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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望處，街背面的一個院子中，是一幢有些殘破的老樓，青磚石建築，只從外觀上就知道年代久遠，背光牆面的磚石隙縫間都長出了野草。一路走來，附近都在拆遷，這怕是這兒為數不多的舊樓了。

然後紅姐又是一頓發飆，無非還是她那「景觀房」，還有「好地段」……

對於他們來說，每周就這兩天最忙，有的大賣家一天就可以成交十幾萬，甚至幾十萬的生意。有的小賣家也能賣個千兒八百，混個溫飽。

林逸搖了搖頭，只從提款機中去了5000塊。不同於在夫子廟淘書，現在帶太多現金在身上很容易出事情。

紅姐不屑地道：「你也不看看我這地段，房子是小了點，不過這可離夫子廟，秦淮河不遠，屬於觀景房——你踮起腳尖往那邊瞅瞅，都能看到夫子廟的城樓，還有秦淮河的畫舫，最主要這是二樓，很清靜……你不是也說了嗎，要找一個清靜的地方，這地方就很好啊，看看，周圍都拆遷了，想找個活人都難……」

他站在街頭，從外形上來看，幾乎和每天無數湧入這座大都市來淘金和尋找夢想的那些外來打工者沒有任何區別，身上只有簡單的行李，不多的錢。所不同的是，在另一個城市，另一個地方，他卻是文化界的新星，收藏界的天之驕子。

暈死，真當我傻子呀。林逸正在尋思應該還個什麼價位比較適合。忽然一聲嬌嫩的女聲從樓角傳來：「紅姐在和圖書嗎？」

「可是這房租——」

林逸搖頭，下了樓梯，身後傳來那位黃小姐驚詫莫名的聲音：「呀，你這房子怎麼這麼小，這怎麼值2000塊錢？」

林逸愣了一下，道：「你有幾間房要出租？」

……

林逸再次從已經很模糊的門牌上確定了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房子，拎起包向二樓走去。腳踩在陳舊的木地板上，有種中空的感覺。

「房價怎麼了？多實惠呀！景觀房嘛，有景觀看的，你跑去別的地方還要買門票，在這裏一眼就全能看到。再說了，我紅姐敢拍著胸脯跟你保證，你要能在這附近租到比我這便宜的房子，我立馬退給你雙倍房租！」

這就是養家糊口；

林逸見此就笑了笑，然後重新挎起背包，準備離開。

林逸走過去，見那門沒鎖，就推開門掃了一眼，只見是個兩室一廳一衛的小套間，也就不過六十平方米左右，不由驚道：「就這麼大點也要兩千？」

紅姐笑道：「喲，小姑娘，看你這話怎麼說的，咱們又沒簽合同，也沒收到你的錢，怎麼就不能讓別人來看了，再說租金咱們也還沒談妥呢！」說著頭朝正低頭往屋裡看的林逸點了一下，意思是你要是出價低了，我可就租給他了。

這就是生活。

「你是不是來看房子的呀！」旁邊一間屋的串珠簾一響，腳步聲響起，一個中年女人揣著個碗一邊吃一邊走出來。林逸心中不由猛然一笑，這女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簡直就像是從星爺電影《功夫》中走出來的那個「包租婆」，穿著白色的碎花睡衣，頭髮燙捲成無數小髻，宛若「包租婆」的翻版。

林逸再暈，問道：「一間房你怎麼租給兩個人呀！」

紅姐就非常市儈地「嘿嘿」一笑，說道：「唉喲，你看，真不好意思，本來是這位黃小姐先預定的這房間，可是她一大早沒來，一下午也沒來，偏偏這時候來了；我還以為她不租了呢，於是就順嘴答應了你，可是現在——」紅姐看看那個女孩，又看看林逸，典型的準備「一女嫁兩夫」。

那些做了買賣的攤主們都笑呵呵地收拾著彼此的攤子，將玉器古玩，舊書雜項紛紛裝進自己的大麻袋，再抬入自己的三輪車，電動車，亦或者小貨車。

林逸差點笑出聲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岔開話題道：「我能先看看房間嗎？」

而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在外面經受風吹雨打，去四處收貨，然後再在這夫子廟，愉快地擺攤一個周末，收攤了，買幾瓶啤酒對著碰一下，干嘬……喝著啤酒，嘻嘻哈哈地笑，談論著生意，談論著女人，談論著打眼與撿漏。

這樣想著，他伸手摸出錢包，不自禁笑了，幸好裏面還有一張卡，而那張卡卻是離開的時候海棠硬塞給他的，也不知道裏面到底有多少錢。

秦淮區，健康路二百三十號，就是這吧？

時間不早了，原本和*圖*書人聲鼎沸的夫子廟再次冷清下來。

林逸聳聳肩，一向自認儒雅斯文的他，沒想到還會有被人當賊防範的一天。

有了錢，接下來就要找落腳的地方了。

看起來海棠這丫頭還真是夠心疼自己的，隨便塞張卡就是一百萬。

離開夫子廟，差不多花光了身上所有錢的林逸，挎著裝滿珍本和舊書的挎包，猶如一個初來乍到的打工仔，再次看著這個陌生的大都市。

林逸一向人畜無害，最不喜歡被人當槍使，忙道：「話可別這麼說，這房子我也出不了太高的價兒——1000塊，如果可以的話，我就租了，不行的話我就再去別的地方看看。」

順著聲音的來源往木樓梯看去，只見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女孩扶著扶手，蹦蹦跳跳地沖了上來。

紅姐道：「就這間呀！我那來這麼多空房！」

紅姐還以為自己猜對了，本來租房子要小心謹慎，別把什麼壞蛋歹人放進來，紅姐一向自認目光如炬，看林逸的樣子年紀輕輕，又長得白白凈凈斯斯文文，不是大學生還是什麼。於是就更加放心，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招呼林逸看房子。

此刻，他漫步在金陵街頭，看著塵囂而上的棟棟入天高樓和巨幅的廣告噴繪畫，看著身邊匆匆而過的行人，心中卻忽然有種莫名的愜意。

「哦，你是剛才打電話過來的小林吧。」紅姐笑道，「看你歲數不大，是做什麼工作的？」

紅姐就眼珠子一轉，看看林逸，又看和圖書看他挎著的背包，猜道：「你該不會是大學生吧？」

林逸點點頭，道：「對，你是紅姐吧，剛才我跟你打過電話了，你還記得不，我現在過來看一下房子！」

紅姐見林逸真的離開，臉色一變，怒道：「你去找找看吧，看看哪裡還有我這麼便宜的景觀房？這裡是金陵，不是鄉下！也不看看我這是什麼地段，還嫌貴，1000塊，門都沒有！最低就2000了，低了沒商量，要租得人排著隊呢！」

第一價碼太高，不符合他的心理價位；第二他實在不願意和一個女孩子爭東西。

「有人在嗎？」林逸叫道。

走上樓道，左右看了下，環境還不錯，只有一面有房間，另一面由木圍欄圍著。算是公眾陽台，晾晒衣服應該也很方便。

這女孩披著一頭非常柔順的長發，長得非常清麗，看臉龐，林逸隱約覺得有些面熟，可是又記不起在哪裡見過，她穿著件粉藍色的短袖衫，一條白色的低腰褲，短袖衫沒有扣最底下的兩顆鈕扣，露出一點點粉白的肌膚和肚臍。

想到就去做，林逸非常熟練地買了份地圖和當天的日報，打開廣告版滿世界尋找著適宜的出租房間信息，也懶得坐車，就一個人慢慢地在秦檜河畔倘佯著，用腳丈量著金陵傳說中的艷名遠播的這條河流。

插卡，輸入密碼——密碼竟然是那個丫頭的生日。幸虧林逸是個好男友，將她的生日記得清清楚楚，不過接下里屏幕上出現的金額數字倒和_圖_書是讓林逸楞了一下——100萬。

看著夫子廟眾人收攤，逛了一整天的林逸這才覺得渾身酸痛，尤其雙腿發麻，可是他內心深處卻是開心極的，畢竟來這裏淘書是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現在，這個夢終於實現了。

見到旁邊有賣小吃的，林逸忍不住嘴饞，就買了兩個桂花糕，覺得味道很一般，吃了一個，買的豆乾吃了兩口，想吃老鴨粉絲湯吧，走走走，沒找到，難免有些遺憾。

林逸找到一個自動取款處，前面一個打扮穿著很時髦的女子正在取錢，也許是林逸站的有些近了，也許是林逸挎著黑包，左顧右盼的模樣太那個啥了，女人非常警惕地看他一眼，然後飛快地捂著按鍵按密碼。

林逸一發覺了女人的舉動，於是就友好地沖她笑了笑，女人反而更怕了，當吐鈔以後飛快地抓起錢，來不及放進手包，就心驚膽戰地離開——

「當然可以，就前面那間，你看合適不合適。」

林逸還沒什麼，那女孩反倒惱了，「我早上就說了今天要搬來，你怎麼可以再租給別人？」

林逸就微微一笑，「你猜？」實際上林逸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屬於哪個「工種」，當然，如果把淘書也當成是一份職業的話。

紅姐笑著應道：「在在，你就是早上打電話說要來看房子的黃小姐吧！」

……

紅姐沒想到林逸會這麼說，就道：「最低2000，一個字都不能少。」

看看時間真的不早了，林逸這才想起，該找個落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