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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莞爾，只覺這姜立夫也是個「極品」，上次送自己一本珍本《水仙辭》大方的跟「大俠」似得，現在為了一本百十塊錢的舊書，竟然變成了一個「小心眼」。

「放心，這本書我不會和你搶的。再說，這可是你的一本戰利品，有著好彩頭，我又怎好意思和你搶。」林逸笑道。

撿了這麼一個小漏，姜立夫難免得意洋洋，尤其在林逸面前，那更是笑得合不攏嘴，畢竟林逸是專家，他卻是業餘選手，現在專家還沒上手一本書，自己先拔得頭籌，可見這是個好兆頭。

不過馬上林逸也就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也許在自己眼中值錢的珍本，在他眼中只是一本薄薄的詩集；而在自己眼中只是可讀的精裝書，在他看來卻是值得珍藏的古本。

簡單一句話，林逸聽出了姜立夫的野心，希望未來能夠在文壇上揚名立萬。林逸甚至又想，姜立夫之所以要先捧紅自己，給自己做書話專訪，說不定也有曲線救國，在文壇上藉機成名的意思。

男孩猶豫道：「可我沒錢了。」

與此同時，一縷久違的書香氣息，也悄然飄入他的鼻翼。

1984年人民文學社出版，一版和圖書一印。

……

黃裳的藏書多為明清版本的古籍善本，像明刻本、清刻本等等。他不光自己藏書，也助人藏書，他早年發現學者鄭振鐸因窮困而無奈賣書，就四處籌借書款，想方設法為其保存下藏書，而這筆書債，直到10年後自己才能還清。同時，愛書的黃裳也愛幫助其他愛書人。《張岱評傳》的作者胡益民在撰寫該書時，四處搜求張岱散佚詩詞而不得，雜文家何滿子介紹胡益民向黃裳求助，果然黃裳藏有極為珍貴的張岱詩集手跡，慷慨允給借抄。

「老闆，這本《西遊記》多少錢呀？」

「這三本我都要了，40塊錢行不？」男孩隨後把《紅樓夢》《水滸傳》也拿到了手中，一臉期待地望著中年小販。

此刻，姜立夫手裡拿著的是一本著名散文家兼記者黃裳的一本《過去的足跡》。

「這麼貴？可以少一點嗎？」那個男孩摸了摸上衣口袋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幾張零鈔，有些可憐兮兮地討價還價。

眼看林逸看著手中的書「如痴如醉」，姜立夫不得不敏感地咳嗽一聲，然後提醒林逸：「這本書我可是不轉手的，你看看可以——」言外之意是怕林逸把這和-圖-書本書給「黑」走。

原來，就在剛才林逸盯著那賣字畫的鄉下老者發獃的時候，姜立夫也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林逸的確很羡慕姜立夫的好運氣，原因很簡單，他也是「黃裳迷」，也很喜歡看黃裳的書，尤其喜歡看他寫的書話。

「15塊錢。」中年小販隨聲回應。

「我的這位同桌從小就喜歡古典文學，愛好讀書寫作，這40塊錢還是他從零花錢里摳出來的。大叔你就行行好，把這三本書賣給我的這位同學吧！」跟著男孩來的那個學生十分動情地幫著央求中年小販。

「把那本書借給我看看。」林逸對姜立夫說。

她丈夫在一旁聽到了，後悔不迭，跟她說，「黃裳可是大名人，他的《過去的足跡》也很有地位，這書怎麼這麼便宜賣給人家？」

姜立夫就把那本精裝的《過去的足跡》遞給了林逸，林逸翻看了一下，裏面涉獵很廣，有遊記，散文，書話，甚至還有雜文和評論。

俗話說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比如說，在女兒容潔的回憶里，父親與母親吵架吵得凶的時候，十之九是為了父親「買老書」。「父親為了買老書，賣掉了萊卡相機，也賣掉m.hetubook.com.com手上的名表。母親說，只要舊書店老頭來敲門，一聲『黃先生』，家裡的錢就不見了，明朝有沒有錢買菜也是不要緊的。」

「算你會說話——等會兒我再淘一些，你要是有中意的就留下。」姜立夫也豪氣地說。

中年小販就嘿嘿一笑：「這是我送你的，不收錢——小孩子就該多讀書啊。」

「你說的也是，兩人在一起太難受，搞不好一本書你看上我也看上又爭搶起來，還是分來的好——分道揚鑣，各自淘寶！」姜立夫下了結論。

但黃裳並不是視錢財如糞土，相反他很「愛錢」。黃裳曾寫道，「一次單位搞個人鑒定，我請他（巴金）給我提意見。他指出我『拚命要錢』是大缺點。這點批評是確切的。因為買舊書，錢總是不夠用，於是預支版稅算稿費，編書也要編輯費，無所不用其極」。

林逸就笑笑：「我看我們還是分開走吧，兩人擠一塊不如分開撒網，說不定各自能網到一些大魚。」

可是錢已經付了，姜立夫只能賠笑說：「對不起，我佔便宜了。」

姜立夫付了錢之後就順便說了一句：「這也太便宜了吧。」

其中林逸最感興趣的卻是黃老買舊書的那些和圖書趣事。

當他重新瀏覽其它書攤時，忽然一套精裝的《資治通鑒》躍入他的眼帘。

他發現不遠處有個比自己小几歲的女士在那擺攤賣書，看她賣書的樣子好像對自己賣的每本書並不怎麼懂。當時這本書就擺在書攤上，品相很好，又是大文豪黃裳的著作，而黃裳本身又做過記者，可以說是姜立夫的「前輩」，因此他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本書。

「看你們一臉誠懇，也不像說謊的孩子。我就少賺一點，這三本書現在就是你的了。」那中年小販接過男孩遞過來的40元錢，竟然順手又從書攤上抄起那本《三國演義》說，「四大名著咋能缺了它呢，這本也拿著吧。」

中年小販的善心成全了男孩小小的心愿，他終於以最實惠的價錢淘到了魂牽夢繞的四大古典名著。

精裝本，2．2千冊。

「不能再少了，這是最低價了。原價可是18塊呢！」中年小販毫不退步。

兩人分開后，林逸獨自一人暢遊這古玩城的舊書攤。這時，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子背著書包，和同伴搶過林逸前面，在一箇舊書攤前蹲下。

其中一個稍胖的男孩見地攤上有自己最鍾意的《西遊記》《水滸傳》《紅樓夢》等古典名著，抑制和*圖*書不住滿臉的興奮。他伸手拿起一本《西遊記》就和小販攀談起來。

一名記者想要成名很容易，可要想在文壇上揚名立萬就難了點。比如說很多名記，還有主持人都是靠寫書來博取名氣，最顯眼的就是「趙倪崔白」四人，可惜最後真正能夠站穩文壇的只有最後的那一位。

的確如此，像這本書有精裝和平裝兩種，平裝10元錢還說得過去，精裝本卻是一本就需要150元的。

姜立夫問她多少錢，她說10元錢。

林逸看了一眼，卻是新出版的「中學生普及讀本」，這種書在書店內也只不過才18元左右，屬於國家扶持的學生讀本，印量很大，字跡也很大，最主要的是裏面有很多生僻字註明了拼音。

如今這些典故和故事都可以從黃裳作品字裡行間讀到，而這也正是讀書的樂趣。因為你絕對不會知道，從哪本書中能夠讀到哪些有趣的掌故。

看到這一幕的林逸不禁心生感慨，現在像這樣的孩子，這樣的小販，實在是太少了。

不過很顯然，姜立夫喜歡黃裳主要原因兩人是「同行」，姜立夫也說了，在記者里寫書最出名的就是黃裳，在寫書領域最出名的記者卻還沒出現，希望自己以後能補上這個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