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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林御子端著茶杯，低頭打量茶水中的自己，水面泛著小小的波瀾，看不太真切。

「怎麼了？」源清素問。

三人在上野的精養軒，夏目漱石和森鷗外的小說里出現過的那個精養軒。

姬宮十六夜打量她的手一會兒。

神林御子靜靜地聽兩人說話。

「請先進來吧。」她微微笑著在前面引路。

時間快進入十一月的中旬，夜氣寒冷，涼意侵人，如果不使用神力，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會感冒。

「小水姐姐。」小水姐姐糾正。

晚上回去之後，三人也不再說笑、看書，在外廊認真修行。

這三位歌仙還不是普通歌仙，得像源清素那樣，細膩、膽大、擁有數不清的強大咒法。

各位孩子都有了——在肚子里——的人夫們，嫉妒到心痛，甚至想衝上去痛毆那人一頓。

「沙耶加沒有固定居住的地方，北海道巫女是和你們同一級別的高手，就她一個人，值得花所有時間。」源清素解釋。

「我錯了，御子。」他耳語似的低聲說，注視她的雙眸，帶著笑意。

假如他是生產醫生，躺在產床上的女人看著他，能否順利不清楚，但一定能減輕不少痛苦；

這樣的兩人，他怎麼可能二選一？所以當初毫不猶豫地下定決心，同時追求她們兩個。

源清素笑起來，不是這件事多麼有趣，而是她的心情終於變好了。

源清素眼神微微垂下來。

長相清秀，聲音輕柔的水天巫女，的確很符合水天宮「安產之神」和「水之神」的形象。

相反，與神林御子在一起的時候，他也跟著淡泊出塵，除了彼此，其他都不太放在心上。

店內不怎麼熱鬧，能安穩地享受進餐。

「嗯嗯。」

靜室牆壁上掛著「安產之神」和「水之神」的畫像，還有一個花瓶，幾個坐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

「什麼叫湊熱鬧？要是我有了呢，你昨晚又沒戴帶那個。」姬宮十六夜像是被始亂終棄的少女，十分可憐地撫摸自己的小腹。

「您走前面。」源清素對姬宮十六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把你的手給我看看。」

「就是因為被我迷暈了，才能做那種事啊，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呢？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自己聰明呢，果然是笨蛋。」

「不好意思，麻煩再來一份蝦，嗯——，一杯蘋果汁，謝謝。」源清素舉起手，招呼一聲。

「那我還要反過來謝謝弟弟呢。」

源清素留意著神林御子，剛準備和她說話，水天巫女喚著「弟弟」從殿內走來。

別說伊勢巫女了，尊貴如【京都之主】的身份，也限制不了她。

水天巫女端著茶杯，陷入沉思，沒有立即回答。

「可不是嘛，不過叫了。」

「我可以參加，但只負責治療。」水天巫女提出自己的條件。

其次，這男人長得十分俊美；

「這是狼吧？」源清素指著母犬式神，問兩位巫女。

「御子，你就不說說他？這肯定是他四處勾搭女人的借口。」姬宮十六夜對神林御子說。

源清素不打算嘗試。

想到自己一言不發，兩人依舊能聊得這麼開心，像是一對真正的情侶，凄涼酸楚就湧上她的心頭。

「這我都沒醒？」

麵包配黃油，現烤的香氣。

不知道說什麼好，他牽住神林御子的手，輕輕用力捏了一下。

「請說。」

「源清素」

「……我們這次來，是有事拜託你。」

「沒事。」她笑著鬆開。

聽了源清素說的，看著他做的，她忍不住心動了。

寫清利弊，約好回報，誠摯懇求。

源清素沒有進行神力的修行，他拿著箱根巨龍和紅金色惡龍的殘骸盯著看。

「不好吃。」她回答。

蝦沒了，東瀛菜就是如此小氣，一個碟子就放兩個蝦仁。

四人在墊子上就坐，中間放了茶水和一些母子犬形狀的點心。

「叫……」源清素咽下去一口氣，「你把我迷暈了？」

石雕的『母子犬』中的母犬，在被一位肚子已經很大的孕婦撫摸時，打了一個哈欠，睡眼瞥見他們，「嗚——」地叫了一聲。

水天巫女將三人帶進一間靜室。

「伊勢巫女的身份束縛不了我！」姬宮十六夜氣得對著劉海吹氣，超級可愛。

滿腔的喜悅，瞬間擠佔了她的全身。

「弟弟你要參与討伐『珊瑚魔娥』的事，告訴媽媽了嗎？」她好奇地問。

源清素從神林御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上收回視線，還沒來得及對水天巫女開口，姬宮十六夜先說話了。

說這話的自然是源清素，一位徹徹底底的反迷信主義，最瞧不起的就是新宿街頭看手相的騙子。

水天巫女笑得更開心了，很有安產之神的博愛，水之神的溫柔。

東京都，中央區，東瀛橋，蠣殼町2-4-1。

「我希望你也能為了我這麼做。」她冷聲對源清素說。

就是如此可怕的情況，想讓水天巫女想都不想，就冒著生命危險幫忙，太為難別人了。

「抱有僥倖心理可不行，神林小姐。」源清素笑道，「人越多，不僅我們更安全，被我們邀請來的、那些得到命令不得不來的，都會更安全。」

她率先進了殿，源清素和神林御子跟在後面。

「如果你沒有第三個的話，我可以再聽你說說看。」源清素笑道。

心情愉悅，她情不自禁地咬了一口餐包，隨即又放下。

神林御子不搭理他，徑直走進水天宮。

與神林御子相比，姬宮十六夜或哭，或笑，或怒，都有一種誘惑力，就像一束生命強光，讓他也跟著充滿活力。

「你可以不用這麼做。」她邊抹，邊對源清素說。

【黃泉魔龍】的一枚殘骸，就得抵得上三位歌仙。

而【黃泉魔龍】有九枚殘骸，哪怕是最簡單的加法，不去考慮什麼整體大於部分之和，那也是足足27位歌仙！

海鮮咖喱飯、黑醬牛肉飯、扇貝和蝦都很大隻又新鮮。

「如果能來的話，我一定會記住這份恩情。」

「……神林小姐，我們是睡了一覺，但根本沒做那種事。」源清素扭頭對沉默不語的神林御子說。

社殿古樸的屋檐，雕樑畫棟，懸挂著用漢字寫有『水天宮』的大燈籠。

「嘗嘗蝦，還不錯。」他把碟子遞過去。

27個源清素，不說全部的三十六位歌仙，但對上三十位歌仙，他有必勝的把握。

神林御子抹醬汁的動作停下來。

「我嘗嘗。」姬宮十六夜的刀叉橫空飛來，把蝦叉走了。

「這次就讓所有人看看，關西、關東、北海道聯手，妖怪是多麼不堪一擊！」

當斷則斷，絕不讓自己陷入任何的迷茫與痛苦ｈttps://ｍ.hetuｂook.com.cｏm，這是源清素的處事原則。

源清素理解，畢竟那是縣級妖怪。

「什麼小水姐姐，呸。」

◇

在一群來祈求安產的人流中，說這話的人十分引人注目。

神林御子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覺得沒心情。

想到六個孩子的事就生氣，姬宮十六夜「哼」了一聲，習慣性地甩袖，可惜她今天穿的不是浴衣，沒有威風給她甩。

要說這世上，能限制他隨心所欲的人，除了神林御子和姬宮十六夜，就只剩下生他、養他的母親綾子。

「……我很清楚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我都能理解，請不要有任何顧慮地做出選擇。」

「除了沙耶加和北海道巫女，其餘人我打算送一封信過去，騰出時間用來修行。」源清素說。

從這個下午開始，他們又向學校請了假。

豐盈鮮艷的嘴唇，讓人想咬一口。

「接下來去哪兒？關西？北海道？還是去找你的老相好？」姬宮十六夜問。

源清素笑起來，安撫似的拍拍她的膝蓋，對同樣露出微笑的水天巫女說：

「我一次戀愛都沒談過，哪來的老相好，別胡說。」

「……謝謝。」

只要高手足夠多，源清素就不會有事，那兩人就沒必要分開。

妖怪的咒法，涉及到神明之氣的運用，超出人類理解的範疇。

她笑吟吟地瞅著源清素，看他的反應。

「……」

「其實弟弟你也不用來拜託我。」水天巫女對源清素說，「『珊瑚魔娥』重新出現，關東的巫女、歌仙，幾乎都會參与討伐。」

隔壁兩個都市女郎，只點了茶，滿悠悠地聊天，說著從加利福尼亞州引進金槍魚的事。

「迷暈了還能做那種事？」

「我允許你碰我了嗎？」她冷著臉，沒好氣地收回手。

「怎麼了嗎？」水天巫女嘴上柔聲問著，輕拉巫女服袖子，將水一般柔軟的手遞給姬宮十六夜。

源清素以為她還在生自己的氣、吃姬宮十六夜的醋，心裏甜蜜極了，又有些苦惱。

「那可不行。」水天巫女放下茶杯，帶著姐姐的溫柔強硬，「答應的事就要好好做到，這才是綾子媽媽的好兒子。」

源清素：「……」

「就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所以我才來和_圖_書拜託你，」她聽見源清素說，「接下來，還會去拜託更多的人。」

「弟弟，喝水。」她親切地給源清素還沒動過的茶杯里續水。

幸好為了方便修行者「請假」，關東的文教省要求所有學校，不必對上課時間做出硬性的規定，只要成績過得去就行，美其名曰——自由發展，才有未來。

據說將水天宮的鈴緒——鈴鐺繩子，當做腰帶，分娩會變得輕鬆順利。

「好。」源清素能怎麼辦，「小水姐姐。」

「謝就不用了，稱呼你小水姐姐的事能不能算了？」

這甚至成了病，聽到有人說要看手相就想轉身走人，最近嚴重到有咳嗽的不良反應。

「她怎麼知道她的三個孩子先出生呢？說不定是你的呢。」他笑著對神林御子說。

完全不清楚水天巫女說的喝水，是喝哪個水。

不斷進行勝率不是百分之百的戰鬥，總有一天會遭到命運的背叛，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當然可以！」源清素毫不猶豫地點頭，「這場戰鬥十分兇險，本來就需要能擔任治療的歌仙級高手，水天閣下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安產嗎？我可以幫忙。」

「神林小姐……」

「其實你睡著之後，我偷偷做了。」姬宮十六夜拇指與中指一合，打了一個響指。

兩樣都沒有任何進展。

凌晨兩點，三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源清素坐在窗邊，伏在桌上，給想爭取的高手寫信。

「如果水……小水姐姐你也得到了命令，到時候依然只需要負責治療，這點我可以向你保證，神巫會是這次戰鬥的指揮，她有這樣安排的權利。」

「果然只拜訪女人。」姬宮十六夜譏諷。

最後，陪著他的兩位女性，一位清麗如仙，一位美艷雍容，這樣的美人居然出現在祈求安產的神社？

這麼一來，她和源清素分開也什麼吧，她想。

水天宮人來人往，大多是懷孕的孕婦。

「管它是不是，我也要去摸一下。」說著，姬宮十六夜就準備去排隊。

「不行。」正在吃點心的姬宮十六夜，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是啊，畢竟不是三個，而是六個，是要讓安產之神保佑一下，說不定後面三個孩子就難產死了。」姬宮十六夜笑著說，陰陽怪氣，但很可愛ｗｗw.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cｏm。

「不，不是，」說著，源清素口風一轉，「也不是，安產這件事，也拜託你了。」

下一刻，她露出忽然想起什麼的表情。

至於「妖身咒」，村級妖怪大概能百分百成功，町級半看運氣半看實力，而縣級，完全是運氣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迷信，荒唐！一條繩子要是有用，還要婦產科做什麼。」

「沒有了，就兩個。」水天巫女也笑起來，她豎起細細軟軟的食指，「以後你要喊我『小水姐姐』。」

「你湊什麼熱鬧，你做媽媽還早呢。」源清素拉住她，打趣道。

太有欺騙性了。

神林御子正用刀叉往餐包上抹醬。

首先，別的男人身邊，都只有一位女性，而他有兩位，看起來也不像是姐姐妹妹之類；

他忍住喉嚨的瘙癢，不咳嗽，求救的眼神看向神林御子，神林御子沒理他。

他吃了一口蝦，又加了一句：

見水天巫女要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源清素連忙截斷：「水天閣下……」

盒子似的高樓大廈之間，水天宮的神社就安置在其中。

水天巫女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麼，但大概能猜到，男女之間那點事嘛。

「假的，緋聞，現在的新聞沒有任何可信度。」

什麼都想原諒他——這樣的甜蜜與溫柔，順著那力道，流入在神林御子心底。

「我還有第二個條件。」

「我可以答應你，」良久，水天巫女開口，「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不是她男友嗎？怎麼不是老相好。」

姬宮十六夜像是在咀嚼骨頭似的咬著餅乾，發出可怕的聲音。

「……水天閣下如果覺得為難，直說也沒關係，我很清楚這件事的困難。」源清素說出這次來的目的。

「消滅『珊瑚魔娥』，成為本州神主，難道不是為了你嗎？」。

姬宮十六夜輕蔑不屑地冷哼一聲，意思是——你為了誰，自己清楚。

「咯嘣！」，姬宮十六夜整潔雪白的牙齒咬著小狗餅乾，掰斷了狗的身體。

他想活下去，因為有想追求的幸福。

他嘗試學會殘骸里的咒，試圖領悟更深次的「妖身咒」，為縣級妖怪殘骸做準備。

「注意禮儀，伊勢巫女大人。」源清素提醒她。

離開水天宮，姬宮十六夜手裡拿著一小袋水天巫女送的點心，邊吃，邊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