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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山沒說話，這段時間石川沒有聯絡他，直到今天，本州神主去群馬縣之後。

「妖怪發抖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某人被十隻鬼影圍住，嚇得發抖，我倒是親眼看見了。」另外一名修行者說。

河上交戰的劍士停手，桑山與石川對視一眼，四人同時朝出口飛去。

了解這些情況，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而在與本州神主的戰鬥中，他可能什麼用也沒有，也沒人會保護他。

「暗殺他。」石川像是在點評兩人似的說。

「我們才是壞人吧？」桑山扭頭，目光靜靜地注視石川。

「找我什麼事？」桑山打斷他。

「我說了，誰也不知道誰會派上用場，我們需要儘可能多的幫手，哪怕那個人成不了幫手，就像普通修行者，而我們恰好又有你的把柄，順帶算上你。」

交戰的兩人停下，再次展開對峙，被切斷的河流，又恢復如初，奔流而去。

結果卻和他預測的相反，源清素直接帶著巫女和式神，回四國過年去了。

河上交戰的兩人，每一招都要致對方于死地，完全不像是切磋。

在河流的盡頭，是一個瀑布。

一開始，桑山以為源清素回到岸上，會立即尋找妖怪，補充珊瑚魔蛾的神明之氣。

「三木，」他又指著右邊的劍士，「不傳流，入門一年就獲得『免許』，在他那一屆，是毋庸置疑的劍士天……」

石川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對，像《復讎者聯盟》，我們是復讎者，他是滅霸，一定要砍他的頭。」

「不能。」石川爽快地回答。

眾人哈哈大笑。

石川笑了一聲，依舊看著溪上對峙的兩人，說：「這兩人是同伴。。」

「誰都有弱點，厲害的人弱點很少，但這些少得可憐的弱點，就會越致命。」

「你們說，神主大人萬一真收服了這妖怪，以後我們參与討伐，這些妖怪不就能跟著我們，替我們抵消傷害了嗎？」

直到後來，他才明白，人類的刀，揮向的不僅有妖怪，更多的是人類自己。

『捉住妖怪？』桑山忍不住想，『源清素如果能捕捉妖怪，那以後——』

「什m•ｈｅｔuboｏｋ.coｍ.cｏm麼也做不了，繼續看你的《鬼谷子》。」

有人說，他把「妖身咒」最關鍵的咒訣藏起來了；也有人說，單純是因為器量的差距。

彼此互相提防，擔心對方叛變、告密。

「那種程度的戰鬥——」石川欲言又止，像是在尋找措辭，「就像普通修行者，他們沒用，但世界離不開他們，誰也不知道，他們中誰會成為歌仙。比如源清素，成為修行者之前，只是個普通大學生，比一般人聰明了一點，誰能想到他一年就天下無敵了呢。」

太平洋上的事早已經傳開，所有人都知道，珊瑚魔蛾能吸收神明之氣、神力，也需要吸收神明之氣、神力。

桑山了解這些情況。

桑山習慣性地觀察，餘光瞥向石川，他一臉振奮，跟身邊說著『妖怪能被收服，世界會如何如何太平』。

桑山不認為事情會這麼簡單。

桑山回憶起一次酒宴上，隨同出海的一名修行者復現的畫面。

與之對等的，要殺他的人，也會越迫切，越不擇手段。

這人一看，就知道是本州神主的狂熱追隨者。

「既然什麼也做不到，為什麼要找我？」

「弱點？」

「你知道……」石川頓了一下，好像無聊似的四處看了看，「他本人的實力只有歌仙，妖身咒是厲害，但需要時間。只要在河水抵達瀑布之前，將他切斷……」

普通修行者作用是小，但他們至少還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保護平民，修補地靈，參与普通村級妖怪的討伐，高級修行者也會保護他們。

「主力是他們。」石川指著河上，重新對峙的兩人，「在他變成妖身之前，以最快、最凌厲的攻勢，雷霆一擊，砍下他的腦袋。」

但該服從誰的命令？以前是北海道，現在是石川身後的人？

「還有！還有！我還有消息！」一名修行者抬高聲音。

石川的目光，也在觀察他。

桑山忍不住忍住打量起兩人。

桑山又想起十五歲那年，進修行者學院上的第一堂課。

是了，對他，不，對他身後的人來說，源清素越是有威望，威脅和-圖-書就越大，就越要除掉他。

一陣剛猛的呼喝，打斷他的思緒，宇良與三木，不傳流與今枝流，以目不暇接的速度展開交鋒。

如果數百隻一起尖嘯，連歌仙都要楞神。

「大日如來咒」、「妖身咒」、香葉冠、以死軀邁入人世、珊瑚魔蛾，一件件事，讓後者的隊伍不斷壯大。

「對峙十分鐘了，我快睡著了。」石川指著溪上兩人說。

「還早！等三天後，那隻妖怪沒有自毀再說！」

◇

他也不認為，源清素消滅了妖怪，人類真的會獲得和平。

這一切的前提，是真的能收服，如果源清素只能收服一隻，而且只有他自己能辦到，一切都是空談。

「希望神主大人能成功！」

「沒錯！那隻妖怪靠這一招，擋住過神巫的攻擊！」

「看來得儘快動手了，記住，瞄準腦袋！」耳邊傳來石川的低喝聲。

「只要神主大人想做的事，就一定會成功！」剛才說妖怪發抖的那人，十分肯定。

他也很清楚，不管別人以後能不能收服一隻，只要源清素真的收服了這隻妖怪，他的威望會再次得到巨大的提升。

不傳流的三木，長相一般，丟在人群中，會有人注意到他，一不注意，連他的劍也會忽視。

桑山沉默時，石川自言自語似的繼續說下去：「多一個本州神主沒關係，但多一個源清素不行。」

他不是天下第一，但三神器不出，那三隻妖怪不現身，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有兩名劍士在溪水上，手持竹劍對峙，殺氣在水面吹起波瀾，壓彎荒草。

桑山對暗殺源清素這件事，沒有任何負擔。

「我們視死如歸！」

本州神主就像一片乾涸的大海，不需要主動汲取海水。

前者是源清素的貶低者，期待他身敗名裂，甚至突然死亡。

「他這個人很危險。」石川又說。

寬闊的道場，不時衝起道道流星，都是聽見消息、準備去看個究竟的修行者。

「進入修行者學院第一天的第一課，我們不是已經知道答案了嗎？」石川平靜地說。

桑山知道，他和普通修行者一點也不像。

桑山思考著這句話和-圖-書的意思。

高山上，姬宮十六夜笑著提醒源清素：「神主不是那麼容易當的，許多事情需要處理，而且這些事裏面，又有很多在神力之外。」

廣場里三層外三層，來晚的人什麼都看不見，不能使用神力，他們和普通人沒區別。

其中的狂熱分子，更是認為源清素和妖怪一樣，是人類這一整體的具現化，是真實的神明。

離開道場，收起神力，眾人快步疾行，朝神宮廣場擠去。

那些認為，沒了妖怪，人類就能盡情享受和平的人，全是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和平主義。

上來的時候，桑山看見許多修行者，不用神力，只憑身體承受著瀑布的衝擊。

根據這兩個說法，形成兩派。

「宇良，」石川指著左邊那個劍士，「今枝流第一高手，在奧義上，更是超過了他師傅，靠著秘籍，學會了他師傅學不會的真傳。」

在東京大神宮，「他」指代的，只能是本州神主。

從陸地來的河流，天上的雨水，傷害不了他，反而是自投羅網。

「我說真的！」那人不服氣。

說完，他強調道：

他們還認為，如果不是聖母——綾子——太喜愛神主大人，以至於神主大人二十歲才開始修行，世界上或許早已經沒有妖怪，徹底成為人類的領地。

自己終於還是沒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今枝流的宇良，長相瀟洒，穿劍道服，像電影里扮演流浪武士的主角。

他們有一種預感，一個前所未有的時代，正在走來。

竹劍互擊，發出清響，河水轉眼間被劍氣砍成一塊爛布。

就在這時，道場廣闊的天地，傳來一道類似廣播的聲音。

「你——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桑山問。

變大的海龜，撐天的四根柱子，棋子一般被隨意挪動的山脈，還有那可怕的三色神光。

「不一定。誰輸，誰才是壞人。」石川回以同樣冷靜的視線。

以兩人中心，河水飛旋，形成一個羅馬決鬥場似的旋渦。

大家的臉上，寫滿欽佩、期待、忐忑、嘆服、好奇，也有不以為然。

「你們怕死嗎？」

而這些人，根本決定不了未來hetuｂｏｏk.coｍ•cｏm。

決定未來的，是那些高高在上的掌權者、既得利益者，以及想掌權、想獲利的人。

除了殺不完，鬼影本身也相當難纏，每一隻都有相當於十五次修行者的實力，還能發出怪異的吼叫聲。

結果，半年過去了，依然只有源清素一個人成功。

桑山穿過淹沒小腿的雜草，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能保證，他只有在妖身的狀態，才能使用珊瑚魔蛾的能力？」

石川一邊跟著大笑，一邊思索。

「砰——」竹劍砍在一起。

「如果他人身就能使用三色神光呢？你們打算怎麼辦？」桑山扭頭，第一次看向石川。

「他身邊的那些人呢？」桑山不為所動。

「我要做什麼？」他沒什麼感情地問。

「我那是興奮！」

當初源清素創造出「妖身咒」，修行界同樣陷入狂歡，以為人人都能擁有妖身的時代要來了。

石川策劃的暗殺，只是這些手段中的一個小小嘗試，而包括他在內，許多人會為這個嘗試失去生命。

事情的經過很快傳開。

桑山仔細一想，才發現源清素確實沒必要浪費時間——不管是人，還是妖，出現在他面前，都是給他送神明之氣和神力。

「我們視死如歸！」一群十五歲的少男少女，怒吼著回應。

源清素瞥了眼山下，只是笑了笑。

「神主大人回來了！還捉了一隻妖怪！」

東京大神宮，源清素帶人走後。

「神主大人居然捉住一隻妖怪？！」

「等，只能等，等他們分開。」石川手指點出去，擋住飛來的河水，「他是神主，不可避免地要處理各種事情，出席各種會議，會有人給我們創造機會。」

有妖怪這個共同敵人，未必是壞事。

「那以後，所有妖怪都能捕捉了？」

溪邊，石川盤膝坐著，像是在觀戰。

那些跟著一起去群馬縣的奉行所的人，成了圍攻目標，從山頂看去，像極了被鯉魚爭搶的魚食。

「根據他在出雲的戰鬥來看，必須是腦袋。如果你意外派上用場，記住，一定要瞄準腦袋。」

數百隻殺不死的鬼影，每一隻都相當於十五次修行者，還有類似合擊的咒ｈtｔps://m.ｈｅtｕｂoｏk.ｃｏｍ•coｍ法。

有人期待，有人不安，有人淡然，也有人想盡辦法，企圖阻止新時代的降臨。

一旦被源清素收服，隨身攜帶，誰還能趁他變成妖身之前殺了他？

桑山看著石川。

桑山記得那一課，應該沒人會忘記。

後者是源清素的追隨者，認為他的器量無人能及，是註定要拯救人類的偉大人物。

桑山來到公共道場，木門匾額上，是劍道高手親手寫的「武館」兩個字。

「你們怕死嗎？」斷了條胳膊的老師，怒吼道。

本州神主沒有多停留，徑直離開廣場，前往山頂的大殿，那座大殿的正式名是「珊瑚殿」。

變成妖怪、收服妖怪，在源清素身上，在場的修行者看見無窮的可能性。

「就憑你們，還有我？」桑山目光追著變成光影的兩人。

每個人對自己的利益都太過精明，沒了天敵，人類的天敵就是自己。

「神主大人回來了！還捉了一隻妖怪！」

桑山依舊沒搭話，危不危險，他不在乎，他做的只有服從命令。

至於珊瑚魔蛾的弱點——神器，對源清素而言，不值一提，這點在太平洋上已經得到驗證。

他走走停停，來到一條兩岸遍布荒草的溪邊。

「胡扯！」一名組頭笑道，「神主大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就站在身邊，我怎麼沒看見妖怪發抖？」

一隻相當難纏的村級妖怪，據一名組頭推測，應該是山風形成的，能吐出怎麼殺也殺不完的鬼影。

「還有什麼？」眾人安靜下來，齊刷刷地望著他。

「我聽見神主大人說了，」那人刻意停頓了一下，「那妖怪要是敢自毀，就拿來填珊瑚神蛾的肚子！那妖怪，嚇得發抖呢！」

「有點像《復讎者聯盟》。」桑山說，這是很久之前，他還有女朋友時看的。

桑山吼得很大聲，當時的他，滿腔熱血，要用自己的血肉與靈魂，築成人類的第一道屏障。

這就是人類與縣級妖怪，不對，是源清素與縣級妖怪合二為一之後，展現出來的神威。

「……」

一走進去，場景變換，裏面竟然如同一片小世界，有山，有水，有河流，砂礫飛舞的荒漠，如屏風一般的松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