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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從前，打擾到她休息，尋常宮女太監直接杖斃都是輕的，便是自己這種心腹太監，也免不得一頓皮肉之苦。

李蓮英已經打聽過了，那暴明居然廢除了閹人制度，規定自德武二年以後，閹割他人或者自我閹割犯法，宮廷一律不用宦官。

這讓老佛爺渾身不舒坦。

杏貞一聲冷哼，李蓮英連忙再次趴倒在地請罪。

而娃娃後面的小紙條，他當然也很熟悉。

李蓮英連忙躬身退了出去。

可給皇帝治病不是這樣。

皇帝以為受到了最好的醫療，實則有時候還不如民間富戶。

俗話說，三月下雪，收成如鐵。

畢竟皇上可以病死，但絕對不能被葯葯死。

這些都是宮中隱秘之中的隱秘，知道的人不超過五指之數，李蓮英自然要將之爛在肚子里。

最是無情帝王家，而我只想回農村！

果然這種時候只有李公公是最靠得住的。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這次一病不起，天氣又寒，怕不是一時三刻能好的來的。

但，知道太多……

幾乎是在短短一瞬間，王院正便已經想象出了一百種可能。

他只知道，自己就算想要投明，也特娘地投不了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不作為，其實也是把皇上給治死了。

太醫們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屋子裡很快又傳來了慈禧的聲音：「不是你這奴才的錯，是哀家睡醒了，你來給哀家更衣吧！」

不一會兒，他又跑了進來，一臉驚慌地道：「啟稟老佛爺，剛才養心殿來人說，萬歲爺身子越來越燙啦，還囈語胡言……太醫院當值的醫官不敢獨斷，已經去請人了……說是要十人計長，重新琢磨個方子……」

如今看來已經水落石出了。

大明最後的廠公除外。

王院正強烈地告知自己，必須保持鎮定。

淡淡的香味從爐子里飄出，讓人一時之間有些沉醉。

而且這孩子定然還不是以同治爺之子的名義過繼過來。

說的是，三月下小雪，小麥正發芽，低溫可以殺死苗上的細菌和害蟲，有利於莊家的收成，飽滿的https://ｍ•hｅｔubｏoｋ.cｏm•ｃｏm莊稼和鐵一樣沉重。

資訊發達的後世，很多人都搞不清楚醫院哪個科看什麼病，對於慈禧來說，就更弄不清了。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哀家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可朱富貴那廝槍打林肯，腳踢獅子，怎麼看都是個長命百歲的禍害。

只見那個邢博士已經不在了，想必是從後門去了偏房。

杏貞卻道：「哀家不是氣你，而是氣哀家那個不爭氣的皇兒！身子骨打小差也就罷了，他性子若是有半分像哀家，又豈會被一個狐媚子拿捏得死死的？」

「萬歲爺是有喜了，啊不是，我是說，萬歲爺得的是乃是崩漏帶下，月事不調之症！」

但各行如隔山，患者與家屬是不知道的。

身孕？？？！！！

往日老佛爺中午小憩，李蓮英都是要從旁伺候的。

前兩天，阿魯特氏還讓畫了副《雪下絲竹圖》，叫老佛爺見著了，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一邊給老佛爺揉捏額頭，一邊念佛經，這般，老佛爺才能睡著。

「臣等無能，萬歲爺這病，非藥石可醫……」

因為封建禮教，男女授受不親的關係，他還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僅憑望診就能將患者的病情摸個八九不離十。

在此之前，還有婦人、潰瘍、傷寒、針灸、正骨、痘疹、延後等科。

！！！

自打阿魯特氏進了宮，聖母太後娘娘便也從小佛爺晉陞到了老佛爺。

他吞咽著口水，鼻子上密密麻麻都是細汗，手指放到桌子下面，止不住地顫抖。

刷——

所以當她趕到養心殿的時候，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全都到了。

但這還不足以治好如今的同治。

簡單來說，慈禧就同治的病情向一個婦科醫生髮起了諮詢。

李蓮英覺得邢博士一定很會伺候人，不止一次想要偷學一手，不過一直沒有什麼機會。

你好狠的算計！

而且你說不許閹割他們，李蓮英還能理解。

屋裡傳來少婦慵懶的聲音，讓李蓮英一哆嗦。

我是一個傷寒科大夫！

說起來，朱富和_圖_書貴那廝也沒有子嗣。

婦人也是一樣。

不僅僅要奪走你哥的女人，還要奪走你侄子的皇位！

但如今，已經是四月了。

要代咸豐爺收子，將她與鬼子六的兒子過繼為自己的兒子，同治爺的弟弟！

養心殿離儲秀宮也就半盞茶的路程。

雖說此時的醫學沒有如後世那般涇渭分明，分工細緻。

這次一著急，一口氣沒接上來，咯了一大口血，大病了一場。

但實際上，王院正其實是婦人科的，只不過婦人科三年前划入了「大方脈」而已。

杏貞娃娃新春特別版，王院正也是私下收藏了一個。

萬歲爺本就身子骨弱。

鬼子六。

李蓮英如實答道，「太醫院的太醫們正在輪流候著呢，太醫們說萬歲爺這是邪風入了體，得將養好些日子呢。不過他們還說，萬歲爺關鍵還是心氣鬱結，這才病倒了，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

「回老佛爺，還不曾呢！」

他發誓，這輩子不再看婦產科了。

一路貓腰小跑，李蓮英跑入裡屋。

想到這裏，李蓮英忍不住為這內憂外患的大清國感到憂愁。

太可怕了。

今年的華北，多半又是一個災年啊！

崇禎那是個死要面子的。

至於《大明時報》上說的，什麼「絕對的自由必然會帶來強者對弱者的剝削」，這是什麼鬼意思，李蓮英就理解不了了。

只要同治爺死了，他又沒有皇子，那繼承大統之人還不是你們姦夫淫|婦隨便指點？

再一看主子，李蓮英一下子汗毛倒豎起來。

只見老佛爺，啊不，是小菩薩她頭髮散亂，衣衫不整，露出的肩膀上，還有一道道麻繩印字和意味不明的紅印子……

這是違背祖制啊！

哦，對了。

甚至可以說，很多時候皇帝都快歸西了，太醫也只敢開點溫補調理的葯。

「王院正？」

不立老佛爺喜愛的富察氏，而是立了阿魯特氏那個狐媚子。

那裡頭還有一個人，是老佛爺用盡渾身解數也沒有什麼辦法的。

真相只有一個！

得知這樣的消息，李蓮英就氣不打一處來。

「m.hetubook.com.com王院正？」

無論多重的病，太醫開的葯總是四平八穩。

「皇上到底得了什麼病？」

只怕是咱乾隆爺的記錄都攔不住他。

尤其是不能讓老佛爺發現自己有相面斷孕的本事。

我大清朝的聖母皇太后，論內鬥之狠毒程度，又哪裡弱於她武曌武媚娘了？

兒子是個窩囊廢，阿魯特氏等人又在一旁哭哭啼啼，更讓慈禧覺得心煩。

這倒不是他小李子有多忠心，而是為自己的飯碗感到憂慮。

王院正冷汗直冒。

如果說朱富貴那廝是銅頭鐵骨，邦邦硬的身子，那萬歲爺就似燒化的蠟，一碰就軟了。

比如說，此刻眼前這個女患者，王院正就敢打包票，她肯定有了身孕，而且起碼已經三個月了。

王院正甚至不敢去想聖母皇太后肚子里那孩子是誰的。

「哀家知道，哀家問的是，皇上他得的是什麼病？」慈禧問道。

當然了，他們開具的溫補湯藥至少能補水，還有安慰劑效應。

倒是個盡心儘力的好大夫。

甚至比起生母，皇上與慈安太后更為親近，這幾乎是宮中人所共知的事情。

「小李子——」

李蓮英用眼角的餘光偷偷朝屋簾深處瞟去。

或者說是婦產科。

「哼！」

慈禧在心裏誇獎了他幾句，並用玉如意敲了敲桌子，好讓他回神。

她一邊對著鏡子擺弄頭飾，一邊隨口問道：「小李子，那個，皇上他可曾下地了？」

彷彿無事發生，李蓮英開始幫主子梳攏更衣。

而其中最符合邏輯的，便是萬歲爺這場大病內有玄機啊……

但患者如果死在手術台上，那就是數不清的麻煩事。

李蓮英小心翼翼地往爐子裏面加了一塊木炭，又點了小拇指大小的一截龍延香。

實在是太可怕了。

君不見武則天是怎麼對待自己的兒子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

論婦產方向，王院正敢打包票，全大清水平能超過自己的醫生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王院正覺得自己已經了解到了這個世界真正的陰暗面，得知了了不得的事情。

那毒婦必然殺人還要誅和*圖*書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蓮英總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老佛爺脾氣好了許多。

古代皇帝短命，除了這個職業本身高危以外，也有一小部分原因就是被太醫治死的。

我自己的小雀雀，自己還不能不要了嗎？

李蓮英覺得，自己到時候莫非也要學王承恩陪著主子爺一塊上弔嗎？

王院正語無倫次，面如死灰。

不過即便是要去探望兒子，慈禧也不會落下基本的儀仗。

自同治五年起，太醫院精簡為大方脈、小方脈、外科、眼科、口齒科五科。

這時候，忽然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聖母皇太后與皇上雖為母子，但從小感情不睦，加上立后的事，已經愈發的生分。

自古以來，是葯三分毒，對付猛疾，自然也要下猛葯。

下意識的抬眼朝煤山方向望了望。

畢起西方那些給國王灌水銀，放血，拔牙齒，拔指甲的醫生，還是要好一點的。

王院正估計，聖母皇太後到時候一定會從所謂宗室挑選一嬰兒送入宮中。

他不斷地暗示自己。

紫禁城，儲秀宮。

以至於他們根本不敢冒一丁點風險。

這不是說太醫水平不行，而是被客觀條件逼的。

老佛爺一輩子爭勝好強，除了先帝爺，還有那個礙事的小叔子，從來不曾被人忤逆。

不過宮裡的貴人們就不懂了。

李蓮英也是北直隸農民的兒子，雖然不懂得什麼叫細菌，什麼叫病蟲害防治，但這些淺顯的農學知識還是懂的。

因病而死院方沒有責任，最多被罵幾聲庸醫。

給皇帝看病絕對是一件苦差事。

這還有自由嗎？

也只有面對那個男人，老佛爺才不是老佛爺，而是小菩薩了。

李蓮英跪倒在地，不敢抬頭。

「奴才該死，奴才手腳不知輕重，打擾了老佛爺休息！」

是會被殺頭的！

胡思亂想間，李蓮英的袖子忽然帶了爐子蓋兒一下，黃銅的蓋子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隔三岔五，老佛爺便要打罵阿魯特氏。

而咱萬歲爺可就……

王院正瞪大了眼睛，不動聲色地再次掃過聖母皇太后的面龐，一m.hetubook.com.com雙醫者之眼以一千幀的高速掃描每一個細節……

總之，一向唯唯諾諾的萬歲爺，偏偏在選后這樣的大事上頂撞了老佛爺。

其實也不用想。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杏貞滿意的點點頭。

萬歲爺在一旁勸也不是，幫也不是。

老佛爺未必是不喜歡這雪，李蓮英知道，她只是不喜阿魯特氏那人而已。

而萬歲爺又沒有子嗣……

「啊，我是傷寒科大夫！」王院正叫了出來。

但他唯一擅長的真的是婦科啊！

……

她坐在靠近火盆的軟椅上，揮揮手道：「你們都給哀家出去，王院正，你留下。」

比之前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治療同治而流下的汗珠直徑大一倍的汗珠，從王院正的額角落下。

「喳！」

至於說同治爺之死，當然也是毒婦的手段了。

從前以為只是造謠污衊，或者是撲風捉影。

這與患者掛老院長專家號的心態是一樣的。

這就好像前些年，因為國內醫患矛盾尖銳，導致不少高風險高收益的保命手術乾脆就不做了。

只是如今，老佛爺似乎更中意那位邢博士侍寢。

李蓮英不敢想，也不敢問。

常年來，他為王公貴戚診斷的婦人病不計其數。

這時候，慈禧皺眉叫了他幾聲，這個郎中想藥方出了神嗎？

自己閹自己都不行，這是什麼鬼道理？

雖說虎毒不食子，可天家哪有不食子的？

咱小菩薩可是個小機靈鬼兒，不會困守孤城的。

這雪還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怕不是得凍死莊稼。

老祖宗傳下來的好東西，都叫那些明狗糟蹋了。

太醫們肩膀上的壓力可比這還要大得多。

但這種話李蓮英哪裡敢接嘴，只好繼續瑟瑟發抖，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望了望屋外的還沒有停歇的雪花，李蓮英眼神里有那麼一丟丟，就那麼一丟丟的擔憂。

應該不會。

這還有王法嗎？

她只知道王院正是太醫的首領，最德高望重，而且之前給自己看病水平確實不錯，「大方脈」好像也專業對口，便將他留了下來。

那還能是誰的？

拿醫方給別的醫官看，他們也絕對挑不出毛病。