶。
第五倫點出了問題關鍵所在,但並沒有什麼用。
人心厭漢,儒生認為漢家王霸制度不夠徹底,百姓覺得日子越來越差,劉姓一連三代皇帝無後,怕是不行了吧?
第五倫頷首:「我生於平帝元始元年(公元元年)。」
「天下人所思念的,當真是漢么?」第五倫卻不以為然。
「伯魚的生辰我見過,也經歷過漢朝最後幾年。」
第五倫牢記一句話:「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
馬援道:「我虛長你十多歲,故而經歷過一段時日。」
什麼叫無適無莫?就是沒有偏好,根本不在乎!
而「時」,很快也如期而至。
「至於民間,則是有七亡而無一得,有七死而無一生。」
這想法,只叫馬文淵都睜大了眼睛,今夜第二次重新審視第五倫,重新計算其器量。
第五倫笑道:「關於此事,我已有謀划。」
「這不像你的作風。」
「故而馮衍、伯山皆咸稱劉氏,不謀同辭。」
沒錯,這是第五倫的「群眾基礎」,亦是王霸之資。
馬援說道:「這所謂的遺恩餘烈,說假也假,說真也真,虛虛實實之間,猶如洶湧大潮,浮沫雖盛,浪水亦強,凡俗人物,豈能抗之哉?」
第五倫能拖,有人卻不能拖,三月下旬,新朝最後的戰神:大司空王邑,帶著匆匆籌集的三十多萬大軍,出關了!
馬援是從兩家納吉時見到的第五倫生辰,他今年才二十三,已經是最年輕的州牧、上公了,天下知名,誰能想到,短短四五年前,他還只是一個朝不保夕的小郎官。
馬援搖頭道:「能如你我這般,目光如炬者,又有多少人?」
「章邯為秦盡忠,戰敗方降,世人於他卻無一句讚辭。」
當真夠格?
對以往和_圖_書生活的虛幻、美化,自然會將以往曾遭受的種種辛酸、痛苦、七亡七死暫時拋諸腦後,而將現實中的痛苦無形誇大,然後對子孫感慨一句:「現在的日子,大不如漢時啊!」
一字為安,一字為定。
在對歷史沒有太多了解的百姓心目中,漢朝就是安定的化身。不思漢,你讓他們思什麼?已經被妖魔化的秦?還是只存在於儒生憧憬中的虛無縹緲的周?
不做漢臣,單幹到底!
所藏之器有二,一是上書請求要帶入關的八百吏士,他們是星火;二是第五倫在關中列尉郡的名望和族人故舊,它們是早就囤好的「薪炭」,更別說王莽還答應,讓他徵募關中流民入伍,又給第五倫添了點柴禾。
非要論的話,對「漢」這個字,第五倫可比古人們有感觸多了,它成了一個民族的稱謂,這份情懷深深銘刻在骨髓里,玩某個遊戲時也會吼一嗓子:「匡扶漢室!」
當年的事講完,再回頭看如今的情形,連馬援都覺得滑稽:「可如今在王氏改制二十年後,卻變成了『人心思漢』。」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至少馬援尚未看到,比第五倫做得更好的人。
「我親眼所見,還有哀帝元壽二年,京兆附近的百姓,因憤恨漢室加賦,竟放火燒了茂陵武帝的陵邑,火光之亮,可照見未央宮!」
「要論思漢,魏地只怕是最不思的,因為近有第五,安定已得,何必再求遠方之水?」
馬援道:「如今之勢,與六國豪傑並起亡秦類似,王莽已與秦二世無異,明公這『大新忠臣』,還打算做到何時?」
……
「那伯魚以為是什麼?」馬援笑著不戳破謎底。
旋即便將自己粗略的打算與馬援分說,關於如何從新朝這覆船抽身,關於未來如何在天下皆舉漢旗的情況下,獨善其身。
在第五倫看來,除卻底層百姓,這大新的官僚、豪強們,也面臨棄新后何去何從的問題。和*圖*書
頭腦清醒點的,如耿純等人,倒也不是真心懷念漢家,而是想要因勢利導,充分利用這筆不菲的輿論資源,藉此迎合招徠民眾和士人罷了。
馬援開始為第五倫籌劃起來,指出他最缺之物:「名分!」
見馬已經服,第五倫長舒一口氣,虧得馬援這廝跟自己還能達成共識,好歹有一個能交心的人。
第五倫笑道:「平素需慎,但若想做得大事,卻需要一點勇氣與決斷。」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個民,第五倫理解成「豪民官吏」。人不是靠嘴巴在耳朵邊反覆嘮叨說服的,而是靠他們的眼睛所見,靠迫不得已的形勢,靠被強行綁上駕車后的無奈,掏心窩子的人,一個就夠了。
在這「人心思漢」的大潮中,第五倫打算逆流而行,沒有任何借勢的捷徑。這註定是一條最難走的路!在新、漢之外,開出一條新道,非得披荊斬棘,篳路藍縷不可!
對親信的召見已經結束,第五倫關切的都是更深層的東西,入不入關?從始至終,根本就不是個問題!
「人心所思者非漢也,安定也!」
「伯魚自入主魏郡以來,簡精銳之卒,發屯守之士,三軍既整,甲兵已具,外御赤眉強敵,震動河濟,使流寇不敢犯境。又相其土地之饒,觀其水泉之利,制屯田分地之術,招募流民習戰射之教,得甲兵近萬。有他們守護,魏地百姓安其業矣。」
「關中,已空!」
「至於百姓,因為王氏擅朝,因號奪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故而其于劉于王,無適無莫。」
至於其餘人等,這想法暫時不能如實相告,指不定會嚇跑幾個。
馬援已經改變了對第五倫的稱呼,朝他作揖:「明公若欲有所作為,難是難了些,但亦大有可期!」
「七亡七死之下,百姓舉事者一點不比前幾年少,哀帝時關東百姓數萬人借祭祀西王母之名,發動騷亂,波及二十六個郡國,鬧了三個多月和_圖_書,才被平息下去。」
這意味著一件事。
馬援是親眼看著第五倫成長的,從細柳亭釋萬脩前的不屑,到新秦中一起「替天行道」時的讚許,再至賀蘭山前道明志向的驚訝,一直到兩家結親的同舟共濟。
第五倫有自己的缺點與不足,但也有難能可貴之處,馬援唯一擔憂的是,他的器量,做一方諸侯沒問題,但要論天下之主嘛……
正是這思變之潮,才使得王莽應運而生。以「禪讓」的和平方式,奪取皇位,建立新朝,實行改制,符合社會各階層希冀緩解、消弭矛盾的期盼。是故漢、新更替,除漢朝宗室和少數臣僚零星反抗外,天下大多數人是什麼態度?
馬援沉吟道:「如今看似人心思漢,可天下反覆,綠林的更始皇帝只是開了個頭,往後盜名字者不可勝數,彼輩有無治理之才?是否會如王莽空耗人心思變之勢一樣,浪費思漢之勢,猶未可知也。」
若是退縮從眾,那是明智的選擇,但馬援會對這女婿有點小小的失望,畢竟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位英主,是恢廓大度!
要麼真如那鮑永一般,守著君臣萬世不變之綱紀,覺得王莽從一開始篡漢就是錯誤的,一心復辟。對漢家王霸制度嫌棄了兩百年,覺得不如周政的儒士,如今都改弦更張,開始反覆敘述文景之治了。
不止是恢復安定,未來,還得有新的改變。
「我自出生以來,從沒做過漢家臣子。」
「鐵官奴舉事更是一次接一次。」
言下之意,第五倫得快點洗白了,若是晚了,加上不舉漢旗,搞不好會被誤會成王莽遺忠,到時候別說招攬人心,麾下的人不溜走就不錯了,更有可能成為天下眾矢之的!
可卻不意味著,你要做「漢」這個古舊王朝精神和肉體上的奴隸,看到它就要俯首稱臣,你怎知那旗號下的是劉秀?還是盧芳?
第五倫蘸著酒水,在案几上寫下了兩個字,馬援湊過去一看,頓時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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