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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輕輕笑著說道，這白頭髮，被丫鬟看見了就好，可不能讓那老兩口看見。

既然如此，那若是自己斬殺了身上罪孽不多，甚至還罪不至死的妖怪與惡人，又如何算？

「什麼疫苗不疫苗的，竟說些別人聽不懂的怪話……」

便如，自己救了榆錢鎮的百姓，分明他們都已命不久矣，卻還是給了自己三千六百功德。

可現在，已經兩天沒摸著人，那還有希望抓到他么？

……

自己斬殺了罪孽大於功德之人，便只會得到功德，而若是斬殺了功德大於罪孽之人呢？

方寸笑道：「放不放鬆是一回事，找不找得到真兇又是另一回事了！」

窗外忽然有大風颳起，吹得窗棱嘩嘩作響。

按理說，這應該扣掉自己的功德才是……

方寸笑道：「我夜裡要降妖伏魔，不可以么？」

「你們二老今天早點休息！」

然後……

只見她穿著白色的衣裙，二十余歲年紀，頗有姿容明艷，只是在這時候，卻是釵環散亂，神色驚慌，似乎一時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每每失敗，反而更結結實實的跪在了府前。

門前有陰風卷過，吹得燈籠微晃，定睛看去時，赫然便見門前跪著一個婦人。

而在這寂靜的夜裡，忽有一股子妖風，從山裡颳了過來。

方寸心間沉凝，陷入了思索。

小丫鬟收拾了起來，退出卧房，但方寸卻沒有休息，而是將外袍披在了身上，脅下夾著那柄舊傘，手裡挑著燈籠，慢慢的走了出來，穿過三道月www.hetubook.com.com亮門，走過四條迴廊，他徑直來到了方府大門之前，微微考慮，然後便將直接將大門推開了看來，看向了外面的大街。

方寸笑嘻嘻的看了小狐狸一眼，方夫人立刻跟著護住了小狐狸，訓道：「多大人了，還嚇唬小丫頭……」

再惡之人，或許也做過些善事，有些功德在身，而再善之人，也避免不了沾些罪孽。

那些匪眾，或許有些只是丟下了鋤頭的農夫，被悍匪引誘，做了幫眾，乍一聽去，吞海幫的幫眾，自然是劣行斑斑，罪該萬死，但倘若，其中還有雖入了幫中，但罪不致死的呢？

方宅高牆大院，難以翻越，但這等高度，自然難不倒它，輕輕一躍，便已騰在半空……

方寸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切，沒有說什麼。

「拔掉吧！」

方老爺子罵了起來：「你這降妖伏魔上癮了你，家裡除什麼妖怪？」

「難道說我手上也沾了罪孽，懲罰卻不是扣去功德，而是罰我白頭？」

「匪患！」

原本自己便身體康健，如今身上有了修為，便該更為健壯才是，可為何以前沒有白頭，如今便忽然生出了白髮頭？腦海里只是一轉，便又聯想到了對天道功德譜的考慮上，從這一次山裡降妖回來，他便隱隱的，對這天道功德譜，生出了許多難以理解的怪處……

方宅門前，懸著兩隻大燈籠，發出了昏暗的光。

妖風之中，隱隱可見一道黑影，似真如幻，像www.hetubook.com.com是融進了風裡，伴著一股子妖氣，自深山而來，掠過了大地，來到了柳湖城前，斂住了妖氣，繞城轉了兩圈，終於按捺不住，輕輕一翻，便已潛入了城中，如幽靈一般，穿街過巷，徑直向著城東街巷裡的方宅飛掠而來……

他感慨了一會，便準備回去，吩咐道：「今天夜裡若無事，不要隨便出來！」

方寸緩緩搖了搖頭，低低嘆了一聲。

說著便讓丫鬟過來，領著小狐女去洗澡，那尾巴上的毛好好刷刷，多用點香露。

解開了方寸的頭髮，一寸寸的梳著，一個丫鬟忽然有些詫異，胳膊碰了碰另外的一個丫鬟，兩人一起看了看，便都有些擔憂，商量著：「明個兒一早，得通知廚娘，以後多給少爺做些核桃酥，再多用些首烏做湯，最近少爺在書院修行，太累了，竟生出了白頭髮……」

方老爺子頭也不抬的道：「自己家裡，咋還不要出來？」

俊俏風流的年輕少爺終究還是不如長著肚腩的老暖男更有魅力啊……

方老爺子與夫人，便更緊張了，一直等著方寸回來，想要問個清楚。

他想起了自己當時為了引來山寨悍匪的追逐，斬殺的匪眾來！

看了看夜色，見今日無星無月，一片陰沉，眉宇微皺，倒是漸漸生出了些感慨，向小青柳道：「罷了，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今天夜裡也早點去睡，聽到什麼動靜都不必出來……」

不過讓他們出奇的是，方寸回來也就罷了，居然還和-圖-書帶回來了一隻小狐女，老兩口的眼睛頓時瞪圓了，又是感覺新鮮，又是覺得好奇，卻是把細問方寸的事，都暫且放到了一邊。

「……」

方老爺子輕輕拿手指戳了一下小狐女的腦袋，又忙縮回來：「她不咬人吧？」

「妖禍！」

……

「呀，你看，這裏還有一根……」

這次的事，本來就透著股子古怪啊，這麼大的事，居然會交給一幫書院學子去查……

便如，自己斬殺了那隻厲害的老妖，卻只得了八百功德。

小青柳聽得這話，倒是微有些擔心，向著周圍掃了幾眼，才點了點頭。

「啪！」

方寸嘻嘻笑著，也不解釋，便走出了廳堂，背著雙手在花園裡散步，小青柳早就在外面候著了，湊到了跟前道：「少爺讓我打聽的，我去瞧了一圈，如今城裡動靜不大，尚無幾個人知道那山裡發生的事情，倒是城守府那邊，最近的緝妖司忙忙活活，來回的亂跑……」

「從來沒有的！」

「咬人應是不敢！」

「……」

方寸笑道：「不過也得小心，畢竟沒打過疫苗……」

方寸自己立身於花園之中，靜靜的思索了一會，這一次外出，所謂的書院小小功勞，倒是其次，自己卻是賺了四五千功德，不過，與天道功德譜發給了自己的三個任務相比，這四五千功德卻又不算什麼了，只是，三大功德，三座大山，功德雖厚，又豈是這麼容易賺的？

大哥新喪不久，老爺子與太太正是傷心的時候，養只寵物也好。

「咦？」

m.hetubook.com.com方寸點了點頭，笑道：「那也差不多了，三天時間沒個眉目，還指望什麼？」

天道功德譜的功德，究竟是依據什麼劃分來給的？

「白頭……」

難道真是斬殺了妖怪，便有功德？

小丫鬟說道：「有些人年紀輕輕，身體康健，但偶爾也會生一兩根白頭髮，可是少爺不一樣，您的頭髮又黑又濃，比我們還強呢，從沒有白頭髮，今兒個倒是看到了七八根！」

「長的倒是挺可人的，像個小丫頭……」

莫名的，他倒想起之前剛剛引了寨匪救人之後，生出的那種古怪感覺。

看看將得三更時分，整座柳湖城，似乎都已陷入了深沉睡眠之中，惟有打更人提著昏黃的燈籠，步履緩慢的走過了幽深的巷弄，偶爾敲一下鑼，有氣無力的喊一聲「小心火燭！」

還好，只是白頭髮，而不是掉頭髮……

此時，方寸正坐在了卧房裡，由兩個小丫鬟幫著自己洗髮梳頭，都是從小伺候方寸到大的，這活卻是做的熟絡了，動作輕柔而精巧，間或揉捏頭皮頂穴，卻是十分的舒適愜意。

還是說，須得斬殺了身上有著罪孽的妖怪，才有功德？

……

「呼喇喇……」

「人魈！」

但現在想想，卻好像不是！

按理說，人丹引起了書院與城守的重視，這人魈本該是最容易揪出來的。

這功德之數的多寡，興許不是依著妖怪的實力，而是它們身上的罪孽來算的？

是夜，方府裏面，很是溫馨，從小到大，方寸便極少在外過夜，如今卻在山裡呆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宿，更是聽小青柳在那裡掰舌頭，說是少爺與書院里的學子們，不僅在山裡查出了一村百姓失蹤的事情，更是遇到了一夥妖魔襲村，仗劍斬了不少妖怪，少爺自己都斬了個個大的……

方夫人打掉了方老爺子的手掌，端詳著小狐女，道：「長的倒是挺俊，就是灰不溜丟的！」

既有獎勵，那是否有懲罰？

方寸聽得，心裏微動，笑著道：「我以前沒有白頭髮么？」

方寸靜靜的想著，卻又忽然生起了淡淡的笑意。

兩個小丫鬟正要去關窗，卻聽方寸搖了搖頭，道：「你們去休息吧，我有些倦了！」

夜深，人靜！

月黑風高，幽風陣陣。

一左一右，正是方宅的兩隻石獅子。

這幾根白髮的發現，隱隱讓方寸猜到了一些什麼。

小青柳點了點頭，道：「但我瞧他們還沒放鬆的樣子……」

一個歪頭，一個咧嘴，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倒是那隻小狐狸，初一時到了方家，感覺新奇又恐懼，見了人便躲著，只想跟在方寸身後，但過了兩天，倒是稍微熟悉了些，倒是與經常給她好吃的方老爺子引了過去，總算不那麼天天跟在方寸身後了，反而與那老兩口變得親近了起來，惹得方寸一個勁的無奈感嘆：

尤其是，如今自己已經知道了這一點，那以後多注意，便也無妨！

……

在家裡悠悠閑閑過了兩天，這一日方寸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圓桌對面吃罷了飯，看著正一邊一個往小狐狸嘴裏塞雞腿的老兩口，終於確定了自己如今已經在空中失寵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