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鞶帶乃是男子系衣裳的腰帶，通常是皮質，這根鞶帶做工精美，廣四寸，翻過來就能看到，內里是塗成硃紅色的！按照禮制，這隻意味著一件事。

思來想去，萬脩覺得，自己應該是比較合適的人選，養病、守家，兩不誤。

畢竟是熟人，第五倫這隱晦的暗示，萬脩都能猜出來。

如果說光是帝師所作的名將頌文，吳漢還不明白，那接下來使者拿出的東西，意味就再清楚不過！

諸如早年在天山之戰中潰陣陷圍救漢軍突圍，或是晚年出塞千里，橫行匈奴右部等事迹不必多言，趙充國的主要功績，還是平定了宣帝時的西羌之亂，主要敵人也是先零羌。

送往河西的驛騎尤其最早，第五霸尚未過世就裝箱上路，詔書都是後來才追上的。畢竟四郡實在遼遠，單程都得一個月，也正因如此，第五倫才沒將那把「御用」的鐵火鉗給第八矯捎來。

「從今歲起，西域的土地上，就要出現五彩魏節了！」

「趙充國雖然平定先零一時，數十年後，先零羌不是又捲土重來，還被公孫述封為羌王，乘著冬日，幾乎奪去了整個金城郡么？」

「原來是趙老將軍。」吳漢就算孤陋寡聞，來隴右這麼久了，也聽說過這一位的名聲。隴右人在漢初總以李廣為驕傲，李家出了事後，昭宣中興時的名將趙充國後來居上，成了六郡子弟最崇拜的人。

親信們紛紛道賀：「陛下的意思是，將軍乃國之腰膽啊！」

使者還開始一字不漏地念了起來：「明靈惟宣，戎有先零，先零猖狂，侵漢西疆，漢命虎臣，惟后將軍，整我六師，是討是震，既臨其域，諭以威德，有守矜功，謂之弗克，請ｈｅｔｕboｏｋ•ｃom•ｃｏm奮其旅，于旱之羌，天子命我，從之鮮陽，營平守節，屢奏封章，料敵制勝，威謀靡亢，遂克西戎，還師于京，鬼方賓服，罔有不庭……」

「吳將軍擊隴西，破狄道，取臨洮，功大矣，特拜為後將軍！」

「等陽春之後，河西將從敦煌派出使者，再出玉門，以期聯絡親近中原的西域諸國，牽制匈奴。」

「也是贈與汝等，贈與并州兵騎的大禮！」

使者讓人將車上的漆黑箱子抬下來，請第八矯自啟。

鎮守狄道，統轄隴西、金城兩郡的吳漢很不高興，因為他興沖沖打開匣子，裏面居然只有一篇莫名其妙的酸文章！

第五倫給三公九卿及主要的州牧、將軍都送了賀年之物。

主節以銅為主桿，柄長八尺，氂牛尾三重垂落，四柄副節則以竹為材料，長七尺。形制上，與張騫、蘇武、常惠等一代代使者所用並無區別。

辭藻晦澀——起碼對勉強識字的吳漢來說就是這樣，吳漢聽得發懵，不安地觀看左右時，發現護羌校尉牛邯竟滿臉肅穆，甚至還朝吳漢投來羡慕的目光。

「大氅？」

并州兵騎的將士們也議論紛紛，出於習慣，頗有些排斥。

「此乃陛下御用的鞶帶！」

并州兵騎沿用了漢騎的習慣，馬上劈砍用的是制式環首刀，直脊直刃，刀柄和刀身之間沒有明顯的區分，也無護格。刀柄多用木片相夾，外面纏以粗繩，便於持握。

……

漢節為赤、新節為黃，而如今的魏節，卻為更加醒目的五彩！

同在涼州，天水郡成紀縣，衛將軍萬脩也收到了皇帝送來的這「盲盒」。

但對另一位將軍，第五倫已經努力直接明示和-圖-書，他還雲里霧裡呢！

那裡面裝著的，是什麼呢？

這匣有些長，頗為沉重，第八矯將其打開后，卻見裏面放著的，竟是五根嶄新的節杖！

他嘆息道：「這是揚雄揚子云的《趙充國頌》啊！」

后將軍雖然是重號之末，但也意味著吳漢後來者居上，超越張宗、鄭統等人，躋身武將前列，可不比那堯奇將軍強？吳漢這才開心起來。

不，並非如此。萬脩卻不說話，只摸著華麗的鎏金瑞獸銅帶鉤，神色有些複雜。這年頭地位高的男子，鞶帶也有很多條，不但顏色稍異，連帶鉤也多種多樣，根據場合及穿的衣裳式樣更換。

已回到新秦中，再度將精力放到防禦匈奴、胡漢的小耿，也收到了第五倫的禮物。

景丹咳嗽著，堅持親啟，等打開后，寇恂瞥眼過去，卻看到那匣中放置的東西竟是一件……

會是什麼呢？作為景丹這幽州刺史的部下，寇恂、王梁等人都頗為忐忑，隴右諸將各顯神通，馬援也在中原得了大勝，反倒是幽州鬧叛亂，拖了全國後腿啊！

武德二年正月，河西戰事結束的這個冬天，第八矯得知不必出兵去隴右，便集中力量開始恢復秩序。

……

吳漢摸著自己「魏后將軍」的印章，自有主意：「我深受陛下厚遇，得再努力，比趙充國強才行。對付羌戎，懷柔有用？就得像農夫除草，一口氣絕其本根，勿使再殖！」

所以只能扶持豪強，鼓勵他們修築塢堡，同時全民習武，修兵馬，習戰射，明烽燧之警。第八矯與敦煌、酒泉、張掖、武威四郡守約定，一旦羌胡犯塞，他就會出面將兵與諸郡相救！

蓋子輕輕揭開，匣中之物出現在眾人眼前和*圖*書，卻是一根鞶帶。

「或錫之鞶帶，終朝三褫之！」

「是好兵器。」

更讓耿弇心喜的是，第五倫連工匠和這刀的圖制配方，也一併送到北方來了！

老兵不死，只是在凋零，以陛下對他的關切愛護，肯定會取走萬脩的兵權和職責，讓他回朝休養啊。

他一下子釋然了，在打下祁山，完成自己使命的那一刻，萬脩就心滿意足了，他好歹在退居二線前，勇了一次！

耿弇遂舉起軍刀，告訴眾人。

赤黃綠青黑，第八矯輕撫著錦繡之穗，心中悲傷少解。他雖自詡鑿空河西，但為人自謙，沒有對旁人說起過，自然也不會傳回西域。隔著幾千里，陛下卻能知他所想。

雖然河西目前主要提防羌胡，但知道第五霸生平的第八矯已經決定了。

但差點倒在祁山的萬脩，長期的傷病累計，頗為虛弱，非但無法下拜接詔，甚至連親自開盒都做不到了，非得親信幫忙不可。

和第七彪那裝飾太過、中看不中用的「七星寶刀」一樣，這刀也是用最新的灌鋼法所鍛鑄，刀身略厚，韌度很強，保證了劈砍的力度，刀刃不知鍛打過多少次，閃著銳利的寒光。

拖著病體入城受降的景丹，也同樣接到了來自西京的大禮。

第五倫全權交給耿弇，讓他來決定是否有推廣的必要，再好的兵器，都得讓前線將士適用才行。

當來自京師的驛車使者抵達，第八矯才得知第五霸逝世，宗族痛失長輩，不免大悲，對著東方哭紅了眼，在太守們規勸下才緩過來。

所以吳漢覺得，趙充國雖負有盛名，但是否是隴右人吹噓家鄉名人太過了？他仗打得不太乾淨啊，羌人割完一茬長一茬，這怎和_圖_書麼行！

萬脩是顧大局的人，知道第五倫的下一個目標是赤眉，一旦開戰，必是大仗，隴右戰役時負責關中防務的岑彭或將南下，那總得有人鎮守朝中吧？

但上面垂著的穗子卻不同。

在書信中，第五倫說自己「錫卿以鞶帶」，讓萬脩一定要繫上，還開玩笑，讓他好好護著老腰。

「陛下知河西寒苦，還有禮物贈與刺史。」

他又騎馬試驗，揮舞之下，這稍稍彎曲的軍刀質心遠離刀柄，確實增加了刀的殺傷力量。

而第五倫書信中的言語，也讓喜歡讀書，朝儒俠努力的萬脩想起《易》中的一段話。

但第五倫給耿弇送來了一柄形制獨特的「馬刀」。

……

最後是拄著鳩杖在後旁聽，即將遠行東去長安的劉歆給吳漢解了謎題：「在漢中興，充國作武，赳赳桓桓，亦紹厥後……」

但吳漢當面感激涕零，內里卻有自己的打算。

就比如眼前這根，花里胡哨，頗為輕便，顯然是參加朝會、禮儀所用，可上不了戰場。

萬脩撫著生疼的腰背，御醫說，他舊傷複發，恐怕再也騎不了馬了，再勉強，下半輩子都得躺在榻上。隴右苦寒，最好是回長安去，這診斷也被第五倫知曉。

最獨特的是，這刀居然是稍稍彎曲的！

但這新式馬刀，和異域兵刃還真沒關係，而是第五倫令少府、水衡打造新式兵器，反覆試驗后推出的產品。

這就奇了，不管匈奴還是漢軍，用的都是直刃刀，也就一些來自遙遠安息、月氏的胡地兵器有此類似形式，但胡地兵刃一直被漢人笑話，說是「一漢敵五胡」，故而不甚重視，頂多有幾把貢物藏在宮裡。

「西羌就是雜草。」

並在詔書中讓他「授之以hetｕｂoｏk.ｃｏm•com旄節之重，付之以專命之權」，這就意味著，第八矯就相當於河西王，四郡軍政一把抓，第五倫甚至給了他全權代表皇帝，與西域三十六國往來的特權！

耿弇是不會對什麼節杖、鞶帶感興趣的，身為車騎將軍，除非加個「大」字，否則軍銜也升無可升，他唯獨對弓刀情有獨鍾！第五倫卻是又送對禮物了。

「這不獨是陛下賜予我的厚賞。」

萬脩將鞶帶輕輕扣上，暗道：「我確實該上書請歸了！」

「這是于私，于公，隴右戰局已定，第八矯、吳漢一文一武足以應付，我在關中反倒能派上更大用場。」

……

經過兩個月的苦戰，叛賊盤踞的涿縣最終告破。

此乃「訟卦」的上九爻辭，不是什麼好卦，萬脩覺得，第五倫或許是在暗示自己，如今錫他鞶帶，連帶一系列對隴右戰役的賞賜、加戶。但有得必有失，再過不久，也輪到萬脩被「褫之」，剝奪點什麼了。

這篇頌意味深長，既有第五倫對吳漢的勉勵，希望他能在隴右痛擊先零羌，建立如趙充國一般的功績。順便也在詔書里提及，想讓吳漢學一學趙充國，不單純依靠殺戮，而是屯田、分化諸多手段制服羌人……

耿弇掂量著手中的兵器，眉頭微微揚起。

耿弇倒是信奉實踐，先持刀斬甲，力道足夠的話，能一次斬破疊在一起的匈奴皮甲三紮！

河西民俗質樸，所以第八矯為政亦頗為寬和，盡量不動本地豪貴勢力，保持刺史與土著上下相親的局面，這是第五倫在涼州的策略：隴右、河西被夾在羌胡之間，民眾又少，一場場慘烈的仗打下來，整個州加起來，編戶齊民不到百萬，在這片土地上，氐羌和胡人竟是有人口優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