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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玄朗低著頭，一絲不苟的保持著一種非常正確的禮儀姿態，恭恭敬敬的對玉宸開口道：「所以，我在這裏更多的是守護王陽師弟，防止這些孩子心中戾氣爆發，發狂傷及其他人，剩下的都交給了對方。」

老和尚聞言，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雙手合十，口宣佛號后，道：「真人慧眼如炬，和尚我確實是為了那扶桑孽障所作所為而來。敢問真人，那投毒一事，具體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玄朗出現之後，對著玉宸躬身道：「老師，王師弟現在正在教授那些救回來的孩子們識字，暫時來不了。」

「所以，你並不能確定海水有問題？」

「弟子！」趙玄朗更是迷糊，玉宸看到這一幕沒有繼續逼迫。

「哪怕現在，他們逃出來了，還是忍不住會本能的畏懼上方教授他們的王陽。你覺得我剛才說王陽好，是覺得他摸到了少許儒道互補的理念，學的好？還是覺得我是說他對於《清凈經》的運用，做得好？」

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人無言以對。

他們經常會出入一些世家郡望的住所，耳聞目睹之下，難免會沾染一些習性。再加上，玉宸同他交流其實並不多，修為神通又十分高超，難免讓趙玄朗有些畏懼，久而久之，心中想多的他，也就越發注重起禮儀來。

這也是趙玄朗的一大問題，正如王陽從小跟著自己家人學習儒學一樣，趙玄朗本身也是跟著父親學習商道。

話語間，官員的眉頭皺的更緊，似乎在思考玉宸所言真假，但在玉宸感知當中，這位官員的情緒卻非常有意思。

畢竟，當日玉宸來到白鹿城的時候，這位官員對其視而不見。

而氣候這位官員的舉動，也正如玉宸猜測的那樣，義正言辭的對玉宸開口道：「這等關乎沿海無量百姓之事，你這道人怎麼能夠隨意開口，現在隨我回去向百姓……」

趙玄朗這話，看似誇耀王明，實則點出對方厲害，源自於玉宸的教導，對此玉宸聽聞只是笑而不語，和*圖*書跟著他來到紫霄道觀後山，一片新開闢的竹林。

凈光和尚雙手合十，退讓道：「阿彌陀佛，虛名而已，貧僧何必在意？我今日前來，同大人一般，都是為了沿海百姓。」

王陽則是拿著一根竹鞭，敲打著一塊木板，上面寫著一個個大字，盯著下面坐著一群孩童，他念一個字，孩童們便要跟一個字。

作為趙家公子，來自前也是做了很多功課，那凈光和尚的身份他也是清楚，為白鹿城九山之一松台山凈光禪寺的主持，是昔日佛門大德元覺禪師的道統繼承人。

玉宸說這話的時候，感受到遠方有一道佛光落下，站在紫霄道觀前，慢慢向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

竹林中央，一群孩子圍繞著王陽。

「對於普通人而言，禮法存在的意義，很大程度上是為了訓練個體的服從性，通過一次次的不同行禮方式，一再影響他人認知，潛移默化的讓他們明白自己的階級和地位，甚至對此生出認同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雖說過去有人提及過三千紅塵對人之消磨，以禮法為最，卻無一人如真人一般，總結出如此直指核心的言語，貧僧今日受教了。」

「老師。」好不容易收攏好心神，再次來到玉宸身邊，幫忙端茶送水的趙玄朗聽到凈光和尚的告誡，不由看向玉宸，輕聲開口，想要說些什麼。

「而這個詞既然有法，自然也帶著嚴格的操作程序，包括時間、場所、人選、服飾，甚至站立的位置、使用的語言，乃至不同幅度的鞠躬，如此等等，便共同構建出了所謂的禮法。」

故而，在離開的時候，凈光和尚隱晦的告訴玉宸近期要小心一點，在他前面離去的那一批仙道鎮守，同這位大人的關係也不怎麼樣。

整體不會讓那些孩子，看出他其實是在專門盯著某一位孩子，去糾正他的發音。並且，在王陽每念出一個字的時候，他口腔內發出的聲音都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帶動孩子們的www.hetubook.com.com讀書聲在竹林間回蕩。

「這種奉承的話，就不用多說了。」

而趙玄朗和王陽的表現，顯然都讓他比較滿意，便對趙玄朗道：「且帶我去看看，王陽的教學水平，若是不夠的話，還是從外面找幾個先生來吧。」

「本官且回去實驗一二，若有錯漏，定要拿你歸案。」

「這位大人算是宦官之後。」凈光和尚對於這位官員的身份，也是點到即止，稍稍提及一句，便繼續詢問玉宸關於海水的問題。

趙玄朗聞言，則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玉宸為什麼這麼說。

說完，凈光和尚對著玉宸開口：「如今人已到齊，還請真人明示，那海水之中的問題，到底是些什麼？」

玉宸擺了擺手，直接道：「老和尚你今日來此，是為了扶桑人對海水投毒的事情吧。」

「我都差點忘了這事。」玉宸笑著回應，對於他的記憶而言，自然不會出現遺忘這等事情的情況，他現在的舉動算是一次小小的考核。

他盯著老和尚，道：「凈光主持不在寺內念佛，怎麼有空來紫霄道觀？難不成是放不下那佛門鎮守的位置？」

玉宸看了兩眼，便知道對方和自己不是一路人。

「王師弟從小學文，早就瀕臨凝聚九品書生位格的層次，受老師指點之後，于道學和儒學上的天賦越發強盛，隱約有些儒道互補的感覺。比起外界那些九品書生厲害不少，哪怕年齡尚幼，但教授一群孩子，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到這裏，玉宸頓了頓，指著竹林當中的孩子們，繼續道：「玄朗！你要知道，每個人身上都是有著自身的氣數和靈性。你看看那些孩子，其中有不少，是頗有天賦的存在，但他們被扶桑人掠去之後，不斷摧殘其肉身，消磨其心智，原本還算靈動的智慧和氣數，統統都化作了對方成長的養料。」

現在的凈光和尚，便是為了更好的繼承祖師留下的位格，方才暫時放棄原本的法號，以凈光為名。他本身有著六品禪師位wｗw•h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com格，加上凈光禪寺在白鹿城的地位非常特殊，其身份地位，要比現在江心嶼上，因為昔日凈光禪寺青黃不接，趁虛而入的佛門鎮守高不少。

「作為一個合格的修行之人，你應該尊道敬道，而不應該拘泥於禮法之上。你明白嗎？」

現在，玉宸發現大問題了，他反倒是覺得玉宸做的不對。

他看到老和尚后，面色微變，在這位大人看來，他一接到消息，便立刻跑到紫霄道觀之中，應該是第一個到此的人物。不想，還是讓著老和尚先了一步，哪怕他也知道，對方的禪寺位於紫霄道觀和衙門中間，消息傳遞到他這之前，先收到消息的可能性很大，可心中還是有些不悅。

這位的行事作風，讓玉宸看了也忍不住皺了皺眉，他看向凈光和尚道：「這位是怎麼坐上現在這個位置的？」

「你說的不錯，王陽確實摸到了少許儒道互補的理念，不但領悟了部分儒學精髓，還是將不少學習仙道的內容，融入其中。這一手源自於《清凈經》的運用，可比你熟練多了。」

「再等等吧！我還約了另外一個人，他也快到了。」話語間，一道白色長虹從天而降，落在玉宸身前，比起老和尚降落到山門，漫步走上來，這位顯得著急和霸道不少。

死後，元覺禪師留下了數量不少的舍利子，其中大多被供奉在松台山凈光塔內，塔下也是搭建了一座禪寺，以凈光為名。一開始，在這禪寺中修行的僧人大多是凡人，或者元覺大師的弟子。

直到有一日，一位僧人感受塔內舍利子的佛韻法理，于夢中頓悟精要，逐步修成了五品獨一型位格凈光禪師，進而演化出現在的凈光寺一脈道統。

誰要是念錯了或者故意不念，王陽便會停下來，看著對方，重複念剛才的錯字，直到所有人都對了為止。

期間，玉宸也是發現王陽在盯著那些孩子的時候，也會不時的盯一下其他的孩子，這些孩子或是念得最好的，或是念得最認真的。

趙玄朗和圖書不敢回答，玉宸搖頭道：「所謂禮法，便是行禮的章法和程式。那儒家制禮，希冀的是為萬世作法式，因此要做出種種規定，讓在不同空間、時間中生活的人們使用。」

說完，這官員催動官印之能，化作長虹消失不見。

對此，玉宸也是將自己能夠說的事情，都告訴對方，一來二去，這佛道二人的關係也就越發密切起來。

對於這位的話語，玉宸只是抬起手，水光匯聚，模擬出自己當初在海水中演化出的東西。

「禮法也是如此，正如集合眾生信仰之後，能夠供養神祇一般，日復一日的禮法體系壓制下，你每一次的施禮，每一次的躬身，其實都是在代表自身向著這個體系的臣服。相對的，你身上的氣數，便會有微小的一部分，匯聚到對應之人的身上。」

說著，玉宸將自己當初催生水中雜質的術法簡單修改一下后，傳授給對方，徹底獨自他的嘴。

玉宸站在不遠處看著王陽教導那些孩子的場景，對著身後恭恭敬敬跟隨著的趙玄朗輕笑出聲。

『緊張、擔憂、恐懼、急躁，還有一絲絲僥倖心理。』

「無需如此，我們這一脈雖然不完全放棄禮儀，但也不可過分注重禮儀，要知道對於我等仙道而言，禮法可是會消磨道行的。」

「要不然，你以為那些居高位者，為什麼各個氣運旺盛，還不是藉著禮法匯聚氣數，依附人道凝聚位格？」

玉宸看向對方，問道：「玄朗，你覺得禮法為何？」

「玄朗，都不是！你老師我稱讚王陽的地方，在於他看出了這些孩子們的問題，他這是在用《清凈經》點開這些孩子們心中的迷茫和麻木，在教學過程中告訴他們應該怎麼做。而不是單純的模範自己，敬畏自己。」

看出其中關鍵的玉宸，在稍微點撥對方一下后，便讓他留在原地，自己慢悠悠的向著外邊走去，走了一段路后，便看到一個拄著禪杖的老年僧人。

那元覺禪師乃是白鹿城本地出現的一位大人物，他八歲出家，博探三藏，m.hetubook.com.com尤通天台止觀，後於曹溪遇禪宗惠能，有所領悟，住宿一夜，頓悟一宿禪。迴轉白鹿城后，混同天台禪宗二脈，自成一體，得證四品獨一型位格元覺禪師，死前據說又有頓悟，榮升上三品位格。

伴隨著竹葉在風中的輕微聲響，構建出簡單的樂章，讓這些飽受折磨和欺凌的孩子，心神得到安撫，慢慢打破過去的迷茫、痛苦和麻木，跟隨者王陽的讀書聲，恢復些許應該有的靈性和智慧。

在玉宸出海追擊矮寇的時候，這位官員視而不見。

玉宸看了看那皺眉的官員，又看了看凈光和尚，也沒有過多隱瞞，除去一些他不好解釋自己為什麼能夠看到的東西，其餘關乎海水的變化的問題，他都是直言或者以自身推測為由，告訴二人。

出乎預料的是，來到玉宸面前的只有趙玄朗一人。要知道，作為玉宸的弟子，無論是王陽還是趙玄朗都是非常尊師重道的人，對於玉宸的召見，必然是第一時間趕來。

「但對於我等仙道修士，乃至九品位格體系當中的所有修士，禮法都是桎梏，是消磨自身道行法力，增加突破難度的東西。」

「這是我當日所見之物，大人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矮寇橫行的海域收集海水，以此法催生一二。」

他尚且開口讓玉宸注意，趙玄朗自然有些擔憂起來。

這些孩子每一個都非常瘦弱，渾身上下都看不到二兩肉，比起難民窟中的人，唯一不同的便是這些孩子在道觀中待了一段時間，糧食充沛的情況下，臉上能夠看到血色，不至或是枯黃，或是蒼白。

長虹中走出的男子，面容俊秀，但雙眼卻帶著一絲絲的陰暗，身穿官服色澤也有些偏暗，若非其手持官印，給人的第一感覺，絕對不是什麼正派人物。

「所以，你可以因為我的學識，因為我指點你修行，因為我關心愛護你，尊敬我，視我為長輩，認可我的領導地位。但你不能因為我是六品獨一型位格，因為我是你的老師，因為我此地的主人，便尊敬我，甚至敬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