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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這些，林逸只得搖了搖頭，重新將那一套贗品庚辰本《脂硯齋評石頭記》裝回兜里，雖然是假貨，看看還是可以的。總不能自己再拿了去騙別人吧。

用吳大鬍子教導林逸的一句話來說，「今天我告訴你的，都是我摸爬滾打遍體鱗傷積累下來的經驗，千金不換啊！」

有一個從南方來的攤主正在兜售一堆青白瓷，吳大鬍子對林逸說，這個人的東西你喜歡的話可以挑一件。

這隻椅子他已經鑒別過了，絕對是真貨，最遲也是清晚期的，可惜本來是一對，現在只有一張，品相方面也稍微差點，因此老闆開出的價碼也不高，也就2萬多塊錢，對於鬼臉李來說也能承受的住，可問題就是——怎麼拿？

在舊書淘寶領域，他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從沒有遭遇過挫折，更別說在舊書淘寶中打眼了，往往他總是撿漏再撿漏，要不然也不會被朋友戲稱為「撿漏大王」，可是這一次——

林逸跟著德叔和康叔學習了金石和書畫鑒別的知識，在瓷器方面則是個「短板」，此刻在逛地攤中，林逸虛心求教，向吳大鬍子學了不少瓷器鑒別的知識，也深感這門學問的精深。

……

大冷的天，林逸竟然額頭冒汗。

林逸先是在距離舊書攤最近的古玩區域找到了專玩瓷器的吳大鬍子，見到他的時候，吳大鬍子的皮包里已經鼓鼓囊囊的了。

離開那個地攤，吳大鬍子對林逸說，兄弟和*圖*書，你買值了，我剛才出一百八十元他都不肯給。

可是林逸不能這樣做。

看著老闆「吃癟」的表情，林逸只覺得好笑，看起來現在做生意難啊，買家都太猴精了。

……

撿漏，打眼，走寶——都各憑能耐。

事後，吳大鬍子問鬼臉李，這麼大個破椅子有什麼好買的，品相也不是太好。

鬼臉李也是爽快之人，直拍著老闆肩膀說，江湖人講的就是一個信義，2萬多塊也不算啥大錢——那就貨到付款！

事後吳大鬍子告訴林逸，這個碗雖說年份晚了點，但有「道光年制」的款，「片兒」漂亮，值了。

不用說，那就是「賭石」的地點。

看著這套頂多造價三四百的贗品《石頭記》，林逸哭笑不得。

林逸也心生感慨，一邊感慨隔行如隔山，行行出狀元，一邊又很是遺憾，遺憾未能抓住機會向鬼臉李學習木器鑒別的知識。

在這之前，林逸雖然與吳大鬍子認識，也算熟人，對他了解卻不是很多，只知道他玩瓷器有一手，要不然也不會被邀請來坐鎮鑒寶。可是這一連串的溜攤撿漏，算是讓林逸大開眼界，對吳大鬍子也刮目相看。

林逸陪吳大鬍子逐個看地攤。他走得很快，好幾個攤子林逸都來不及彎腰，他就催道：「全是新的，不用看了。」

總不能大卸八塊拆零散了回去再對起來。當然，也有這麼做的，不過那就損傷到了這件古玩的原和_圖_書貌。對於愛惜古物的鬼臉李來說，他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何況這件椅子已經夠破的了，要是再拆開的話，估計會直接散掉對不起來。

見吳大鬍子淘了寶，林逸禁不住也為他高興，至於自己打眼的事兒也沒說出來，只當花錢買了教訓。

怎麼辦，難道拿回去找那攤主理論？

……

林逸懊惱不已，總以為自己在舊書淘寶中可以佔盡便宜，打遍天下無敵手，誰曾想，立馬陰溝裡翻船，栽了大跟頭，並且是頭朝下直直栽下去，半死不活。

如今天色已亮，不像購買時那麼灰暗，先去看那外函，大眼看去沒什麼，可是林逸鼻子立馬就聞到一股翻新做舊的味道，藍色外函也就算了，就算是假的影響也不會太大，可是裏面的東西呢。

接通電話，高和尚第一句話就是：「兄弟們，咱們撞大運了，沒想到今天這鬼市竟然有賭石——趕快過來！」說完就詳細地說明了地點，掛斷電話，看那模樣興奮的不得了。

林逸和吳大鬍子兩人找到鬼臉李的時候，卻見這位爺正在為一隻大清朝的紅木雕花太師椅犯愁。

林逸好奇地摸摸皮包，問他：「揀到什麼『漏』了？」

再也不用看下去了，林逸知道，自己真的打眼了。

他丟得起這個人啊。

於是林逸就挑了一個湖田窯的小穀倉，攤主說二百元，林逸壓到了一百五十元，攤主猶豫了一下還是賣了。

當然，吳大鬍https://m.hetubook.com.com子的這些「門道」不是一日之功。他從小就喜歡中國的古陶資。十幾年來，風裡來雨里去，自然也吃了不少受人蒙、遭人騙的苦頭，賠了不少錢，付了不少「學費」。

自己這個「撿漏大王」，卻被人撿了漏去，並且是三萬塊的大漏。

林逸啊林逸，看你以後還怎麼小看天下人。

這會兒怎麼辦？

當時天色灰暗，自己又因為緊張沒仔細看清楚手中的書卷，這是第一條。遇到自己心愛的書籍難免心中驚喜，喜悅沖昏了頭腦，這是第二條。那個胖子的突然出現，給自己施加了壓力，使得自己沒能再仔細斟酌鑒別，這是第三條。

兩人又來到一個賣碗的地攤前，吳大鬍子指著一個礬紅彩的壽字碗對林逸說，這個碗不錯。林逸看了一下問攤主多少錢，攤主說一百元，林逸說降一點，攤主說給八十吧。林逸說最多五十，攤主一看他要走，趕緊說，拿走吧。

在一個擺滿青花瓷的地攤前，吳大鬍子悄悄地對林逸說：「這個地攤的攤主是景德鎮的燒瓷工人，他燒的瓷顏色、釉都形似，可就缺乏那個特別時代的特有韻味，所以一看就看出來。」

再說了，這天底下難道只許你撿漏，不許你吃虧？你佔了便宜不說話，吃了大虧就嗷嗷叫，也太沒半點職業素質了。

林逸詫異地問吳大鬍子：「這麼破的罐子你也要？」

鬼臉李就神秘一笑，揭開謎底，告訴你知和_圖_書曉，其實我手中正好也有一隻同款的，就差湊對了。如果湊上對，這兩萬的東西就能賣上十幾萬甚至二十幾萬！

林逸一問價格才三百元。再看那罐子，色彩濃烈、花紋富有立體感，有浮雕，風姿獨具，確是民窯中的精品。就是當個標本也很值的。

包里還有一個纏枝琺華罐，口沿部分缺了一大塊，罐身上四分之一的彩釉已經脫落。

你買了假貨是自己不小心，知識儲備不夠，怨不得別人。

想到胖子，林逸就又想起了他那怪異的舉動，以及他與攤主交流時的神情，如果猜測沒錯，兩人估計是一夥的，這是「宰大戶」最常用的一招，沒想到如此簡單就把自己給構陷進去了。

一句話，行有行規，這就是玩舊書的規矩！

終日打雁，卻被大雁啄瞎了眼睛。

林逸慌忙將自己花費三萬塊購買的那套線裝庚辰本《脂硯齋評石頭記》取了出來。

聽完此話，吳大鬍子不禁乍舌，原以為瓷器的水夠深，原來木器也不逞多讓。

椅子這麼大，不像林逸買的舊書，吳大鬍子買的瓦瓦罐罐，塞不到腰包里啊。

林逸又急匆匆把裏面的書本取出來，一函八本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看去，封面顏色竟然深淺不一，打開裏面，竟然不是上好的玉扣紙，而是很粗糙的竹紙——

換成是一般的買家估計早就這麼做了。找到攤主，抓住衣服，然後歇斯底里地說你騙了我，賠錢！

遭遇這麼大的挫折，林逸也和_圖_書沒心情再逛這些舊書攤了，再說，這些書攤也差不多被他逛完了，於是就去找高和尚他們，提前與大家匯合。

何況就算你真的找到了人家，人家要是死不承認怎麼辦？直接跟著他開干，兩人在這鬼市上演全武行，黑虎掏心，猴子摘桃，讓圍觀人的看猴戲？

這些林逸統統做不來。

仔細一想——

吳大鬍子回答：「你可別小看了這個罐子，明中期的琺華罐子陶胎的較多，而這個是景德鎮資瓷質的，非常少見。」

吳大鬍子就捋一下下巴上的大鬍子，興高采烈地隨手拉開拉鏈，一個冬青釉模印花口十寸盤展露在林逸的眼前，「瞧見沒，這玩意才八百元，只要拿回去一轉手就是五六千！」

林逸再仔細看那碗，十五個篆書「壽」字整齊地排列在碗肩上，煞是優美，把它當作一幅書法作品來欣賞也是很妙的。

最後還是那位老闆想了辦法，說可以幫忙把這大傢伙用託運的方式運回去，如果鬼臉李信得過他，就這麼辦。

依照林逸現在的身份，丟了這麼大的人，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知，打掉牙齒還要含著血咽下去。

三人商量著正要打電話聯繫他時，電話卻突然響了，竟然是高和尚未卜先知般先打了過來。

此時林逸，吳大鬍子和鬼臉李三人已經聚齊，就差高和尚一個人了。

其實不用高和尚打電話報信，林逸他們也知道有事發生，因為眼前整個鬼市的人竟然潮水般向著一個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