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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快交錢吧。」老闆面無表情地道。

胖哥哥樂呵呵地點頭，揮了揮手，道：「老闆真是爽快，那俺也不客氣了，再給你加一百！」

那老闆一聽這話，頓時在心中嗤笑了起來：「果然是個門外漢，見到漂亮的以為就是好的，粗鄙無知。既然你來到我的攤前，就是把錢送到我手中，我不狠狠賺你一筆，良心怎麼過得去？」

要知道，古玩行是個江湖，既然走江湖，就得守規矩。最基本的規矩就是東西在誰手裡誰說話，比如你拿起一個碗來端詳，我就只能看，尤其是當你跟賣家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就算想要也不能插嘴。不然，我說這東西好，哄抬了價格；我說東西差，砸了別人買賣——兩頭不討好。無論我多想要這個碗，也得等你把東西放下，然後我再拿起來，這個時候我才好說話。

「這是銀的，銀湯勺，還是老貨啦……」老闆都快氣瘋了。

老闆臉色接連變化，坦白說，他這勺子說是銀的，其實只含了一點點銀子成分，收來的時候也就花了五六十塊錢，賣不賣都沒關係。可是胖子這邊的錢還沒付，為了討個吉利，只好說道：「好了好了，成交啦！今天我虧本都給你們啦！」

於是就嘆口氣說：「要不，就一百吧，一百我拿走。」

這可真是「形勢跟不上變化快」。

老闆就很委屈地哭喪著臉，「那你出個價吧，成的話我們就成交啦，不成還是朋友啦。」

那老闆看他一眼，和*圖*書「最低一千啦。」

眼前這位胖哥哥帶著太陽帽，脖子上挎著照相機，一副出來旅遊模樣，此刻他已經把那小瓷碗拿在了手裡，連帶那包裹著的報紙也拿在了手裡，林逸只能眼睜睜地等著，再等著。

那位大陸來旅遊的胖哥哥心眼好，就安慰他：「俺們那旮旯是都富了，不過偶爾也有一些不富裕的……」

老闆滿臉堆笑，從藤椅上站了起來，指著那隻小瓷碗道：「先生，這隻古董碗可是我花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收購得來，價值不菲得啦……放在家中，不僅能夠驅邪避凶，而且還能招財納福。當然啦，你要是收藏起來的話，升值空間也會很大很大哦……」

那胖哥哥明顯是個新手，菜鳥，拿著放大鏡對著那瓷碗瞅來瞅去。

至少胖哥哥聽得都快入迷了，尤其聽老闆說這碗口還留有古代那些娘娘嬪妃們的余香，心中就更加痒痒，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事實上，他這表情是假裝的，並且演技很爛，真是愧對香港這個出影帝的地方，不過這演技卻還是讓胖哥哥很是享受，至少，覺得老闆這表情讓人感覺很爽。

林逸點了點頭，裝作很不情願的樣子，順手就把那塞著的報紙拿了過來，用來包了銀勺。

胖哥哥自認幽默了一把，此刻見好就收，擺出大款姿態：「好了，不逗你玩了，俺又不是沒錢——兩萬就兩萬！不過，這麼貴的東西你可要給俺包裝好一點，這是什麼破玩意……」和_圖_書隨手把那包裹瓷碗的報紙丟在了古董攤上。

一咬牙，老闆拒絕道：「不行啦，雖然我很想和大佬交朋友，不過這樣賣掉真的虧本啦。」

不得不說，每一個會賣古董的老闆，都是一個很好的說書人。

林逸再次傻眼，難道說，好事多磨？

但是林逸卻盯上它了，憑著敏銳的直覺，他發現這張報紙蘊含著獨特的香味，絕對是大有來頭之物。

眼前這位就是菜鳥一枚，並且還是很肥的菜鳥，只見他瞅了又瞅，又翻開碗底看了看，然後就掏出錢夾，作勢翻了翻，故意露出一疊紅紅紙鈔的一角，似乎在做著權衡……最後吧嗒吧嗒嘴說：「那個哈，這玩意不錯呀，啥年代的？」

攤位的老闆雖說看不起林逸，但卻很喜歡這種類型的大陸客，竟然非常主動熱情地操著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當然是好東西啦，一看你就是行家，看著這造型就知道是老貨啦。」

不過這時，攤邊另一位胖子顧客竟然隨手就拿起了這隻瓷碗，並且拿出放大鏡，仔細觀看。

那張紙皺巴巴的，看起來像是報紙，大概有四開左右，字體紅色，林逸目光敏銳，看到上面貌似印有「人民日報」字樣，在香港這種地方，能夠看到這種報紙，也算是稀奇了。

不等胖子反應過來，老闆就又說道：「你不曉得啦，這隻小瓷碗可是雍正年間的貢品，是給那些皇後娘娘嬪妃娘娘喝酸梅湯用得啦……距今最多不過二百來年，品hetubook.com.com相保存如此之完好，甚至碗口還留有那些娘娘嬪妃們的唇香，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老闆眉頭緊皺，臉上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就這樣死死地盯著胖子，似乎在考慮著要不要賣掉。

因為是充當包裹古玩的舊紙，皺巴巴的，又毫無顯眼之處，很難讓人留意到它的身上。

胖哥哥鼻子一哼，下巴一揚，「一口價，一萬五千塊！」

「二十。」

林逸嘿嘿一笑，得了便宜還賣乖，就說：「那也幫我把這東西包一下吧，不用包的太好，隨便包一下就行。」

「啊，那我稍稍抬一點，要不，三十？！」林逸笑呵呵地道。

這頭老闆也忙完了——

林逸一直盯著小瓷碗，看起來就像是看中了這件寶貝，頗為心動。

……

林逸眼睛立馬一亮，可是沒等他下手，那老闆順手又把那報紙塞到了一旁。

「老闆，那你也得給出一點誠意啊，這不過是只湯勺，憑啥賣那麼貴。」林逸大喇喇地道，一臉懵懂。

胖哥哥一擺手，「你不要忽悠俺，俺們那疙瘩不吃這套……你說是好東西就是好東西，誰知道你多少錢買來的？」

旁邊胖子笑呵呵地看熱鬧，就插嘴說：「兄弟，那麼磨嘰干哈呀，丟咱大陸的人……不就幾百塊錢嗎，給個實心價兒，也讓老闆知道咱富裕起來了，不差錢。」

林逸順勢撿起一隻很不起眼的銀湯勺，然後問老闆：「這多錢？」

暈，竟然也是大陸來的。

對於那些別人hetubook.com.com在看東西還價，而他在一旁品頭論足甚至直接報價的人，會被買賣雙方都視為非常不規矩的做法。假如自己喜歡一件東西，旁邊圍觀的人也多，那千萬不要把東西放下，因為一放下，你就失去了說話的權利。

這小瓷碗，看起來很古樸，很精緻，白瓷蘭心，印有幾枝竹子，賣相極佳。只不過稍微懂行的就能看出來，太新了，絕對是贗品。

林逸把買來的東西揣在懷中，掏出錢來，數了一百港幣遞過去，隨即跟老闆招了招手，就笑眯眯地離開了。

老闆怒了，雙手掐腰，咆哮道：「衰仔，我降價幅度這麼大，但是你抬價幅度如此小，有沒有一點誠意。」

老闆臉黑黑的，面色極為難看。

靠，一百塊的東西還讓打包？

「……？！」老闆愣住了，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六百！」

林逸這才「哦」了一聲，似乎明白了點什麼。

林逸匆匆撇了一眼，心中閃過諸般念頭，有了個大概的比較，最後目光轉移到了包裹著的那隻小瓷碗上面。

「呼。」老闆瞪他一眼，窮鬼就是窮鬼，看看遞的這個價，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惡狠狠地道：「八百！」

老闆豪邁地拍著胸膛，大喇喇地道：「我以人品擔保啦，絕對有升值空間……這幾年，投資者們對於這類古董有著極高的熱情，相信不久之後，價格還會翻上幾番！」

林逸就道：「十塊吧。」

不過和林逸比起來，絕對是個暴發戶無疑。

老https://m.hetubook.com.com闆正忙著幫胖子包東西，哪裡有空管他，就指著地攤，懊惱地道：「紙啊什麼的都有，你隨便啦。」

看到這突然一幕，林逸，無語了。

「死肥佬，你逗我玩呢，加價有你這麼加的么！」老闆心裏罵著，然後瞪大著銅鈴般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說：「大佬愛說笑啦——兩萬塊，這是底線，不能再少啦！」

內心很騷包的胖哥哥裝作很認真地聆聽老闆的講話，鄭重地點了點頭，而後抬起頭來，目光灼灼地看向老闆，聲音粗重地問道：「你說的啥俺都明白，不過這破玩意真的有升值空間？」

胖哥哥板著臉，裝出很行家的樣子：「俺瞅了，這碗不咋的，不到康熙，是雍正晚期民窯。」——好傢夥，民窯都能看出是雍正晚期的，雍正朝總共才幾年啊？

林逸無語，這是實心眼，還是缺心眼？

老闆的態度變得極為親和，與之前對待林逸那種傲慢的態度截然相反。

對於有經驗的玩家，一般情況下鑒定古玩真偽是不需要放大鏡的，上來就拿個放大鏡在那看東西的人八成是新手。有人問，是不是地攤貨水平低，要高仿才用得著放大鏡？非也，認古玩好比認人，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用放大鏡看還是不認識。

「頂你個肺，你存心玩我是不是？」老闆怒氣洶洶，很想暴揍林逸。

此刻，林逸也顧不了許多，就裝模作樣地在古董攤上摸索，那老闆忙著給胖子包裝商品，也沒空搭理他。

「十五！」林逸稍稍加價。

為什麼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