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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曹氣得吹鬍子瞪眼。

林逸為何這麼高興，因為加上這本書的話，他家中藏書儼然收齊了這一套「四書五經」！

作為林逸的親密戰友，老曹曹一刀在這兒收穫較大，淘了10本書——

《奇怪的故事》，［俄］屠格涅夫著，蕭珊譯，平明出版社1954年初版，定價2，900元，如今網上25元左右；

李老闆嘿嘿一笑，眼珠子轉了幾下，說：「那就是我給你們說過的撿會來的那些民國書……不過可都貴得很，你買得起嗎？」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其餘的就是價值稍微小一點的書籍。

……

十三麻袋的舊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就一眨眼功夫，就被這些老書蟲給淘了個底朝天。

另外兩個書友也分別花了兩百多塊，書少，犯不著用麻袋裝，就拿了塑料袋這一套，然後交錢走人。

那人就很不好意思地把打火機收起來，用手指甲使勁兒地摳那麻繩的死疙瘩。

「唉！」林逸嘆了一口氣，看起來邂逅好書猶如邂逅美女，什麼都要講究緣分，強求不得。

其他人也都想盡辦法解繩子，有的拿出車鑰匙，直接當了小鋸划拉，有的差點連牙齒都用上了——

其他人也全都埋頭淘書，氣喘吁吁，大汗淋淋。

所謂的「殿本」是清代武英殿官刻本的簡稱，因刻印書籍的機構設在武英殿而得名。

實際上林逸之所以會這樣感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淘書的眼界提高了，以前被他當成寶貝的書，已經漸漸入不了他的法眼，對於書開始變得挑剔，所以才會感覺「無書可淘」。

相對於老曹來說，林逸的收穫就很少了，他前前後後淘了三個麻袋，有點失望，只得了三本書。分別是m.hetubook.com.com《古醫籍詞義辨別法》，段逸山編著，上海科技出版社1990年初版；《新官場現形記——內閣大臣的日記》，［英］喬納森林恩、安東尼傑伊著，劉庸安、楊百揆譯，新華出版社1986年初版；《香港淪陷日記》，薩空了著，三聯書店1985年版。

《猴與猿》，劉咸著，中國科學圖書儀器公司1954年初版，定價：5，000元；

林逸詫異了，原以為他們仨是朋友，看起來也是對手。就在林逸發愣的時候，老曹一拉他道：「還愣著幹嘛，上啊。」

《朝鮮戰場日記》，華山著，新華出版社1986年初版，定價：2．06元。

《水落石出》，峻青著，上海文化出版社1955年版，版畫封面，看起來很漂亮，定價：0．17元，如今網上售價60元左右；

老曹嘻嘻一笑，就把鑰匙鏈丟給了他，還來一句：「用完還我。」

……

「老闆，你看清楚，這本書沒有那麼貴吧？」林逸雖然有錢，卻不是冤大頭。

就在這時，他鼻翼聳動了一下，忽然被一縷幽香吸引了，目光望去，卻是擱放在書架上的用報紙包裹著的一摞舊書，忍不住問道：「那些是什麼？」

這一套「四書五經」是上海古籍出版社根據世界書局本（據武英殿本影印）影印出版的，共九種七冊，分別是《大學中庸論語》、《孟子》、《詩經》、《書經》、《禮記》、《周易》、《春秋三傳》。淘到其它書並沒有付出太大的代價，除了《詩經》和《周易》分別花費25和20元外，其餘幾種沒有超過15元的，有的甚至不到10元。

那些做法細緻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老書蟲，往往這時候會把自己淘的書再「過」一遍，免得有「漏網之魚」；更有甚者會施展「空空手」絕技，從書友背後，把放在地上的書「順」走。往往看到這一幕李老闆也不吭聲，只是默默記下那本書的模樣，等會兒素要大價錢，畢竟人人都喜歡的書，更容易賣高價。

孫犁著《晚華集》、《尺澤集》，山東畫報1999年版；

原以為這幾句話就能把李老闆震住，可是李老闆偏偏是個「車盲」，別說路虎了，連BYD是啥玩意都不知道，只知道電動車有幾個品牌挺厲害，什麼小刀，小鳥，雅迪和歐派。

李老闆現在心裏樂呵，三樁生意就賺了九百多塊，今晚該喝幾杯慶祝一下了。

這時候，林逸只得翻看別人淘剩下的那些舊書，一本人民出版社的《聊齋志異選》，貌似自己已經有好幾本了；《三百六十行祖師爺傳說》，作為消遣可以讀一讀，沒啥收藏價值；《寂寞讀書人》，乍一看名字以為很文藝，粗略一讀，稍微失望，私人雜談，營養不高。

那李老闆早關注林逸很久了，別人淘書都是一淘一大堆，偏偏這貨磨嘰半天才淘一本書，也太不給面子了；再一看林逸的模樣，哎呦嘿，認識，不是以前買了自己線裝書，被自己坑了一把的那個「二百五」嗎，聽說現在出了名，還是什麼「撿漏大王」——靠，這種人是怎麼混出名的？那些人都瞎了眼睛嗎？於是就對林逸有些輕視，乜斜著眼睛瞅了瞅那本書，翻開一看，繁體字，還是豎版的，就獅子大開口說：「一百塊！」

「這書可是好書，『春秋』懂嗎，關公讀的那種……別以為我m.ｈｅｔｕboｏｋ•ｃom.cｏm學問少，這本書是古籍版本的，很難遇到……1987年，距離現在差不多二十幾年了，品相又這麼好……」李老闆裝作很在行地評價道。

老曹這貨鑰匙鏈上帶有小刀，倒也省勁兒，一挑，麻繩就斷了。

林逸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是來淘書的，不是來看熱鬧的。於是也就沖了上去。

三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書友，已經拔腿沖了上去，前面就是寶庫，前面就是寶藏，看他們架勢大有誰也不讓誰的意思。

好書如美女，而殿本堪稱美女中的極品，唯一的缺憾應該是「整容」之弊——有些古書上的文字被別有用心地改掉，清代文禁之嚴是歷史上有名的。然而，我們卻不能因此否定其「美女」的本質，因為這與那些因先天的醜陋而整容是截然不同的——殿本所用的底本本就是玲瓏剔透的「美女」，刻工們只是略施刀斧，把她們打磨成稍稍不同的「美女」，清奇的骨骼是沒有變的。武英殿所刻圖書獨具風格，集中反映了當時學術研究的成果和水平；刻書質量高，開精寫、精校、精刊之風；書品寬大，墨色光澤盡善盡美。然而，在中華民族保守苦難的時候，武英殿也沒能逃脫它的厄運——1901年，殿內版籍因兩次失火化為灰燼，這是中國文化史上的浩劫。

這三本書都不怎麼值錢，擱到地攤上也是三五塊的大路貨，可要可不要。所以林逸就又把這些書放回了麻袋裡。

「刀片男」買的最多，花了差不多五百塊，所以李老闆優惠給他一個麻袋，幫忙裝書，又送了他一些不吃拉近的雜書，作為回賜。

就在林逸心灰意冷的時候，他的眼神觸到了一本厚厚的書，黃色封面，看起來很和-圖-書是古樸厚重，拿起來一看卻是1987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影印殿本《春秋三傳》。

李老闆狡猾地笑了笑，說：「成——！」

《患難餘生記》，韜奮著，三聯書店1958年初版，定價：0．36元，如今網上賣價30元左右；

《還魂草》，巴金著，新文藝出版社1956年初版，定價0．26元，如今網上賣價大約15元左右；

此刻，林逸拿了這本《春秋三傳》毫不遲疑地問那李老闆，「這本多錢？」

另外一人眼見「刀片男」這麼麻利，猴急的他解不開麻繩，就忍不住掏出打火機，想要把那麻繩燒斷，不遠處，做為「總指揮」的李老闆立馬喝止他：「龜孫，弄啥哩，想把我這房子燒了呀？別那麼粗魯行不？！」

林逸哭笑不得，像這種舊書擱在網上頂多30元就不錯了，就算搭上郵費也不過30幾塊錢，這李老闆竟然開口要100，還真是想錢想瘋了。

所以李老闆就鼻子一哼，嘴巴一撇說：「別說那些沒用的！這些書總之很貴，不買就靠邊站！」

林逸沒發話，老曹可就忍不住了，「老李，你別門縫裡看人把人看扁了，知道我們是怎麼來的嗎？開車來的！開的什麼車？路虎！」

大家各自找李老闆拿書算賬。

《顧頡剛和他的弟子們》，王學典、孫延傑著，山東畫報2000年版，定價22元；

那個「刀片男」端的是好手腕，只見他變魔術般從手裡露出那鋒利的刀片，就這麼一劃拉，魚皮袋的麻繩就被他搞斷，然後他直接探手進去，一招「夜叉探海」，就抓出一大把舊書來，眼神也厲害，電子掃描儀般一掃書脊，就知道哪些該要哪些不該要。要的，他留下放在腳底下，不要的hetubook.com.com隨地丟在一旁。然後再抓，再撿——

林逸則微微一笑說：「那可以看總可以吧？」

差不多一個小時，這衝鋒陷陣般的淘書運動終於結束。

李老闆就蹲在一旁，抽出一根小煙，吐口唾沫，眯了眼很享受地看著如此刺|激的畫面。

還記得前幾天，林逸翻過的廣益書局發行的《校正學庸章句》，初見之時也覺驚艷，比現代排印本更加悅目；可是與殿本相較，只能相形見絀，黯然失色了。廣益書局本《校正學庸章句》與殿本《大學中庸論語》都是朱熹章句集注的版本（前者少序言），都是楷字刊印，但兩相比較，一個如矮胖氣虛的粗婦，一個是高挑精神的璧人，不可同日而語。

《說愛》，埃．弗洛姆著，王建明、胡曉春譯，安徽人民出版社1987年初版，定價1．75元；

這十本書，李老闆一口價要了100元，對於曹一刀來說「貴」了一點，就討價還價，最後80元成交。合計每本書8塊錢。

林逸：「……」

已經多久沒這麼刺|激了，自從手裡有了些小錢以後，林逸買書就沒這麼拚命過，那都是風輕雲淡，哪像現在，簡直像難民扒火車。尤其看到身邊老曹那一副齜牙咧嘴，誰也別跟我搶的模樣，林逸猶如又回到了從前。

見他這麼輕鬆，林逸就招呼：「讓我用用！」

麻袋終於搞開了，林逸也伸出手往裡抓，一本本舊書像池塘里的鯉魚般他抓出，翻撿，篩選——

自從重出江湖，他李老闆已經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盛況」了，只見眾人搶先恐后，拚命地划拉，生怕錯過了最好的東西。而自己就是賜予他們寶物的上帝，這種滿足感是很多東西都無法代替的，甚至和老婆過性生活時，他也體會不到這種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